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太子妃,皇后娘娘有請。”陸衿正撫著自己的胸口吐一個稀裡嘩啦時,皇后身邊的一位田姑姑進來通報說。
“皇后娘娘找我?莫非是我娘他們來信了?”陸衿顧不得漱口,忙問道。
田姑姑低眉回了一句,“回太子妃,小的不知。”
陸衿一看田姑姑的樣子,努了努嘴,也不說什麽,忙命身邊的人給自己洗漱更衣,跟著田姑姑進了坤寧宮。
昔日的太子妃今日的皇后王氏見到陸衿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先是向陸衿招了招手,隨後又主動起身上前,沒等陸衿行禮先拉住了她的手,“來,我瞧瞧,聽說你這一胎反應很大,如何,能吃進東西否?”
“回母后,還好,兒媳盡量多吃點可口的東西。”陸衿恭恭敬敬地回道。
“這就好,我懷太子那會反應也大,吃了就吐,吐了又吃,為了肚子裡的孩子,能忍則盡量忍忍。”皇后一邊問一邊細細地觀察著陸衿的氣色,沒等陸衿回話又說道:“對了,李綏和李綬這幾日如何,沒有鬧人吧?”
“還好,李綬這幾日正戒奶呢。”
李綏是陸衿的第一個兒子,才剛四歲,李綬說是兩歲,其實剛十一個月,這不,肚子裡又懷上了一個,偏偏這一個反應還不是一般的大,為此,這些日子陸衿也是吃了不少苦頭,嚴重覺得精力不夠用。
“這麽小就斷奶?”皇后微微有點不樂意。
“回母后,兒媳也是聽我母親的,我母親說我們姐弟三個都是十個月戒奶,說母乳再吃下去也沒多大營養了。”
“營養?”這個詞皇后有點耳生,重複了一遍。
“回母后,營養也就是養分的意思,我母親說,過了十個月後的母乳不足以提供孩子成長所需的養分。”
皇后對顏彥還是比較信服的,盡管陸衿後面的解釋她仍沒大聽懂,可一聽是顏彥的意思,倒也沒再和陸衿理論下去,因為這時的她忽地想起來,貌似李綏也是不到一歲就戒奶了,只是她統領后宮事務比較繁雜,一時沒想起來。
不過這不是重點,也不是她叫陸衿來的目的,因而,她很快放下這事,拉著陸衿的手說起另外一件事。
“我瞧著你這氣色有點不太好,應該是這些時日沒有歇息好,這樣吧,正好前幾日外藩送了不少女孩子來,挑兩個放你們東宮,如何?孩子,你也體諒體諒一下我,這些人往各王府都送了,不能獨獨落下你們東宮。”
“啊?”陸衿被皇后的這番話砸蒙了,聲調未免高了些,主要是她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太意外太震驚了。
雖說當年和李熙定的是成親三年內不納小,可那會還有一個前提,這件事長輩們不插手,若是李熙自己願意,也就由得他們自己決定。
如今四年過去了,李熙是半點也沒有露出這方面的意思,所以皇后突然一下就說要往他們房裡塞人,陸衿是既生氣又失望。
她一直以為皇后也是和母親一樣通情達理的人,而且她是皇后從小看著長大的,情分自然比別個不同,哪知皇后也落入到這種俗套中,難不成她們之間也要上演那種俗套的婆媳之爭嗎?
皇后一聽陸衿的語氣,微微蹙了蹙眉,剛要訓斥一句,繼而想到她們正在談的話題,歎了口氣,摸了摸陸衿的頭,“孩子,我這也是沒辦法,這些人送來了也不能退回去,可也不能都留在宮裡,只能往各王府或皇子身邊送去,你是不知道,這些年因為你們兩個我頂著多大的壓力,太子不娶側妃,別的王妃也跟著有樣學樣,天天在家裡鬧騰,也沒少到我這來告狀,說是我偏心,隻護著你,憑什麽太子可以不娶側妃別人就不行?”
“回母后,這也好辦,長輩們都不插手,個人憑自己本事,只要她們能管住自己丈夫不娶小,別人也無可厚非。”陸衿回道。
這話皇后就有些不愛聽了,這豈不是說自己兒子被陸衿管住了?
要知道,她兒子可是太子呢,是正式冊立的太子,若是傳出他懼內的消息,朝廷的那些官員會如何看他,天下人又會如何看他?
陸衿見自己說完皇后很快松開了她的手,臉上也冷了幾分,細細思索了一下,她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忙又改口說:“回母后,兒媳的意思是,夫妻感情到位了,外人想插也插不進去。”
這話皇后同樣不愛聽,這不明擺著說她和皇上兩人夫妻感情沒到位,所以皇上身邊才會有這麽多的妃嬪?
“母后,貌似我又說錯話了,母后,我知道,每對夫妻的感情都是不一樣的,我的意思是,每對夫妻都有自己的相處方式,只要夫妻雙方都認同,外人也無須置喙的,就好比飲水,冷暖自知。”意識到自己又犯錯的陸衿主動拉住了皇后的手撒嬌。
沒辦法,她已經連著說錯三次話了,再不放低點姿態,只怕真要把皇后得罪了。
“好了,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皇后見陸衿主動認錯了,搖搖頭,在她額頭點了一下。
確實,一開始皇后見自己還沒怎麽開口陸衿就找了一堆話來堵她,心下的確有點不高興,她覺得自己這些年對陸衿夠寬容的了,可這個孩子卻一點也不體諒她的難處。
是,她也羨慕陸呦和顏彥之間那種兩情相悅的感情,也承認這種心心相印的夫妻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在得知太上皇答應李熙三年不納妾時她並沒有出言反對,主要是她也想看看這兩個孩子感情究竟有多深,能不能頂住外來的這些流言蜚語。
可皇家畢竟不同尋常人家,規矩大也多,李熙這樣已經是破了大例,她也盡可能地為這對夫妻頂住了四年的壓力,可李熙畢竟是太子,總不能一輩子不納側妃吧?難不成將來坐上龍椅,后宮也只有陸衿一個?
為此,皇后沒少為這事發愁,可巧如今有一個機會擺在面前,外藩送了這麽多美女來,而陸衿又有了身孕,正好她借著往各府送人之際也給東宮送兩個,哪知陸衿又是搬出父母又是搬出一堆道理來堵她。
她倒是有心再說點什麽,偏陸衿這會胸口又堵得慌了,哇地一聲又吐出一堆東西來,皇后見此,隻得命人上前伺候她洗漱乾淨後送回東宮了。
回到東宮,陸衿心裡這口氣還沒出呢,偏身邊的宮女不開眼地問:“啟稟太子妃,魚片粥好了,還請太子妃移步。”
“不吃,不吃了,吃什麽吃,吃完還得吐,乾脆不吃了,餓死算了。”陸衿沒好氣地回道。
“太子妃又怎麽啦?”李熙剛下值回來,聽見陸衿的話,擰了擰眉頭,問陸衿身邊的宮女。
陸衿見他這樣,抓起身邊的抱枕就往他身上扔了過去,“什麽怎麽啦?肯定是你和母后串通好了算計我的,這下你滿意了,我懷著孩子,正好母后幫你找兩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伺候你,與其等那兩人進門把我氣死,還不如先餓死算了,左右我現在也吃不好睡不好。。。”
“胡鬧,越說越不像話,你看看你,像什麽?”李熙一邊說一邊揮手,見此,屋子裡的人低頭一笑,極有眼色地退出去了,順帶還把門關上了。
李熙見屋裡只剩下他們夫妻了,忙上前一把抱住陸衿,“好好好,都怪我,是我不好不該讓你這麽快又有了身子,可我不也是為了咱們兩個好麽,你想想,你若是不趁著年輕多生兩個兒子,到時我父皇母后要給我納側妃怎麽辦?還有,你方才說的我和母后串通好了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母后說,外藩送了不少才貌雙全的女子來,也不能退回去,因而各處都分幾個,母后說,你是太子,可你先挑。”陸衿甩開了李熙,她才不信這麽大的事情丈夫會不知情呢。
多半是丈夫動心了可又怕影響他們之間的夫妻感情,所以由皇后才出面的。
果然,陸衿說完李熙愣了一下,繼而明白妻子的火氣是從哪裡來的了。
“原來是這事啊,你放心,我已經回絕母后了,我說了,現在不想納側妃,你好好地坐你的胎,爭取給我們生一個女兒出來,一個像你這麽古靈精怪的女兒。”李熙再次抱住了妻子哄道。
“什麽意思?現在不想,以後就想了?”陸衿抓住了李熙話裡的措辭,不依不饒地問道。
“以後?以後的事情得看你的表現。還有,我再跟你重申一遍,這裡是東宮,不是平燕王府也不是明園,你不能一生氣就不管不顧的,要知道,你方才那些話若是傳進母后耳朵裡,母后該有多失望?她對你如何,你還不清楚麽?再則,宮裡規矩大,你是太子妃,若是別人也跟著你有樣學樣,母后她怎麽管教別人?”
“哼,說來說去你就是嫌棄我了,嫌我不懂規矩嫌我粗俗,我就說嘛,當初我就不該嫁。。。”後面的話陸衿沒說出來,因為她的嘴被李熙堵上了。
過了好一會,李熙才松開了她,搬弄著她的臉問:“還生氣嗎?”
“討厭,你每次都用這一招對付我。”陸衿這一次沒有再推開他,低下頭,有點臉紅了。
“你放心,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做的更好些,別讓母后為難,也別讓我分心,別的,我都依你,好不好?”李熙把陸衿攬進了自己懷裡。
“道理我都懂,可我這人天性就不喜約束。”陸衿也頗為苦惱地把頭靠在了李熙的胸口。
李熙摸了摸她的頭,正要開口,忽見外面有人通報,說是陸初托人送了一套東西來。
李熙一聽忙松開了陸衿,起身站在離陸衿幾步遠的地方這才命人進來,陸衿見他這樣暗自腹誹了兩句,隨後接過宮女送來的東西,是陸初送來的一份計劃書,關於開一家濕法煉銅廠的,想讓陸衿過目一下。
陸衿接過計劃書忙放下了之前的小兒女脾氣,去自己書架前取了一堆圖紙,這是她自己做的關於濕法煉銅的工藝流程和相關的配套條件,是陸初這份計劃書的雛形。
原來,陸家三個孩子都跟著母親學了不少後世的知識,只是每個人側重點略有不同,陸衿是老大,也是唯一的女孩子,可她偏偏對那些化學反應感興趣,最早是自己學做各種香皂肥皂,後來又用家裡的鹽、燒鹼、醋、鐵、銅、錫、石灰石等物件來模擬各種化學反應。
顏彥見此,便乾脆認真引導了她一番,查看了一下現有的條件,教她濕法煉銅和玻璃煆燒的工藝。
陸初因為要繼承父親的爵位,所以他跟父親學了不少軍務知識,也跟母親學些物理化學知識,目前他的精力主要放在火炮、火槍和火藥的改良。
陸袟因為年齡還小,加上他今後的方向是接管家族生意,所以他目前的強項是數學和帳目,也對開鋪子建廠子有興趣,之前就和陸衿一起合作開了一家玻璃鋪子,也是陸衿提供的工藝流程,剩下的事情則交給了陸初和陸袟。
這不,玻璃廠那邊完善了,這姐弟三個又打起了濕法煉銅的主意。
李熙見陸衿很快對著一堆圖紙研究起來,便沒有去打擾她,自己進裡屋看看兩個兒子,見兩個兒子正在睡覺,李熙轉身又出來了,正要去看看陸衿時,忽一眼瞥見桌子上放著的一個砂鍋,李熙這才想起來他剛進門時好像是陸衿在發脾氣,說什麽不吃了要餓死等話。
於是,他走過去自己盛了一碗粥,先嘗了嘗,見不冷不熱的,便端著碗去了陸衿身邊,“先把粥吃了,我聽說娘他們快回來了,你也不急在這一天兩天,這麽大的工程,還是讓娘過目一下為好。 ”
之前那個玻璃廠也是,陸衿幾個弄了半成品,不上不下的,最後還是等顏彥回來才搞定的。
“什麽,我娘要回來了?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才說?”陸衿放下圖紙,瞪了李熙一眼。
“才剛我跟你說的這會又忘了?”李熙見陸衿又忘了規矩,板著臉訓道。
“回太子爺,臣妾沒忘,只是臣妾這會事情比較緊急,還請太子爺先喂臣妾吃兩口,臣妾有感於太子爺的垂憐,保證不會吐出來。”陸衿並沒有伸手去接那碗粥,而是張嘴等著對方喂。
李熙板著臉,剛要訓斥兩句,屋子裡的宮女太監們一窩蜂地往外走了,李熙歎了口氣,隻得坐到妻子身邊,往妻子嘴裡喂了一口粥。
“嗯,真香啊,今天這粥誰煮的,回頭賞他一貫錢。”陸衿得意地笑了。
李熙搖搖頭,再次拿起杓子當起了喂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