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首領終於徹底失去了耐性,面對愈來愈近的煙塵,他緩緩推開老者,抬起手中的‘墨刀’,正要喊出進攻的命令,自西頭而來的輕騎卻猶如一陣風般狂卷而來,風沙走石掀起的灰塵頃刻之間就橫在了吳蠡和‘墨者’之間。
誰能料到,那卷著風而來的輕騎,卻不是吳蠡望眼欲穿的魏軍援軍,而是白起所率領的五百‘秦軍銳士’!
白起神色漠然的看了看屋邊的一眾魏卒,又回頭看了眼烏壓壓的‘墨者’,冷冷的吐出一句話:“呵!還請了幫手!”說罷徑直不顧身後的‘楚墨’,五隊各一百騎的騎兵勒住馬頭,直接轉向朝魏卒守衛的裡屋衝鋒而去!
“他們不是魏卒,是秦軍!”吳蠡作為斥候閭閭長,一下就看穿了秦人的裝扮,驚怒的聲音一下擴大的傳了出來,那些原本緊張兮兮的魏民在聽到‘秦人’兩個人字後立馬驚叫著四散奔逃,‘楚墨’的首領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面色大變,大吼一聲“攔住秦人”,整個‘楚墨’的隊伍竟在一瞬間湧了過來。
吳蠡在認清形式的情況下奮力奔入茅草屋中,將還在喝‘鱉’湯的老者一把拉了過來,下一刻身後就傳來轟然的撞擊之聲,茅草屋搖搖欲墜,屋外唏律律的馬嘶、馬蹄奮起的踢踏聲、雜亂的腳步聲、短兵相接的金鐵摩擦聲以及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都在這一刻一齊迸裂而出,方才還隔著三裡多遠的官道和荒野上此刻已久化為雙方騎兵的修羅場,身後數千的‘楚墨’遊俠舉著‘墨刀’不斷湧入戰場,卻被成建制的‘秦軍銳士’割草般一排一排的放倒。
吳蠡在混亂中奮力拉起吃‘鱉’的老頭往外門外鑽,不斷的有下馬的銳士與魏軍斥候纏鬥在一起,拚命的向茅草屋門口靠攏,裡面的魏卒想衝出去,外面的秦銳士想殺進來,更外頭,還有上前的‘楚墨’在拚命外裡頭湧,白起見事態如此混亂,冷哼一聲,右手輕擺,立刻有三百騎秦軍銳士從人群中脫離出來,接著去而複返,對著‘楚墨’遊俠發起了第二波猛烈衝鋒,頓時又是割倒了一大片遊俠。
這些遊俠畢竟不是‘墨學’的虔誠信仰者,根本不具有‘墨俠’真正‘向死而生的’勇氣,僅僅傷亡不到五百人就開始出現了巨大的騷亂,那‘楚墨’首領拚命的將隊伍向前驅趕,一雙血紅的眼睛卻死死盯戰況幾近慘烈的茅草屋門口!
就在此時,魏國官道之上終於奔馳而來一輛用四匹白馬拉的馬車,魏無忌當先立在馬車前緣,朝著混戰一片的人群一陣怒吼。
“不要打了!都是自己人!不要再打了!有話好好說,我...咳咳咳...我乃魏國公子。魏!無!忌!”
他這話說出口,竟無一人理會他,雙方都殺紅了眼,那白起披著黑色的大氅,在人群中斜睨了他一眼,旋即舉起一根長戟,竟從遠空徑直拋射過來,魏無忌看著飛速射來的長戟瞬間傻眼,他身旁還在駕馬的吳磊大罵一聲‘娘希匹’,旋即一個馬扎步跳到其中一匹白馬上,竟是一把擒住從空中飛來的長戟,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武器大旋轉不僅割斷了馬繩,還將長戟的箭頭倒豎過來,徑直對準沙場中央的白起,‘嗷嗷’叫的衝了過去,他身後尚在馬車中的老爹吳塤目瞪口呆,頜下白須如晴空斷線的綢緞一般高頻率的抖動起來。
“癡兒!馬車啊!你爹要沒了!”
吳磊此刻哪裡顧得上這些,整個人猶如戰神附體,憋紅著氣伏在白馬之上,這匹神駒恍若心有靈犀,
步伐愈來愈快,在臨近人群時突然前蹄發力,一躍而起,從眾多‘楚墨’的頭頂飛過,等到再次降落時,已然接近白起的核心騎兵隊! “保護左更將軍!”
剛剛從人群中抽出身的‘秦銳士’眼見有神馬自天降,紛紛冷漠的聚攏在白起身邊,手中短劍舞動如風,意圖擋住吳磊的進攻路線,可是長戟的攻擊范圍太長了,那白馬從空中落下,正落入馬群之中,立刻就壓倒了數匹戰馬,吳磊縱身一躍,整個人從跪倒的白駒上跳了起來,手中長戟如飛箭在弦,徑直刺向白起的左頸,白起紋絲不動,冷笑一聲,手中短劍揮出,竟是避開了吳磊的力道,將長戟的尖頭生生斬斷!
“還沒完呢!”吳磊甕聲甕氣的怒吼,一腳飛踢過去,踹在了白起的坐騎肚皮上,那馬兒如遭重石之擊,一聲哀鳴,竟是支撐不住力道徑直軟倒在地,左右秦軍銳士終於緩過神來,拔出胯上的‘秦刀’就朝吳磊天靈蓋上劈過來,吳磊手拿一把斷了頭的長戟,竟在數名‘秦軍銳士’的圍攻下舞的潑水不進,遊刃有余。不時的一陣怒吼,就見一個‘秦銳卒’被擊飛出去,便是白起眼中也異彩連連。
這時,失控的馬車終於從官道上飛奔而入,三匹被嚇破膽的白馬駒瘋狂的擺動蹄子衝了進來,左右‘楚墨’拚了命的往兩邊湧去,那些來不及躲閃的人瞬間被白馬‘哐’的一聲,撞飛出去,其威力竟不亞於一輛正規的牛皮戰車!白起見此,立刻撇下吳磊躍上其余‘銳士’的馬,旋即一個手勢,所有‘秦銳士’立即從戰場上掙脫出來,緩緩朝他身邊匯聚過去!
這時,就見那渾身蠻力的吳磊正對著狂奔而來的馬車,一聲呼嘯,兩臂肌肉一寸寸的隆起,在馬車衝過來的一刹那側身而過,徑直抓住剩下韁繩,奮力往後一拽!
那三匹白馬在下一刻猶如急刹的卡丁車,蹄子在空中踏了空,隻聽一聲急促的唏律律,三匹白馬就踉蹌的摔倒在地,它們身後的馬車由於慣性繼續向前滾動,四個木製的輪胎在撞到馬身時竟由於向心力的不穩而向一側斜倒了下去。
煙塵四起,車廂轟然倒下,四處的人看到此情此景均是看呆了眼,竟連白起也忍不住讚歎了一句:
“此子真乃天生神力!”
“爹!”吳磊終於意識自己做了什麽,他迅速忘掉了自己的剛剛守衛的公子無忌,慌慌張張的從馬車裡將他爹吳塤扒了出來,此刻的吳塤灰頭土臉,一直飄飄欲仙的的髮型因為發冠的掉落而散成一團,一套精貴的狐皮裘服也被撕成了兩半,他掙扎著從馬車中爬起,渾身都沾著從地上濺起的灰塵。
“爹,你沒事吧!”
“誒呦,你爹我扭著腰了!逆子!你簡直喪心病狂!”吳塤剛剛扶了把腰,發覺還不算太疼,忽地定睛看了眼自己的狐皮裘服,突然掩面痛哭起來,
“啊!!我的狐皮裘服啊!!這可是整個大魏國唯一的一件!是老夫傾家蕩產才搞來的啊!”
魏無忌年輕,而且穿越以前還有過車禍經驗,老早就抓住了扶手減少衝擊,這會從馬車中爬出來就憤怒至極的對著場內人怒吼。
“本公子,乃是當今魏王的...親生兒子,爾等身為魏國的兵,魏國...賊!難道就不知道對我心存敬畏嗎!難道你們不知道,曾經有位聖賢說過:為什麽我的眼中常含淚水,只因我對母國的公子心存敬畏!一群沒文化的bitch!”
“還有還有那個誰,”魏無忌轉了一圈,終於看見騎馬在遠處眺望的白起等人,於是憤怒的徑直向白起走去,指了指白起,趾高氣揚地道:“你, 過來!哪個編制的?我要找你們將軍好好談上一談!我要問問他如今這大魏還有沒有王法了!如今這大周還有沒有禮儀了!如今這天下,還有沒有天理了!”
白起照舊一臉的漠然,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這天下,是老秦人的天下。”
“放肆!身為魏國將騎,竟敢在魏國公子面前,說此等大不逆之話!他秦人算什麽東西?本公子今天就把話放在這,除了那個叫白起的,秦國,再無人能攔我魏無忌!”
魏無忌得意的笑著,絲毫沒有察覺到白起表情微妙的變化,他決定斷不能饒過這個向自己投長戟的年輕人,一定要將他挫骨揚灰、扒皮抽筋,腦袋做成尿壺,皮做成坐墊,筋做成馬鞭,唯有這樣才能讓他明白預圖謀殺魏國公子是一個怎麽樣殘忍的下場!
“左右二三子,現我以魏國公子之名義下令,以預圖謀殺王族公子的罪名,拿下此人!”
魏無忌話音落下,左右環顧,竟無一人動手,這些騎士盡是神色冷漠的盯著他。
“呦!還不信我是魏公子是吧!”魏無忌從腰間把他的佩帶舉起來遞到這些騎兵面前,指著玉上的刻字,一字一頓的說:“看清楚沒,上書,魏國公子,魏!無!忌!”
“現在可以動手了吧!”魏無忌又道。
可這一次依舊還是沒人動手,魏無忌狐疑了掃了掃白起這一隊人,猛地發現著裝束發都不太像魏人的模樣,這才回頭打量了一番立在茅草屋邊的魏卒,其中吳蠡見到魏無忌望來,拚命的朝他搖頭示意。
他終於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