為了避免給婦人增添壓力，易秋率先解釋了自己臉的情況。

　“女士，其實我戴著這副面具是有原因的。”易秋語氣平和。

　婦人將目光轉向易秋，戴著謹慎和好奇。

　易秋歎了口氣，緩緩揭開自己的面具。大半邊腐爛的臉露了出來，上次在聖迪倫卡，莫名地遭到了亡靈意識的侵襲，導致身體的腐爛情況嚴重許多。

　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臉是能看的了。

　婦人眼神驚懼，然後又緩緩冷靜下來，像易秋這種情況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她每天都要見很多次，因為她的女兒莉莉卡也是這樣的。

　她從莉莉卡那裡甚至這種腐爛帶來的痛苦有多麽地令人崩潰。她好心詢問

　“你還好吧。”

　易秋半邊臉笑了笑說

　“謝謝關心，我還好。”他接著將小醜面具重新戴上。

　這令婦人很是疑惑。她不由得再問

　“先生，據我所知，這種腐爛帶來的痛苦是十分折磨人的，為何你表現得如此輕松。”

　易秋輕輕回答

　“我其實也很痛苦的，但好在我忍得下來。”

　婦人的眼神變得驚異起來。她看得出來易秋的情況比她的女兒莉莉卡還要嚴重許多，即便這樣莉莉卡還是在鎮痛劑對她無用之後痛苦死去。她對易秋的承受力表示難以接受。

　婦人的情緒有些激動。易秋連忙出聲安慰

　“女士，請你冷靜，莉莉卡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提及莉莉卡，婦人不由得看了一眼擺在靈堂上的少女的黑色照片，濃濃一聲傷歎埋下頭去。

　“先生，若是莉莉卡有你這麽堅強的話，也不至於如此了。”

　“抱歉女士。”

　“你不用說抱歉，和莉莉卡一樣，你也是不幸的。”婦人抬起頭，被淚水浸泡紅腫的眼中遍布哀傷。“先生，你有什麽想要問的，請問吧，我力所能及為你回答。”

　易秋和莉莉卡同樣的遭遇讓婦人生了一些同病相憐的意味。

　“謝謝你，善良的女士，神會庇佑你的。”

　婦人搖搖頭。

　“先生，你直接問吧，我不祈求神。”

　易秋眼睛微動。她是無神論者。

　“我想知道，莉莉卡剛出現這種情況是在什麽時候?”

　“一個月之前。”

　“她那個時候有沒有什麽反常的現象呢?”

　“反常的現象……我想一想，”婦人似乎不太願意去想起那段時光，她興致不高。

　易秋理解，畢竟是失去了自己的女兒。

　婦人聲音沙啞回答

　“準確說來，莉莉卡身體出現這種情況是一個雨夜，她倒是沒什麽反常的現象，就是那一個雨夜，她起來收掛在窗前的衣服，淋了一些雨，然後感冒發燒了。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說肚子有點痛，我和她的父親沒有太當回事，因為感冒肚子痛太過尋常了。直到後來，她的身上一邊開始發紅，像是被蚊蟲叮咬了一般。再之後就開始腐爛了。”

　說著，婦人掩面抽泣。

　易秋沒有出聲，等待著。

　穩住了情緒後，婦人繼續說

　“我們開始帶她去醫院，但是醫院隻當是尋常的感染，隨便開了一些藥。病情沒有得到遏製，不到一周的時間，她身上的腐爛便變得很嚴重。我們四處求醫，去了城裡的每一個醫院，都沒有得到結果，甚至是聖迪倫卡醫院這樣的精神病院都去了。”

　婦人不停抽泣，沒有再說下去。後面就是莉莉卡在家痛苦死去了。

　“女士，我對莉莉卡的遭遇表示抱歉。”

　婦人搖搖頭。她抬起頭，帶著一絲渴望問

　“你找到治病的辦法了嗎?”

　易秋理解她為什麽這麽問。她將莉莉卡那一份對生的渴望轉移到了他的身上，求一個安慰。

　“沒有。我沒有辦法。”

　婦人憂傷歎息。

　“女士，你仔細想一想，莉莉卡在那個雨夜是不是隻淋了些雨。我想，雨夜淋雨的人應該不在少數。”

　易秋知道自己原本的身體早在一個月之前就進了聖迪倫卡，那個時候的他已經開始腐爛了。

　婦人像是找到了一些希冀，她恍然抬頭，陷入回憶與思索。她不甘願自己的女兒這麽不明不白地染上這樣的病，遭到這樣的厄運。她想知道為什麽。

　那一夜的畫面與和女兒的對話不斷在她腦海之中閃爍。

　“那天晚上，我聽到莉莉卡的房間有很大的風聲和碰撞聲。我連忙起床到她的房間去，推開門就看到莉莉卡她跌坐在地上，風雨掀開了陽台的窗戶往裡面灌。我關好窗戶後，扶莉莉卡起來。”她開始皺眉，一個母親的細心開始出現在她的身上。

　“當時的莉莉卡神情很嚴肅，沒有看我，而是看著窗戶外面。我循著她的目光看去，卻什麽都沒有看到，當我問她在看什麽的時候，她說剛才她取衣服的時候有個穿著大衣的貴族男人經過了，那個男人看了她一眼，把她嚇到了。”

　婦人回憶到這兒，然後眼神迸發出光芒帶著希冀問

　“先生，你說是不是那個男人讓莉莉卡得病了?”

　易秋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再問

　“莉莉卡說的把她嚇到了，指的是男人很恐怖還是男人突然出現在她視野裡把她嚇到了?”

　婦人一愣。她沒有想這個問題，當時也沒有問。

　“或許，應該……”她不知道怎麽回答。

　易秋笑了笑說

　“當時莉莉卡表情只是嚴肅，還是什麽?”

　過去了一個月，這樣的細節已經很難記住了。

　婦人賣力地想，苦巴巴回答

　“我隻記得她跌坐在地上，渾身濕漉漉的。莉莉卡膽子很小，如果男人很恐怖把她嚇到了，她應該會央求我和她一起睡。”說著婦人埋下了頭。

　“但是她沒有對吧。”易秋接話。

　婦人痛苦著懊惱

　“我應該細心一點， 那天晚上應該和她一起睡的。”

　易秋搖搖頭說

　“女士，即便如此你也沒辦法改變這個結局的。”

　婦人雙眼通紅，她痛苦地抱著臉說

　“那天我要是提早就把衣服收進來，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了，都怪我，這一切都怪我！”

　她捶胸頓足，懊惱不已。

　易秋還要問詢，見到婦人這樣的情況隻得溫聲安慰說

　“女士，我會幫助你找到罪魁禍首的。”

　婦人猛然抬頭，等待了紅腫流淚的眼睛。

　“先生你……”

　“但是，我需要你冷靜下來，告訴我你還記得的細節。”易秋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