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樓下有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侍女上來了,將一把玉屏簫遞給了溫子玉,溫子玉本身就是一個文采風流之人,握著那玉屏簫,笑道:“你彈奏什麽呢?”
“不如來一曲鳳求凰,如何呢?”
“鳳求凰嗎?”溫子玉大略的回想了一下曲譜,連連點頭……“就依照你說的,起吧。”那邊古琴的聲音起了,這邊溫子玉玉屏簫的聲音跟著隨聲附和,天籟之音讓周邊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只有兩個遺世獨立的人。
就連鳥兒都聽得如癡如醉了,每個人的面上都浮現了一抹興奮的紅光,眾人都盯著兩人看,那樂曲聲翻譯出來是……“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音樂到這裡,忽而好像變奏了,女子手中的琴聲驟然頓住了,只有溫子玉的玉屏簫還在婉轉的吹奏那美麗的音符,女子檀口輕輕張開,吟誦道:“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其實,她喜歡這《鳳求凰》的曲譜,勝過了喜歡《鳳求凰》背後那良辰美景的故事,現下,她的思緒早已經飛到縹緲的雲端裡去了。
眾侍女都在認真的聽玉屏簫,他們是早已經聽過玉屏簫的,但如同溫子玉一般,能將玉屏簫吹奏到如此癲狂而又如此出神入化地步的,他們簡直就沒有見過,那美麗的音樂讓人的心變得酥軟,讓人的情感變得充沛。
讓人美麗的心情變得和緩,也讓人變得耳聰目明,他們兩人配合的是那樣桴鼓相應,簡直不相伯仲之間。
這一邊,女子吟誦完畢,那一邊,吹奏玉屏簫的長指停頓了下來,女子的音樂好像海潮一般的起來了。
這一次,輪到溫子玉吟誦了,那些古典的誹句,她是記憶猶新,所以絲毫不費力的就將吟誦了出來,他的音質是那樣的好,聲音是如此的華麗,以至於吟誦起來,讓很多人呼吸為之停頓,空氣為之靜謐。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彈奏的女子居然落淚了,她第一次感覺到音樂的細膩與偉大,第一次被音樂給感觸了,發現了音樂裡讓耐人尋味的東西,那東西竟然是如此的讓人蕩氣回腸。
看到子玫哭了,侍女們都彷徨不解,如同芒刺在背,然而子玫卻暗示他們不要到前面來,她多麽希望今晚的一切不要結束啊,就好像做夢似的,渾渾噩噩的延續下去,但子玫清楚,今晚的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
音樂進入了高峰,他的玉屏簫也吹奏了起來,如此相得益彰。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一切都完滿的結束了,這是一場密切配合的音樂會,讓人聽完了以後,卻意猶未盡。
周邊。除了風將竹葉吹的沙沙沙抖動的聲音,什麽都沒有,那樣安靜,子玫慵懶的站起身來,好像白狐一樣。“今晚的音樂真是可歌可泣啊,美麗極了。”
她簡直來不及將感動的淚水擦拭乾淨,溫子玉點點頭,伸手,將他眼角眉梢的水霧給擦拭掉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的眼神是如此的忘情。
“溫子玉,當日卓文君投奔司馬相如就真是因為這一去鳳求凰,今日小女子芳心暗許徹徹底底的傾倒在了您的音樂裡,郎君的音樂真可謂是,余音繞梁三日不絕啊。”
“小郡主謬讚了。”溫子玉抱拳。
“你莫要走了,就在這裡吧,在這裡,一樣可以快樂,哀絲豪竹不是很好嗎?”已經第多少次了,溫子玉不清楚,他就那樣一次一次的挽留自己,溫子玉明確的表示了拒絕,這一次,也不例外。
“梁園雖好,終非久留之地啊。”溫子玉感歎。
“誰說不是久留之地呢?現在,我們之間不是很好,很和諧嗎?”子玫誇張的說,瞪圓了眼睛盯著溫子玉看,溫子玉歎口氣——“小郡主,將那不過是表面罷了,你沒有看到的太多了。”
“是啊,是啊,我……”小郡主站起身來,摸一摸自己抽疼的心——“我是沒有看到的太多了,那麽,你告訴你,那麽靠近我究竟是什麽目的呢?”溫子玉聞言,心一顫,“能有什麽目的呢?不過是求取已一官半職,封妻蔭子罷了。”
“好一個求取一官半職封妻蔭子啊,那麽你的目的說起來已經達到了,究竟為什麽還要如此這般的耿耿於懷呢?”子玫的言語化成了匕首與利劍,幾乎要洞穿溫子玉的心。
兩人都沉默了,良久,溫子玉帶著一種被識破的慚愧與惶恐,道:“對不起。”
“竊取情報的多了去了,不是你一個人,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那麽,你能告訴我,重樓,你究竟是何人嗎?”
“我……不能。”溫子玉悍然拒絕。
“好,我不會殺你,但求你不要離開,你意下如何?”她的聲音是在顫抖的懇求了。溫子玉聞言,一怔,問道:“你究竟什麽時候開始就是破了的?”
“你們看上去有夫妻之名,但實際上沒有夫妻之實,你們的扮相已經很好了,但你們扮演的角色卻不怎麽深入人心,我這樣說,你或許就明白了。”子玫說,溫子玉點點頭。
他們居然是如此的尷尬。
言靈國,天下的月亮是一輪,今晚的月,簡直美不勝收,那樣青冥的月亮,從雲端裡一點一點的升騰起來,美麗到讓人一看就過目不忘,雲破月來花弄影,重重簾幕密遮燈。
言暄楓從集市上回來了,至於淺桑,帶著麒麟到王府去了,言帝封留守在帝京,因為他們夫妻終於知道了隱藏在紅丸裡安全隱患, 他們兩人是無論做什麽,都要將紅丸給破壞了。
言帝封不動聲色的隱藏在摘星樓之下,等到時機成熟,言帝封就……接下來的一切,是他一個人秘密計劃好的,他倒是想要看看,這高峻的樓台上,有什麽天外飛仙。
他好像猛獸一般,埋伏在一個狙擊手才能選擇到的最為優秀的地方。
夜色是那樣的靜謐,月光是那樣的疏朗,好像這個夜晚,本身就是一個帶著秘密的夜晚,言暄楓在回來以後,心頭依舊是惴惴不安。
測字,說起來,他是不如何相信的,畢竟不過是太平盛世裡的無稽之談罷了,但是言暄楓很奇怪,對方究竟是憑借什麽來推論,他就是當今的真龍天子呢?
真是奇哉怪也了。
言帝封心裡有很多的疑竇亟待解決,但想要問一個可靠人,卻並不能,現在,言暄楓才久違的想起來淺桑以及言帝封。
“娘娘,剛剛發生了奇怪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