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裴青並沒有休息,而是走到了荀攸所在的那間民房。
由於連續作戰,接近城牆的許多民房都被征用了,這也是為了準備作戰的方便,當然,老百姓們現在對裴青他們也都很支持,因為他們也都得到了消息,只要攻下新豐城,西涼軍就會屠城三日,這對他們來說絕對是一場滅頂之災。
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守住新豐,這也是老百姓們心中的信念。
“大都督夤夜來訪,不知有何吩咐?”當時荀攸也沒有入睡,他在看到裴青到來之後心中很是意外,不過他的心中正有疑惑,現在裴青來了,倒是正好可以一起商量一下。
裴青並沒有繞圈子,而是開門見山的說道:“公達,我之所以三更半夜來打擾你,其實是有一件事老是想不明白,既然西涼軍明明知道這種拙劣的攻城手段根本難以攻破新豐城,即便能夠攻破也必然會損失慘重,那麽為何他們這兩天就像是瘋了一般,晝夜不停地輪番攻城?”
荀攸聞言渾身輕輕一震,隨後沉聲說道:“原來大都督你也感覺到了,不瞞大都督,攸也感覺到這其中的不正常,可是仔細思索,卻仍然抓不住頭緒,本來還以為是錯覺,現在大都督這麽一說,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其實攸也正是因為憂心此事,所以直到現在都沒有睡著。”
“這就是了。”裴青點點頭,沉聲說道:“如果是一個人有這種感覺,或許還有可能是錯覺,可是兩個人都有這種感覺,這就證明其中肯定有問題,只不過問題在哪裡?我卻是一點思路都沒有。”
荀攸也是搖搖頭,不知道他一直努力的思考,可是始終沒有頭緒,為了以防萬一,兩個人連夜到城頭上走了一趟,他們舉著火把,圍繞城牆走了一周,把每一處都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卻始終沒有發現有什麽問題。
“難道問題不在攻城這方面?”荀攸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賈詡到底是什麽用意,隻好隨口說了一句。
然而裴青卻是靈光一閃,腦中好像捕捉到了什麽,然而卻始終沒有清晰的想出來,只不過他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了。
這時候天都已經放亮了,一輪紅日噴薄欲出,看起來今天的天氣不錯,當然,這前提是沒有人對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發起進攻。
然而這卻是不可能的,就在這時,只聽得腳下突然傳來了震顫聲,裴青向著遠方看去,只見遠方卷起煙塵,一支大軍在迅速的接近。
裴青和荀攸相對苦笑,看起來就算是要察覺對方的陰謀,也需要先打完這一仗再說。
隨後警鈴大作,將士們現在已經習慣在睡夢中驚起,然後迅速投入戰鬥了。
於是又一場攻城大戰在雙方上演。
這個時候裴青已經顧不得其他了,只能想辦法先打退敵軍的進攻,他沉著冷靜的指揮,同時還擔當著救火隊的角色,哪裡有危險就往哪裡去,有的時候還親自參與廝殺,比如今天早晨的這一戰,裴青就殺死了數十名攻上城頭的敵軍將士,其中還包括近十名的百人將和兩名都尉,一名校尉。
在全軍將士的奮力反擊下,兩個時辰後,這場攻城戰結束了,西涼軍就像是潮水一般退的一乾二淨,如果不是城頭和城下那兩三千具橫七豎八的屍體,誰都不相信就在前一刻,這裡還在進行著激烈的攻防戰。
“真沒想到,送人頭竟然成了西涼軍的常規打法,如果一直這樣的話,雙方的人數比例終有一天會實現逆轉,
可是對方會一直這樣做嗎?除非是他們傻了瘋了,否則一定不會。” 裴青揉了揉太陽穴,隨後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對荀攸問道:“公達,你有沒有發現今天白天我們的守城比昨天要容易了不少?”
荀攸聞言一愣,隨後說道:“還真是,大都督你要不說,我還真想不到,今天我們勝得的確比昨天容易,根據統計,今天我們隻傷亡了三百人,如果說敵軍是因為昨天連夜攻城比較疲憊的話,我們連夜守城也不輕啊,而且敵軍人數那麽多,完全可以輪換著來……”
“輪換著來?對了,公達,你這一句話提醒我了。”裴青的腦子裡就像是一道閃電一般,頓時明白了一切,對荀攸開口說道:“我知道了,今天敵軍的戰力之所以這麽弱,這根本就是賈詡故意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故意把一支比較弱的軍隊留下,以攻代守,迷惑我們,而主力大軍卻提前繞過新豐城,前往長安了,時間至少是昨天晚上,甚至會更早,或許是在昨天白天攻城之後就立刻出發了。”
“什麽?這樣一來長安豈不就危險了?”荀攸聽到這話也瞬間明白了,他的臉色瞬間大變,因為一旦長安危險,那就意識著他們大勢已去,而且只要拖夠一定的時日,西涼軍在攻破長安之後再調集大軍圍困新豐城,他們全部都要死在這裡,絕對無一幸免。
“這正是賈詡的陰險之處啊,不惜讓一支軍隊天天往這裡填命,也要迷惑我們,而我們也日日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在我們最終也將在這喜悅之中喪命。”裴青暗暗歎息,自己畢竟經驗不足,即便是荀攸,現在也有些稚嫩,根本無法與老奸巨猾的賈詡相比,看起來這爭霸天下之路並不容易,如果小覷天下英雄,最後自己怎麽死的恐怕都不知道,這個教訓,日後一定要牢記!
荀攸也是滿臉愧色,自己一直以來以為自己智計無雙,妙算天下,如今看起來還是有些自大了,一個賈詡就能夠迷惑住自己,這天下還有沒有比賈詡還有智謀的英雄?誰也說不準,所以自己以後想要真的成為算無遺策之人,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做?”荀攸滿臉通紅,甚至都失去了冷靜,對裴青開口問道。
裴青歎息一聲,緩緩說道:“我軍需立刻出發,從背後襲擊剛剛退走的西涼軍,對方的人數肯定不多,而且士兵海厭戰,我們可以一戰而蕩平,至於長安,那也只能祈求王允、呂布和朱儁、皇甫嵩他們能夠守住了,如果是守不住的話,我們即便去了也沒什麽用,而另外一點,如果我們不去擊潰這支軍隊的話,不僅我們自身的安全受到影響,滿城百姓也會跟著遭殃,賈詡可以辣手無情,可是我們卻不能這樣做,否則的話朝廷必定會徹底失去威信,你我也會因此而聲名狼藉,以後不管有多麽光彩,這也注定是我們一生的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