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哥,有傷到哪裡了?”
周淼雖與張老、桑老看似平輩而論,不過對其他人還是以年齡來稱呼。
走進張大山家裡,迎面一股跌打傷藥味,此時張他正躺在床上閉目深思。聽門口有動靜料剛想要坐起,結果被周淼按回到床上。
頭上手上裹著著布,傷口是用最傳統的草木灰止血,周淼看了幾眼,發現傷勢不重,多數是皮外傷。
“周公子您請坐。傷倒還好,隻是被刀柄破了頭,又被小娘們狠狠踹了幾腳,死不了。”
張大山一肚子怨氣,主要是平生第一次被一個小娘們腳踹,老臉算是丟盡了。尤其是跟隨自己的兩少年竟然毫發無損,這不公平!
看著他一臉鐵色,齜牙咧嘴捂著腰,周淼忍著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辛苦你了,匪徒的事我回去想辦法解決,為大山哥你討回公道。”
剛說完,聞風而來的桑老和桑裕隨之進門,眾人逐個安慰張大山,然後再度回到周家,圍坐在客廳。
周淼假裝回房,其實是從港口裡拿出醫療箱,找到繃帶、雲南白藥和消毒水,告知月兒怎麽使用後,讓她去教照顧張大山的兩少年使用方法。
至於讓心靈手巧的月兒去幫忙包扎?
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回到客廳,能聽到桑裕在大聲發表著意見,“只需著急三四十村民,還能怕那十幾個匪徒嗎?”
沒想到平時看到斯斯文文的桑裕,也有如此火爆一面,動不動便喊打喊殺。
桑老哼了一聲,似乎不滿兒子的插話,厲聲道:“荒唐,你以為是小孩子過家家依靠人數取勝?且不說對方人數多少,但說武力,有幾個村民能以一敵二?更別說讓他們去對付殺人如麻的匪徒。”
張老在一旁點頭,顯然他更讚同桑老的話,與其去以武製武,倒不如另想方法穩扎穩打。
周淼不等桑裕繼續反駁,適時走進來搖手道,“我讚同桑老的話,不管對方實力如何,咱們都不能貿然犯險。村民已經受不起更大的傷害,所以我們唯有智取。不過我也很讚同你以人數取勝的方法。”
“智取,那該如何辦,莫非讓我們一群人與匪徒談判?”桑裕對周淼很信服,但對於如何對付匪徒方法是產生分歧。
不過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周淼竟然點頭肯定,“不錯,正是談判。”
……
“莫叔,已經一天了,為何不見那夥人再出現?莫不是被我們嚇怕了不敢出來?”
山上,一間簡陋的木屋裡,一名少女盤膝坐在木床上,她的身前是名為莫叔的中年人,身姿挺拔,左手握著一把長劍。
如果不看他身上邋遢的衣著和略顯凌亂的長發,或許會覺得他威風凜凜。
“無妨,如若是義士,定會再度前往順安縣幫助流民,如若不然,我等義士自應前往村中脅迫他們。”
少女無視身上散發的惡臭,握起拳頭站起來,一臉崇尚。
“嗯,吾等義士自當為百姓盡一份力,既然如此,那便讓所有人一起去找賣黃餅那些人。說起黃餅,還真的挺好吃的,不知道他們用何種材料製作。”
莫叔點頭,在沒有多少食物的環境下,他同樣喜歡上黃餅的味道了。
撫平村,蝗餅製作依然繼續,特意建造存放蝗餅的木屋,裡面已堆放有幾千塊蝗餅。
周家,桑裕一臉好奇的端詳著周淼贈送的藍色花紋瓷杯,張老和桑老則舒坦的喝著茶,
感受苦澀與甘甜在口中回蕩。 寧靜只在片刻,不久後,屋外響起銅鑼聲,隱隱聽見有人在喊“土匪來了!”
“他們來了,讓他們過來站好吧。”
周淼說完,桑裕放下瓷杯,跑到後院找人。不多時,三十名宋朝士兵服飾、腰掛長刀的士兵,整齊站在客廳門外兩邊。
半盞茶不到的時間,十五名擁簇著一老一少的匪徒,在被要挾的村民帶領下,來到周淼家中。
匪徒在談笑中走入院裡,直到最前幾人停下腳步,他們才留意到兩邊站立的人影。
刹那間,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小腿微微顫抖,又一動也不敢動。
就連那一老一少,都被屋內陣容給驚嚇到。
“不……不是說此地不過是小村莊嗎?”少女暗以為是廂兵巢穴,說話聲音略帶嘶啞。
“吾也在疑惑。”
莫叔同樣咽下唾沫,感覺手中的劍怎麽握都不自在。
客廳裡,五人愜意的喝著精致瓷杯裡的茶水,周淼仿佛才發現幾人,不急不緩的微笑站起,“不曾想諸位義士今日大駕光臨,寒舍簡陋還請二位上坐。月兒,上好茶。”
少女與莫叔向身後看了一眼,發現木門早已關閉。無奈隻好硬著頭皮走進客廳,坐在臨近門邊的木椅上。
“在下周淼,慶歷八年童子試第三名。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莫叔好歹也是老江湖,多少有些見識,於是雙手抱拳趕緊認慫道:“原來是周舉人,吾乃江湖人稱斷子手的莫有名,這是我兄弟家遺腹女,小名霓裳。昨日之事是我等魯莽,今次前來實是為了道歉。”
月兒上完茶,安靜的站在周淼身後,充當一個丫鬟角色。可她秀美的容貌,以及端莊的外表,無論如何都不像普通丫鬟,看得霓裳雙眼發亮。
誰料張老冷哼一聲,雙手一拍桌子沉聲問道:“傷了人隔了一天才來道歉,你們是看不起我侄兒呢,亦或是說看不起我們周舉人的身份?”
莫叔神色一緊, 瞄了下一臉平靜的周淼,連忙擺手欲說。
然而在看小姐姐的霓裳被再度被嚇了一跳,小眼睛一眯,腦袋一翹,咬牙大聲的說道:“誰看不起誰了?你們一個個為富不仁的奸商,明明知道永興軍路蝗災饑荒、流民遍野,不思施舍,卻敢售賣如此難咽的炊餅,還美其名曰黃餅。我呸,我就是不屑你們見錢眼開、唯利是圖,人也打了,道歉也道歉了,你們還想怎樣?”
“混帳!”
桑老臉色嚴峻,一拍茶桌不怒自威。門外兵士立馬手抬腰間長刀,“喝”的齊聲大振。
不說霓裳又被嚇得一機靈,就連那群匪徒,有好幾個已癱坐地上,空氣中散發難聞的氣味。
周淼擺手,慢條斯理的說道:“這便是你們道歉的態度?很抱歉,我不接受。”
莫叔冷汗淋漓,剛想說話,誰知霓裳破罐子破摔,梗著頭皮站了起來。
“沒錯,這便是我們的態度,不管你們接不接受,都給我應著。否則等我爹帶領義軍前來,定要砍了你們的狗頭!”
周淼神色一緊,想起不久前打敗廂兵的那夥武裝流民,近十日沒有任何消息,不曾想居然直面應對他們的人了。
“義軍?莫非是前幾天擊敗廂兵的匪徒?”
沒想到周淼這麽機靈,能從字眼裡抓住重點。莫叔想要反駁為時已晚,見霓裳繼續開口,隻好歎氣垂下雙手。
“不錯,我爹正是不久前擊敗朝廷狗賊的義軍首領。而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陸霓裳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