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桑驀地回頭,發現站在門口的是言帝封,他呆愣愣的。
“你做什麽?”
“以眼還眼。”她說。
“慢著,淺桑,我知道你要去了,我情願給你自己的眼睛。”言帝封說。
“我要你眼睛做什麽?”白淺停止動作,啼笑皆非的看向言帝封。“此間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我要回家了。當初師父並沒有告訴我,要我雲遊四海,一切都功德圓滿,是我功成身退的時間了。”
淺桑一邊說,一邊將眼球還給了白淺。
言帝封到底不能阻撓,他知道,她的內心是善良的,不但不會犧牲別人的眼睛剝奪別人的光明來成全自己,連傷害別人的事情,她一點都不會去做。
“我陪著你,去你想要去的任何地方,淺桑,你沒能看到,其實我就是言帝封。”他說,算了,破罐子破摔,現在,她再一次墜入了黑暗中。
他希望,自己能在他的身旁照料他,給予她看護與安慰,鼓勵與希望。這幾個字說完,淺桑怔住了,她只知道這個陌生人想要對自己好,但卻不知道這好背後蘊藏了這麽一股神秘的力量。
“你是……言帝封?”淺桑不確定的問。
他看向她的眼眶,血珠順著那乾癟的眼瞼流淌了下來,那象牙白的肌膚很快讓紅色攻佔了,他上前一步,將錦帕拿出來,嘗試了一下她面上的血液,輕輕的歎口氣。
“我是言帝封,我從來沒有離開你。”他說。
距離上一次,言帝封和自己分開,時間的跨度已經多遠了呢?而言帝封居然這樣信誓旦旦的告訴自己,他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
“在白慎國,你的醫官就是我。”
“啊!”她是真正給驚嚇到了,原來……還有這一檔子事?
“我就說,醫官時常鬼鬼祟祟的,切對我忘情的好,原來是你。”她感覺渾身的力量讓人抽離了,她腳下一軟,被這突如其來的坦白,弄得無地自容的了,弄得不堪一擊了。
為什麽,言帝封不早早的將這秘密說出口呢?非要在自己準備逃離塵寰,
離開這裡的時間,告訴自己。
“那時候,我知道你傷心,知道你需要人安慰。”
“只可惜,言帝封,現在我必須要回去了,自從孩子夭折以後,我日日以淚洗面,現在我對這世界已經心灰意冷,我需要回去接受自己的懲罰了,言帝封,你現在也知道了,我不是人,我是一朵花的精魂。”
“多年前已經猜到端倪,現在,一切撥雲見日。”他說,上前一步,親密的抱住了淺桑,在她的耳邊,用一種非常溫暖的聲音,欣然說道:“孩子沒有夭折,我們的孩子,還在呢,在坊間,在冥錦的手中。”
“言帝封,事已至此,你何苦騙我呢?孩子在陳家村的時間,身染重病,回天乏術,早已經……”
“不!”言帝封一把將淺桑的嘴巴握住了,“在你生產的時間裡,冥媚忽而發現帝京有環環緊扣的秘密,太后娘娘居然買通了穩婆,準備謀害你,且做那偷梁換柱的伎倆,在那時間,冥媚當機立斷,將孩子已經救助了出來。”
“也就是說……”淺桑的聲音顫抖的那樣厲害,顫音在空氣裡,經久不息,“也就是說,霍亂中夭折的孩子,不是你我的骨血?”
“不是,不是。”言帝封大搖其頭,“你我的孩子,現在在坊間,白白胖胖,粉妝玉琢,我們都在等你。”
“不,言帝封!”言帝封勾勒的藍圖帶著夢幻色彩,對於淺桑來說,簡直是無稽之談,現在的她,忽而就不願意去相信了,咕噥道:“孩子是我親手埋葬的,你……不用這樣騙我了。”
“那孩子雖然是你親手埋葬的,但那並不是我們的孩子。”雖然是天災人禍,但是他的口氣是樂觀的,至於淺桑,與那個夭折的孩子朝夕相伴已經一個月了,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潛移默化了他們之間的親情。
雖然,孩子連說話都不能,只能吚吚嗚嗚的發出單音節的字母,但淺桑對這孩子濃鬱的愛,卻是與日倍增的,想不到,孩子一病不起接著就……
這一段噩耗,成為了她的夢魘,成為了她的魔咒,多久了,她面上再也沒有了笑容。
這一段秘密,隨著言帝封的娓娓道來,呈現在了她的面前,淺桑悔不當初,當初,應該就此事,繼續追究下去的,要果真追查下去,事情的結果一定不會這樣的。
她的心微微一怔,一把將言帝封的衣袖握住了。“你說什麽,孩子還活的好好的嗎?”她的聲音在顫抖,好像秋天最後的落葉不願意離開枝頭。
“是,是。”言帝封用力點頭,用力握住淺桑的手。
“如此說來,孩子居然活的好好的,走,我們去看看孩子吧。”她說,動情的,武斷的。
“好,好。”只是,他不忍心看到她又一次跌入黑暗裡,他真的想要用盡一切力量,換取她的光明啊。
兩人從殿宇中出來了,但是剛剛到門口,才發現,外面已經全部讓人包圍住了,原來,言帝封的一舉一動早已經泄漏了。
原來,言暄楓的軍隊早已經采取了措施。
“怎麽……不走了呢?”她很激動,以至於判斷力沒有之前敏銳了,要不然老早就能聽到外面軍隊移動的聲音。
“淺桑!”是言暄楓的聲音,充沛的力量,顯示出不屈不饒的剛猛,跟著,淺桑聽到腳步聲,一步一步靠近了自己,接著,言帝封一把握住自己的手腕,將自己拉到了背後。
“你還要相信這個人不成?他的話,都是用來騙你的,朕希望你早點兒醒過來,這多年來,他在後面做了多少謀害你我的事情,朕已經有證據能證明了,多少次的暴亂都是因他而起,你……”
言暄楓認真的看向淺桑,聲音帶著蠱惑,那深邃的目光籠罩在淺桑的身上。“你過來,快過來啊。”
“我知道, 他有不足之處。”淺桑說,手反握住了言帝封的手,他們已經多久沒有這樣親密的握著對方的手了。
“但是,我還是願意相信他。”她說。
因為這句話,言暄楓心灰意冷,他總以為,到頭來,時間會拉進他們之間的距離。她總以為,她即便是不喜歡自己,但愛慕這東西,不都是逐漸滋生的嗎?他總以為,自己對她的好,早晚,她會發現的。
但現實證明,這些好,或者心甘情願的付出,完全不被接受,她徹底的忽略了一切。
“他並不是好人。”
“我知道。”
“淺桑!”言暄楓的聲音氣急敗壞,“你迷途知返吧,和言帝封在一起,你真的快樂嗎?你捫心自問?現在,朕給你機會,朕只要你回頭是岸,就……就不傷害言帝封,讓言帝封安然無恙的離開這裡,這已經是朕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