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一個顫顫巍巍的人在東張西望,等那侍衛從屋子中出來,這年邁的老人才到屋子去了,一頭就跪在了屋子裡,屋子裡剛剛點燃了提神醒腦的熏香,是雲檀,那淡淡的清芬,從銅蓋裡一點一點的飄散出來,彌漫在空氣裡。
“老大人起來說話吧,不需要給本宮行禮。”白淺笑吟吟的站起身來,就要攙扶這老大人,此人哪裡等白淺攙扶自己啊,立即站起身來。
“現下,這胎兒的事情,說起來就是您的了。”白淺輕輕撫摸自己的小腹,眼睛望向面前的男子。
“那是,那是!”這老太醫,在帝京裡做事情是做老了的,自然是圓滑的很,看看左近沒有什麽人,湊近了白淺,問道:“只怕是,畢竟沒有存貨,早晚會讓皇上看出來,到啦那時節就……不好了呢。”
“這個你放心就好,本宮的孩子,會胎死腹中。”
“啊,這……”老太醫乍然聽到這裡,驚恐之色,溢於言表。
“你只需要給本宮安胎就好,其余的事情,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就好,本宮……不會虧待你的。”白淺一邊說,一邊輕輕伸手拍一拍面前人的肩膀。
“是,是。”他感覺到那輕柔的紅酥手下無形的壓力。
兩人分開。
到了第二天,是個閑散的日子,淺桑早早起來,到冥媚這邊去看孩子了,有了這孩子,冥媚的屋子也成了川流不息的地方,這孩子在將軍府,儼然成了諸位的開心寶,你過來看看,我過來看看。
倒是白澤,知道冥媚的孩子已經出生了,下了聖旨,三令五申要冥媚立即到白慎國去,冥媚一笑置之,白淺催逼的越是急迫,冥媚越是好像沒事人一般的。
“我來回信吧。”淺桑握著紙張,看了白澤信的內容以後,斟酌了很久,這才將一封信寫好了,給了綠衣使者,“你回去以後,將這裡其樂融融的畫面告訴他就好,說不是皇后不回去,而是剛剛生了孩子,還需要休養生息一段時間呢,你可明白?”
淺桑唯恐一句話說不好,釀成誤會,待到那綠衣使者都重複的明明白白的了,這才放心讓那人去了。
那人屁顛顛的離開,淺桑如釋重負,到室內去看孩子了。冥媚是第一次生孩子,一來沒有什麽經驗,二來,她本身就是童心未泯的人,玩鬧起來不成體統,完全不將孩子當回事的。
“我的姑奶奶,似此可怎麽辦呢?”淺桑看到冥媚將窗戶打開,憧憬的目光盯著庭院看,畢竟,外面已經春滿乾坤了。
讓她不能動,整天都休息,這對於冥媚來說,實在是苦役啊。
“你放我出去走走,我真的要崩潰了。”冥媚一面說,一面下床,尋找自己的鞋子。
“外面看上去暖和,還春寒料峭的厲害呢,你現下出去,將來身體各處都不舒服,那時節,切勿說,我沒有做老好人奉勸你一句,去吧,去吧。”淺桑一邊說,一邊抱著孩子,與孩子做親密的互動。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麽,和我在白慎國有什麽區別呢?要是做一個女人到頭來這麽痛苦,我們還為什麽要做女人呢?”
“你以為,將孩子放在窗台上,風一吹,孩子就長大了不成?孩子的吃喝拉撒睡,不都需要做娘親的來伺候?”淺桑樂意做這個代理人,輕輕的將面頰貼在孩子的面上。
“我也曾經有過一個孩子……”淺桑的目光裡蕩漾出一片柔柔的漣漪,看到這裡,她唯恐淺桑會傷感,立即在淺桑面前揮揮手 ——“你不要這樣了,我聽話就好,我聽你的話,我的孩子呢,就是你的孩子,你抱著就好。”
“好,好。”淺桑激動的熱淚盈眶,她從來沒有充分享受過一個女子做娘親的辛苦與幸福,那種劬勞,雖然是負擔,但是畢竟是甜蜜蜜的啊。
他的孩子,剛剛出生就讓人給偷竊了,現在還生死未卜呢,一想到這裡,再看看眼前的孩子,撫今憶昔,往事好像逐漸清晰起來的雲霧一樣,讓淺桑想要掙扎都不能。
她悲涼的想,自己的孩子要還在這和離就好了,但孩子呢,卻並沒有在這裡,她的痛苦與憤懣,是沒有辦法去想的。
“真好。”淺桑輕輕的抱著孩子,愛撫。
外面,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了,這是從帝京來的一行人。他們穿著帝京人才有的衣裳,一個個屏息凝神,好像寒蟬仗馬一般的。從奉天街出來,一大清早太監們就在忙碌了。
今天,黃沙鋪路,靜水撒街,都說春風得意,但乾乾淨淨的水灑在街面上,卻連一絲一毫的飛塵都沒有,兩邊是明黃色的帷幔,帷幔將百姓的視線給徹徹底底的遮蔽住了。
眾人想要偷窺一下皇后娘娘的容貌,是沒有可能的,珠簾翠幕,將鑾輿裡面的女子遮蔽的風情萬種,但想要看清楚,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可能。
扈從,前呼後擁,走在最前面的太監,手中握著鴛鴦拐的熏香爐,後面的握著雀扇之類,看上去擠擠挨挨,倒也是齊齊整整,這群人,連一個胡言亂語的都沒有,雖然這樣多的人,卻那樣安靜。
轎廂裡,白淺正襟危坐,間或看看外面的風景,也僅僅是風景,並沒有什麽人,奉天街本身就是天子的街道,不存在閑雜人等的。
從奉天街出來,到將軍府這邊,進入棋盤街,這裡就魚龍混雜了,雖然是達官貴人住著的一條街,但整條街上,個中人都有往來,這片刻,百姓們看到扈從與儀仗隊,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情況呢,那臨頭的太監過去已經大吼大叫。
“還不快跪下,叩見皇后娘娘,東張西望做什麽呢?”太監嗓音刻薄尖利,一邊說,一邊揮舞手中的拂塵,眾人驚恐的跪在地上,極力的給轎廂裡的人叩頭。
“讓百姓回避就好了……”轎廂中,白淺吐語如珠,聲音分外的悠揚好聽,伴隨著那悅耳的聲音, 白淺的手從轎廂裡伸出來了,再看時,手中多了一個錢袋。
“給百姓打賞吧,可憐見的。”
“是。”太監將荷包拿過來,解開一看裡面全部都是金瓜子,暗忖,到底是白淺出手闊綽,他想要獨吞並不敢,想要私藏,也不敢,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將金瓜子握著,丟在遠處。
眾人看到金瓜子,好像貓兒看到了老鼠,一哄而上,幾乎沒有因為搶奪金瓜子而弄了一個頭破血流。
看到人們這樣你爭我奪的模樣,似乎,白淺覺得很滿意,從胸腔裡發出一連串的笑聲,那笑聲也那樣好聽。
“熱鬧。”白淺道。
“可不是,娘娘。”旁邊的太監擦汗。
“我們這一次過來,總沒有什麽人將消息泄露吧?”白淺問,聲音平靜的很。這邊廂,太監面皮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回:“怎麽可能讓人知道呢,沒……沒有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