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縣打成了鎮,現在改過來。)
順安縣城外,愈發多的流民得知蝗餅的消息,三五成群聚集一起,一個個肌黃面瘦,雙眼通紅,等待撫平村村民到來。
張大山用完午膳,再度帶著兩名少年出門。包袱裡拿到的蝗餅數量比早上翻了一倍,雙手抱著沉甸甸,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錢財之物。
行到順安縣附近,放眼望去,是一個個聚集起來的流民,他們手握錢銀,臉露擔憂的等待張大人一行人到來。
走得近些,瞧見幾個熟悉的面孔,似乎是上午買過的幾位流民。
隱約聽見他們在聊天,多以蝗餅充饑且便宜有關。
“你們兩個等會小心些。”張大山叮囑一句,不等兩少年反應過來,流民中有幾個熟悉面孔的人手指自己一行人。
隨後不消明說,流民爭搶著購買蝗餅。好在此處離順安縣有些距離,那些沒吃上粥水的流民並沒用發現此地異狀。
這一幕同樣發生在撫平村其他負責售賣蝗餅的村民身上,只需大聲喊“讓婦孺先買”,然後精壯男子便會退到最後,等婦孺買完,才一個個上前。
好在此次宣傳范圍不廣,約莫十來人左右,能確保一人一塊蝗餅。
“明日早晨我等會帶更多蝗餅前來,各位不必著急,絕對足夠各位食用。”
隻半盞茶時間便把三人手裡近兩百蝗餅兜售完畢,張大山唯有承諾明日繼續,不然其他聽聞消息聚集過來的流民,很快會包圍幾人。
見三人手中的確沒有再多蝗餅,流民也不好再留他們,很快散去。
撫平村中,得知這大好消息的張老,叮囑被雇傭來的村民連夜製作蝗餅。
一時間蝗餅的芳香,飄散在整個撫平村內。
“大山哥,給我兩塊蝗餅。”
“別啊,大山哥給我五塊,我與你六錢。”
幾天之後,在順安縣混熟的張大山一行人,每當來到此地,都有無數流民上前阿諛。
兩少年與有榮焉,遇到老幼會主動拿蝗餅上前售賣。
“大山哥,最近幾日順安縣分發的粥水明顯多了,尤其是衙役巡更頻繁,似乎有什麽大人物要來。”圍在張大山身邊的其中流民,小聲耳語道。
原本周淼和二老隻是想幫助一下流民順便賺點錢財,奈何月兒卻心思細膩,想到依靠流民來打探消息。
於是乎,蝗餅售賣組又間接成為了消息收集者。
“難不成你們有小道消息?”張大山把兩塊蝗餅塞到對方懷裡,笑著問道。
那人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耳語道:“據聞知州大人將要前來此地,依我看,很可能和災糧事情有關。哈哈,要不是知州大人前來,我等無家之人,指不定還要繼續挨餓呢。”
嘲笑兩聲,那人轉而搖頭歎氣,“那些大人來了又如何,該死的還是要死。”
張大山默然,左右看了看遠處樹下或草叢中餓死、吃泥土撐死的人,內心一片荒涼。
拍了拍那人肩膀,張大山寬慰一句,“蝗蟲存活時日不過三十天,很快你我將要重新出頭,去過平安日子。”
“但願吧。”那人勉強一笑,拿過兩塊蝗餅,重新回到流民堆裡。
遙遙看去,他好似走到一老人勉強,小心的碾碎蝗餅,給他喂食。
倒是一個孝順兒。
天色漸暗,撫平村外出的人陸續回家,他們沒有看到東面官道上,有五百人護衛的馬車,緩緩駛入順安縣中。
周家,周淼吃完晚飯後,舒服的枕在月兒膝蓋上,享受著溫柔小手的按摩。
“公子,月兒聽聞最近蝗餅需求大增,村中粟似乎不太夠。”
月兒幾乎成為了周淼的耳朵,外面有任何消息,都會第一時間告知他。
“無妨,我這裡糧食足夠,他們要多少我就給多少。”
這幾天周淼又開了三個裝滿小米的集裝箱,估計再撐個一兩個月不成問題。
隻是隨著蝗餅的售賣火熱,脫離災難的撫平村村民,反而感覺到一種比災難更可怕的人禍即將到來。
月兒抿了抿嘴,她有女人的好奇心,渴望探究世間所有秘密,卻唯獨不會去了解公子所隱藏的秘密。隻是,她還是有一種疑惑想要問清楚。
“公子,為何你會選擇幫助流民,而並非如此前所說隻守一畝三分地?”
周淼稍微仰頭看了眼月兒那雙純粹的雙眼,伸手把她的柔荑拉到自己胸口,微微一笑。
“我也不知道啊,一開始我隻想做一條無憂無慮的鹹魚,也差點就成功了。第一次見識到災難,醒來時候看到那屍骨遍野,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痛到吐。
後來遇到張老,他跪了三次。再後來遇到桑老他們,那天你也看到,上百人跪在地上向我磕頭,我真的好想哭,可是哭不出來。沒辦法,那我隻能盡我所能做自己的事情,接納一個又一個村莊的人,最後又一合計試著去幫助更遠的人。”
後來的事,便是如今這樣,幾十人日夜蒸蝗餅,十幾人每日外出售賣。
興趣公子不是憂國憂民,而是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安穩?
月兒沒有聽到周淼繼續說話, 唯有內心替他找到更合適的解釋。
溫馨的時光總是短暫,周淼閉著眼睛在回憶過去的時候,張老很不合時宜的闖了進來。
“周公子,不好了,我侄兒在回來途中,遭遇匪徒搶奪了。”
匪徒!
莫名的,周淼想起前不久廂兵征討的那群匪徒來,於是急忙問道:“怎麽回事,有沒有人受傷?”
張老氣喘籲籲站在面前,卻是揮手嘶啞著喉嚨說道:“無……無礙。匪徒主要搶奪財物,大山幾人隻是受到拳腳傷害,包扎後便無事。呼~隻是聽說匪徒下了狠話,要求我等必須無償為流民提供免費蝗餅,再敢收取一錢,下次便是真刀伺候。”
周淼好像聽到有史以來最冷的笑話,匪徒搶了別人的錢,還裝豪傑要求別人無償幫助流民了?
有沒有搞錯!
“對方有多少人?算了,咱們邊走邊說,一起去看看大山情況。”周淼沒有說出既然那麽善良那讓他們自己去做善事的話,而是先問清楚對方來歷。
萬一是打敗廂兵後消失無蹤那夥武裝流民,那可真是倒霉透頂了。
好在張老喝了幾口茶,細細的說道:“聽大山說對方不過十二三人,有幾人身上帶刀似乎早有預謀,在回去小路上設埋伏。”
負責售賣蝗餅六組人,周淼叮囑過必須繞路來回。所以說這群匪徒早已蹲點幾天,為了就是搶奪那幾十錢,以及口頭警告?
周淼滿頭黑線,月兒想起公子前幾天說過的話,很適合此時的心情。
“他們不會是一群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