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雷利亞侯爵有些訝異。他知道自己的孫女蘇菲婭愛好學習,看過的書不少,但是年齡畢竟很小,是沒有一套完整的世界觀的。
他對素言所描述的生命環感到驚訝。雖然他明白那種理想化的生命聚集地很難,基本上不可能實現,但是素言描述起來的完整性和邏輯性讓他感覺這和遊學之前的蘇菲婭差別很大。
思想保守的雷利亞侯爵沒有想過自己的孫女還是不是那個孫女,他只是想這幾年的遊學裡蘇菲婭到底經歷了什麽,遇到過什麽才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雷利亞侯爵沒有說話,他等待著素言的回答。
素言聽著白不白對她的質疑,認為她多半不是和自己一個陣營的玩家了,在她身上留下的注意力少了一些。
她的回答開始變得敷衍起來。
“不過我覺得那樣的時代終將到來。”
白不白明白素言沒有和自己辯駁,已經是放棄對她的試探了。她不禁嘴角起笑。心想這孩子現實世界裡年齡也應該不大。
素言放棄了她的試探,但是白不白沒有放棄她的挖掘。她還想知道更多,比如說面前這個少女還有沒有碰到過其他玩家,那三個已經出現了宣告人有沒有她。
白不白輕聲說:
“是的,那個時代回到來,不過蘇菲婭你覺得需要多久呢?”
素言下意識回答:
“七八百年吧。”
“哦,這個數字是怎麽來的?”
“兩個文明時代的更迭,我覺得至少要花五百年,或許中間會出現不少的變數,就又應該延長時間了。”
白不眉毛順了順。
“聽你的語氣,似乎很期待或者說很喜歡那樣的時代,那裡有什麽吸引著你的呢?相比起現在的時代。”
素言搖搖頭。
“現在啊,不被預測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說。”
“比如說前天晚上的紅月,直到現在為止,都沒人知道到底為什麽。”
素言提起紅月的時候,場上的四人眼神各異。
素言她本人自然是迷茫,白不白則是很複雜,因為那紅月就是她搞出來的。至於雷利亞侯爵,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隱晦。零零四則是莫名地感到歡喜。
說著,素言又問:
“教授,你在神秘學的領域頗有建樹,你對此有什麽看法嗎?”
白不白沉吟一聲,她在思考用什麽樣的方式來解釋這個事情。
“其實吧紅月出現了後,不少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在不同的領域代表著的看法主要分為教派的看法和學術界的看法。天神教呢認為是神祗即將降臨人間的前兆,入夢教。則是認為那是偉大在呼喚他們。我們學術界的看法很對很雜,大到神學預言,小到天文陰謀。自然現象、神秘預言、陰謀論等等層出不窮,但是這並不是一種合理的能夠解釋的存在。”
白不白回答得很專業,畢竟紅月是她弄出來的,她有資格去解釋。她繼續說:
“在神秘學裡面,我們無法通過直觀的感受去辨別,在統計之中我們發現基本上所有人都在紅月剛出現時受到了精神上的壓迫,意識上的呼喚,針對這種現象我們提出一種可能那就是有更高層次的生命在研究觀測我們。這聽上去可能有些荒謬。”白不白笑了笑。
但是素言和雷利亞侯爵都表現得很嚴肅,他們的嚴肅又各有不同。素言是思索的嚴肅,經歷過高度科技文明的她顯然能夠對此做出合理的思考。
而雷利亞侯爵則是沉默的嚴肅,沒有表達出什麽眼神上的情緒變化。這讓白不白看不出什麽來。
白不白成功地勾起了素言的興趣,因為素言很想知道這些。素言問:
“更高層次的生命?您是怎麽看待的呢?”
白不白早就在腦海裡面想好了素言肯麽法會問得問題的回答,她脫口而出:
“打個比方,螞蟻對我們來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捏死它們很簡單一個人就可以殺死成千上萬隻螞蟻。對螞蟻來說,我們就是更高層次的生命,我們比它們聰明,比它們強大,任何一方面都要遠超越於它們。對於它們來說吧,我們就是更高層次的生命。”
素言迫不及待問:
“也就是說紅月可能代表著的更高層次色生命能夠輕而易舉地將我們殺死?”
“是的。就像紅月,它輕松地就將我們所有人都壓製住了無法動彈。”白不白也很想知道紅月到底意味著什麽,她說的其實都是自己的猜想。
雷利亞侯爵在一旁變得愈發沉默,看待白不白的眼神充滿了複雜的意味。他突然問:
“朱莉安娜,神秘學裡對這種更高層次的稱謂是什麽?”
白不白很驚訝於雷利亞侯爵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來。她所了解的,一個侯爵層次的貴族應該是不會對這些理論感興趣。但是她又在雷利亞侯爵眼裡看不到興趣的意味,反而像是一種審問和確認。
白不白仔細思考著雷利亞侯爵問出這樣一個問題可能的原因。他對神秘學感興趣?亦或者他知道些什麽和猜到些什麽想從我這裡得到確認?
白不白仔細斟酌了一下回答:
“侯爵大人你知道的,神秘學中對神的解釋一直很模糊,但是在我這裡,我認為神其實就是更高層次的生命,這和天神教所認為的不同。”
“神。”素言和雷利亞侯爵同時念叨一聲。
素言搶先問:
“教授,你說和天神教所認為的不同,那麽對於入夢教而言呢?他們不是一直說著什麽偉大存在嗎?你知道那到底是什麽嗎?”
雷利亞侯爵也目光轉向她,希望得到她的回答。
素言所問得問題讓白不白明白了一點,她對入夢教很感興趣,瞧著她眼中的神情,似乎是想要確認什麽。
白不白思維瘋狂轉動。入夢教,一個教會有什麽吸引素言的呢?她是抱著試探和挖掘的態度來的,她想知道素言是不是已經出現的宣告人以及有什麽特殊能力。
白不白說:
“明眼人看得出來,其實入夢教的信徒相比起天神教而言要不貼切得多,如同被洗腦了一般,他們可以不顧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可以不顧法律規定,但是無論如何始終將教會的一切放在中心。他們堅信終有一天能夠在自己的夢境裡面見到偉大存在。但是他們從來沒有去想過見到了偉大存在又怎樣。天神教的人想著見到天神以後要許下怎樣怎樣的願望,要四季豐收,要找一個好的人家,要有錢,要長生不老……不管是什麽,他們總有自己的目的”她頓了頓又說:
“但是入夢教沒有,他們的信仰和崇拜只是要求他們見到就好了,見到之後自己要做什麽,要獲得什麽都沒有想。你們覺得這是怎樣的思維模式?”
素言沉吟一聲回答:
“就像,就像沒有自己獨立的意識一樣。”
雷利亞侯爵沒有說話,但是白不白已經發覺到了他的奇怪之處,不留余地地問:
“伯爵大人呢?你是怎麽認為的?”
雷利亞侯爵似乎沒有預料到白不白會問自己。他略微沉默後回答:
“我們整個家族都是天神教的信徒,對於你之前提起的天神教的看法比較認同,好比我見到天神後就希望我們王國會越來越強大,我們家族越來越強大。而入夢教,如果是這樣的情況的話,我會覺得……”他頓了頓,在思考措辭,“我覺得比較荒誕。”
天神教的信徒……白不白沉吟一聲,她無法確認雷利亞侯爵說的是不是,但是她知道蘇菲婭這個少女一定不是。
白不白想了想又說:
“按照蘇菲婭的說法,想一想有沒有碰到過類似情況的事情。”
素言皺眉沉思,而雷利亞侯爵沒有絲毫在思考的樣子,他似乎是不對這個事情感興趣。
過了一會兒,素言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類似的思維控在紅月剛出現的時候也存在過。”
白不白點點頭,沒有多說,剩下的就交給素言腦補。
素言驚訝地說:
“按照教授解釋的紅月可能代表著更高層次的生命的話,而入夢教。信仰的偉大存在又跟紅月的表現想象,那可意味著,入夢教信仰的偉大存在其實就是更高層次的生命!”
素言語氣有些激動,似乎這個答案讓她有了什麽收貨部。這一點引得白不白思考。
她為什麽對入夢教的事情感興趣?
教會……
白不白把自己放在素言的角度然後確定會出現什麽而讓她對入夢教感興趣。
白不白忽然想到三個宣告人中有一個宣告人的宣言是“禱告”,而禱告是跟宗教有很大的色彩相近。
素言對入夢教一個教會感興趣,這讓白不白不由得猜測她會不會是第三宣告人。
白不白笑了笑說:
“你的想法很不錯,我們對入夢教的研究其實並不少吧,畢竟一個新的教會發展卻那麽迅速。”
素言的興趣起來後,在白不白這裡得到可一些有理有據的解釋,她便有著很多的問題去問。
“教授,你是如何看待入夢教教會的宗文的?”
“你是誰吧,偉大之下,眾生皆同?”這是白不白在斯坦因那裡得知的。
“是的。”素言是在《禱告》這本書上面看到的。
白不白給出了她自己的看法。
“就像我們人看螞蟻一樣,不管這隻螞蟻和另外一隻螞蟻有什麽不同,它們都只是螞蟻。其實就是宣揚了偉大存在一種高高在上不容褻瀆的地位。”
素言點了點頭。她想要知道的重點並不在這裡,她又立馬問:
“入夢教這個教會以什麽方式來表達他們對偉大存在的信仰呢?”
“他們本身就是最為純粹的信仰,並不需要表達。他們隻期待偉大會降臨在他們的夢境裡。”
素言眼睛一亮。她認為時機已到果斷發問:
“這就是他們不像天神教那樣會有禱告和唱詩班這樣的方式的原因嗎?”
素言一直以為自己在向白不白尋求答案,其實沒有想過,白不白一直在試探她發掘她。素言的這個問讓白不白對她的猜測的重心轉移到第三宣告人上。有一個共同的醋,禱告。
白不白暗自吐出一口氣,她笑著回答:
“其實你只需要明白一點就夠了,那就是信仰是否真實存在,以怎樣的心態存在。入夢教沒有禱告,沒有唱詩班,但是他們有瘋狂的祭禮。禱告其實是一種心理上讓自己覺得自己信仰偉大,通過吟誦禱告詞來告訴自己,自己鑒定地信仰著。入夢教不需要讓自己認為自己有沒有信仰,所以他們不需要禱告。”
白不白和素言都進入一種試探和發掘的狀態後,就沒有再注意雷利亞侯爵神情上的變化。他為白不白對入夢教的研究那麽透徹,為自己的孫女蘇菲婭對入夢教的濃烈興趣感到疑惑,他在想著蘇菲婭遊學期間到底遭遇過什麽。而且今天話題的轉變讓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從開始的生命環到入夢教,到現在的禱告。他突然覺得白不白今天來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麽生命環,而是針對自己的孫女蘇菲婭的探究,恰巧探究色是他所不知道的蘇菲婭的一面。
蘇菲婭到底經歷了什麽?這個問題在雷利亞侯爵心裡扎根,並迅速長大。
素言的問題陡然轉移。
“教授,禱告真的只是讓自己確認是否信仰嗎?就沒有其他存在的意義?”
這個問題讓白不白基本確認了素言跟第三宣告人的關系。素言正式地將話題轉移到禱告上面。同時白不白也對素言有了個定位,一個聰明的但是考慮問題還不太全面的少女。一個考慮問題全面的人想了解試探一個問題,根本不會自己主動提出問題,而是引導被試探的人主動提出問題。
顯而易見,素言沒有做到,而白不白做到了。
白不白接下來的就是想要知道素言是第三宣告人還是她認識第三宣告人。
她頓了頓反問:
“聽你的意思,你覺得禱告還有其他作用,能說一說嗎?”
素言斟酌了一下回答:
“或許蘊含著神奇的力量,就像那一夜新約大教堂萬人同時禱告所帶來的震撼人心的力量。”
白不白笑了笑說:
“你不讓萬人同時禱告,讓萬人同時念詩,也一樣震撼人心。蘇菲婭你這個例子沒什麽意義啊。”雖然沒有認同,但是白不白猜想宣言禱告有神奇的作用。
素言咬了咬嘴唇繼續說:
“我曾在一本書上看過,禱告讓人用了全新的看待事物的方式。”
白不白眯了眯眼睛。
“蘇菲婭,你是不是想說禱告蘊含著改變事物的能力?”
素言連忙點頭。
“是的是的!”
白不白嘴角含笑。趁機立馬問:
“蘇菲婭,你有禱告過嗎?”
素言下意識回答:
“有!”
白不白心中的猜測一下子得到印證。
雷利亞侯爵的孫女,蘇菲婭小姐就是第三宣告人素言。
白不白以著克裡斯托弗教授的身份得出這個答案,讓她心中有了種莫名其妙的脫離束縛的感覺。她在這一刻確定,如果自己以著隊友的身份來問詢的話,一定能夠十分簡單知道答案,但是那樣勢必會讓自己從暗處卷入明處,受到某種可能的影響或者說注視。
既然素言對入夢教的興趣那麽濃烈,那麽可以猜想她跟入夢教之間存在著很深的關系影響。
而入夢教背後存在著的可能是左右整個夢境的偉大。這一點就讓白不白覺得自己隱瞞身份很值得很有必要。
白不白接下來想要知道的就是宣言禱告到底有什麽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