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桑是想要規勸兩句,讓她改邪歸正,但淺桑也明白,自己這樣說,未必就能改變什麽。
“音莫,你何不聽一聽我的故事呢?”
“也好,你且說來聽聽。”淺桑看向她,女嫫卻警惕的給淺桑搖頭。“師父,她的話,十有八九都是騙人的,你如何要聽他的話呢?”
“哦,”羅刹女不怒反笑,“原來,你的師父果真是她,我就說,你一個凡夫俗子,卻如何什麽都會,原來如此。”他這般說。
“我什麽都不會,我會的也僅僅是信義,信仰罷了。”
“現在,不妨坐而論道。和我去無何有之鄉,有沒有膽子呢?”羅刹女目光挑釁的掃視一眼女嫫,女嫫很不以為意的模樣,對那眼神也嗤之以鼻。“這有什麽怕的,敢公然挑戰你,就敢跟你到任何地方去,只是這無何有之鄉究竟在哪裡呢?”
“顧名思義,那是過去式,或者未來式,總之,和當下已經沒有絲毫關系。”羅刹女道:“習哦俺要來,就來吧。”羅刹女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當先朝著前面去了,剛剛,面前還是金碧輝煌的殿宇,還是鏤刻明朗的雕花,但現在,一切已截然不同了。
現在,這些美麗風風景,凋敝了,讓外面充滿生機活力的繽紛色彩給取代了,外面是一派春意盎然的風景,女嫫跟羅刹女往前走,淺桑卻也跟在他們身邊。
淺桑道:“莫怕,這是她的夢。”
“哦,我知道了。”女嫫道,其實,盡管知道這是一個夢,但女嫫還是感覺怕,她寸步不離的追隨在淺桑身旁,兩人往前走,到前面,似乎是一個隧道,這裡一片黑漆漆的,不見絲毫光亮。
眼前是耀目的白光,那熾烈的瓷白光芒,讓他想要睜開眼睛都不能,淺桑跟著女孩繼續往前走,到了前面,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郊外的美麗風光。
淺桑發現,這是一個宴會,問了才知道,原來是菩薩的壽誕,兩人卻不知道,這幻境要導引他們到哪裡去。
他們跟著善男信女往前走,進入一個寺廟,這寺廟美麗的很,雕梁畫棟,精致到讓人不可思議。那橫木上,裝飾了美麗的玳瑁與硨磲,極端的黑色,與放射珠光的白色,讓人耳目一新。
這寺廟裡,菩薩寶相*,慈眉善目,所謂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裡風菩薩熠熠生輝,美麗到了極點。
兩人往前走,女嫫提醒淺桑看廟門,淺桑舉眸,看到熠熠生輝的三個大字兒——“寶林苑”,進入寶林苑,淺桑定睛一看就看到了正中央那美麗的菩薩,菩薩是觀自在的造像。
幾個僧人也不見怎麽誦經念佛,不過是圍繞在菩薩旁邊忙碌罷了,淺桑也被這一尊菩薩給吸引了目光。
他盯著看。
“姑娘,這菩薩真心華貴啊。”女嫫去過很多道場,見過無數的菩薩,但如同眼前一般的,畢竟還是第一次,她的視線全然給吸引住了,那菩薩寶光四射,熠熠生輝,好像黑暗中一枚夜明珠似的。
“這菩薩的確華貴的很。”淺桑點頭。
那幾個僧人看到一行人進來,因發現他們是達官貴人,畢恭畢敬迎接過來,“張員外,很久不來,今日廟門打開就為迎接您的頭一炷香,您現在才來。”
“哎,別說了,最近倒霉透頂,過來拜拜佛,驅趕驅趕霉運。”張員外一面說,一面將一串銅錢給了僧人,那和尚喜笑顏開,帶領張員外隨喜。
淺桑看到這裡,歎口氣。
外面走進來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這一群人橫眉怒目,“做什麽的,這裡是佛門清淨地,也是你這臭要飯的來的地方嗎?”和尚們瞪著門口那奄奄一息的臭要飯的。
那人蹣跚進來,手中的破碗舉起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行行好吧我已經……”
“三天沒有吃東西了,對嗎?”後堂,走出來一個器宇軒昂的老和尚,那老和尚的眉毛飄逸的很,目光越過善男信女,毒箭一般的瞄準在那門口乞丐的面上,那瘦骨如柴的乞丐,幾曾見到過這樣的目光,連忙後退,準備逃之夭夭。
“這裡也是你來的地方嗎?還不快滾出去,佛門如此清靜的地方,是你啼饑號寒的所在嗎?”那老和尚揮揮手,趕蒼蠅一般的趕走了那門口的人。
“罪過,罪過啊。”老和尚責備旁邊的和尚,“你們也是,好端端的卻放這人進來做什麽?他將汙穢帶來了可怎麽樣呢?”
“哦,張員外,您請好。”這邊,看到張員外,他的眼神立即變的諂媚,好像蚊子見到了血。
但淺桑注意到,這是一個以貌取人的和尚,只要見到窮人,丟不予理睬,只要見到富人,都樂不可支的招呼。
“難怪在這裡禮佛會不靈。”淺桑撇唇,連旁觀者女嫫都知道了,嗤笑到:“是啊,外面的人都饑腸轆轆快餓死了,理睬都不理睬,這般鐵石心腸之人,何以能感動上蒼呢?”
“且再看看。”淺桑提醒。
女嫫站在淺桑身邊,兩人繼續看,那乞丐被好一通搶白,垂頭喪氣的去了,看到乞丐去了。
“住持,今日也不是我們不仔細,放這乞丐進來,原是,今日乃是觀自在壽誕,外面閑雜人等實在是太多了,才有了漏網之魚進來啊。”一個知客僧這樣說。
住持聽到這裡,道:“將這些人驅逐出境,這裡是乾乾淨淨的地方,焉能容許這些人往來?”
“是,是。”一群和尚握著木棍到外面去了。
住持面上帶著偽善的微笑,給菩薩燒香,就在此時此刻,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五六歲的女孩,那女孩手中握著一株蓮花,她徑直朝著金身菩薩去了。
看到這一幕,住持自是大驚失色,慌張追趕過去——“小丫頭,你做什麽呢?”
“住持大人,我用手中的蓮花換你這金身菩薩,可以嗎?”
“蓮花換菩薩嗎?你太異想天開了吧,你這小丫頭是誰家的孩子?你這蓮花也是能和我這金身菩薩相提並論的嗎?我這金身菩薩,乃是用十萬兩的黃金鑄造出來的啊,十萬兩黃金啊,而你這蓮花呢,卻處處在在都是,你這不是做清秋大夢?”
“住持大人,話不是這樣說。”小女孩倒也寵辱不驚,慢吞吞說道:“您的金身菩薩在怎麽好,卻不外乎是死物,但是我這蓮花呢,卻生生不息,我用這蓮花換你這死物,你卻如此著相,如此冥頑不靈,只怕我佛如來在你面前,你也未必認識呢。”
“你,你……你這小丫頭片子,快出去,快出去,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住持抓著小丫頭的肩膀,冷冷的推開小丫頭,那小丫頭卻也不驚恐,順從的到門口,回頭又道:“住持,你昨夜只怕做了一個夢。”
“夢?”那住持不明白了,“夢,什麽夢?”
“夜長夢多,只怕你將該記住的都忘記了,該忘記的卻都記住了,佛告訴你,今日是菩薩的壽誕,你山門外自是有菩薩,開門就見到他,你卻視而不見。”
住持經過這麽一提醒,駭怪的盯著這小黃毛丫頭看,看著看著,似乎想起來什麽。
“但是,我今日開門卻沒有見到菩薩啊。”
“哎,早上那啼饑號寒之人,卻不是菩薩是何人呢?我就說,即便是菩薩在你面前,你也視而不見,現下,你可明白我是什麽意思了?”
“這……”老和尚張口結舌的模樣。
“罷了,我也不和你聊這個,倒是想要和你聊一聊其余的事情。”她說,“你現如今可見到了菩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