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鐺鐺~公主在這裡……叮鈴鐺鐺~王子在哪裡?”
“叮鈴鐺鐺……女巫不見了,叮鈴鐺鐺~我發現你了!”
……
“呵哈哈,找到你了!”
休息中的鈴木友紀被一段詭異的女聲童謠吵醒,他睜眼看到白堊騎士守衛在臨時工坊的出入口,外面仍是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你有聽到什麽聲音嗎?”
鈴木友紀不知道具體時間,但感覺又睡一覺後,身體恢復地差不多了,他下床走向自己的搭檔。這時他突然發覺狹小的一間臨時工坊竟然變得無限長,無論他快步走還是跑幾步,距離入口位置反而在緩緩拉長。
更要命的是白堊騎士莫德雷德像是什麽也沒聽到,仍站在門內,戒備外面的動靜。
伸手握住藏在胸口的金匣,詭異的氛圍降了幾分。下一刻鈴木友紀眼前一黑,只看到場景溶解,變為了黑夜下的古老城市地貌。
一座像是經歷大火、地震、風蝕等災難的城市遺跡,鈴木友紀往前踏步,腳上回傳真實的踩踏灰土感,他放眼望去盡是斷壁殘垣,看不到一個活物的影子。
“是誰在搞鬼?”鈴木友紀下意識摸向自己懷裡的偽聖物金匣,但此刻他發覺身上沒有了,不只是金匣,銅鏡、彤弓等器物也不在身上。但腰包裡的應急藥品、壓縮食物等原封未動。
不敢輕舉妄動,鈴木友紀站在原地,靜觀所見范圍內有限的城市遺跡風貌,他的解析能力逐漸起效。
一個陌生的名字在他腦海中閃過——“蛾摩拉”。
“我怎麽會到……”
終於意識到問題嚴重性,鈴木友紀試圖尋找可以逃離的道路,但有限的所見范圍內,皆是近似的遺跡,危險不可見,活路亦不可見。
緊張觀察周圍,鈴木友紀從自己綁腿上拔出了短刀,這把“戰爭”騎士贈與的武器不知為何還在他身上。但一把鋒利的刀,放在他普通人的身板力氣上也沒什麽實質用處。
嘗試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觀察更遠方向的黑暗處,可心境無法平靜下來,求知欲不知原因地越來越強盛。鈴木友紀原地堅持了半分鍾時間,雙腿慢慢往前挪動,推著身體往前探尋奧秘。
“身體不受控制了。”
鈴木友紀一時無措,只能被動往前,他可以稍微改換方向,但往前的總體趨勢無法改變,雙眼也無法閉合,強製性觀察前方有限的視野。
走了約三十米遠後,鈴木友紀看到了一抹黑灰烙印在斷牆上,仔細分辨能看出人形。那裡原本像是有人躺著,但現在只剩下牆上的黑灰記錄最後的痕跡。
“這裡就是獸誕生的源頭?”
鈴木友紀不敢多想,但他也沒法停下解析,淺顯的結論自動在他腦海中浮現。
這裡的人應當死亡,這裡的人都是有罪的。通過解析得到了新的結論,鈴木友紀往前走又看到了烙印在斷牆上的人體痕跡,大部分是殘缺的,但每一副黑灰構成的痕跡繪畫都在加深鈴木友紀心中的驚恐情緒。
誰定義了他們有罪?有罪就落得如此下場,真的可以嗎?
不敢細想更多,鈴木友紀繼續被膨脹的好奇心驅使著向前,他看到了更為震撼的場面,幾百條黑灰組成的線條分散在一個大型建築的殘垣上,只是靠近看一眼,鈴木友紀就不寒而栗。
在線條們交匯的中央處,還能看到某種重物落地留下的大坑。鈴木友紀跨過黑灰與殘垣,走到了那處坑洞旁,他對著那個位置使用解析能力。腦海中很快閃過聖光在漫天火雨中加速墜落的場面。
不只是大火從天而降,還有發光的天使摻雜其中,用散發神聖力量的武器淨化活物。神聖的光芒一道比一道閃耀,鈴木友紀眼前的大坑就是一位座天使降臨後留下的痕跡。現身即用光芒將躲在這處建築內的百余人燒成了灰。
“很過分啊!我們為什麽要遭這種懲罰?”
“這哪是懲罰,分明是屠殺,它們這些發光怪物毀滅迦南時也是如此作為。”
“那至少放過剛出生的孩子吧。嬰兒也有罪嗎?”
鈴木友紀驚恐之余聽到了烙印在這裡的余音,那些混沌的聲音直達他心靈,將含義模糊傳遞。他們的控訴跨越數千年無休止。
“神聖之下無隱瞞,光芒之下皆平等。你有罪,他也有罪,老人有罪,孩童有罪,就連你們飼養的牲畜,種植的花卉也有罪!無需擔憂,我們將執行吾主的命令,賜予你們絕對公正的審判。”
鈴木友紀回頭看到一個有多對羽翼的黑影用劍指著空地如此回應,明明看到的只是一道殘留下來的黑影痕跡,鈴木友紀卻下意識覺得那是一位美貌的女性天使。
黑影天使對著空氣作出揮劍動作,緊跟著人頭落地的聲音從那個位置傳來。
斬首,斬首,還是斬首,天使的動作乾脆利落,極為高效。祂還對著身後比劃指導,像是後面站著一群下級天使。
“學會了嗎?現在全員拔出刀刃,實踐吾主的命令吧。對待犯下褻瀆之罪的汙穢們,淨化就是最寬大的憐憫!”
那位天使如此下令,刀刃揮動的聲音很快從其他方向響起,破空聲緊追他人的腳步,伴隨著的還有分不清來源的哀嚎聲和呼救聲。
鈴木友紀真正能看見的只有城市遺跡裡殘留的一道道黑灰,那是生命曾留存的痕跡。
“你在猶豫什麽?臉上是什麽表情?為主懲戒罪人不是很快樂的事情嗎?沒有學會嗎?我再給你演示一遍。”不知何時,那道天使的黑影走到了鈴木友紀身邊,像是把他錯認為下級天使,跨越時空向他傳授技藝。
鈴木友紀對此無從適應,他之前以為自己算是後來的旁觀者,數千年前的影像回放不會“看”到他。可事實並非如此,與正常邏輯相違。
那道黑影快速表演了一套出劍揮砍動作,“看到躲在那座磨坊後面的人了嗎?你追過去,用我教你的方式砍下她的首級。”
鈴木友紀被動按對方指著的方向望去,只能看到各種斷牆殘垣,他也不可能殺死數千年前已亡故的人。
“還不快去!”
天使黑影拍了下鈴木友紀的後背,但漆黑的手影徑直穿過鈴木友紀身體,並未實質接觸到。
鈴木友紀嚇了一跳,不知當前自己該逃跑還是順從對方,為了避開穿在他胸膛上的手臂影子,側身閃躲不巧滑倒在地。
那道天使的黑影扇動一下羽翼,停止了動作,隨後淡化消失。
鈴木友紀緊張地看向風吹來的方向,他見到地上的黑灰匯聚起來,已經形成了一個醜陋的龍首,邪龍吞吐著毒氣,同樣打量著他。
這次沒有什麽時空跨越的錯位,對方是真實存在的,帶有色彩的龍瞳倒映著鈴木友紀自己慌張的臉孔。
龍首保持威懾姿態,吐露人言,“看到了吧?看到了嗎?天使與它們口中的‘主’侵入我們的家園,摧毀了我們的文明,不用抱有僥幸。當年是我們,之後你們會例外嗎?你覺得你們有罪嗎?按你所見的天使標準,人人有罪。”
鈴木友紀心裡清楚這些是蠱惑的邪言,可聽起來沒有邏輯問題,善與惡從來不是人理的選擇標準。
“你也是有罪的,你也不會例外,偽造的人妄圖守護人理。多麽可笑,多麽可悲。工具把自己當做了人,背負起不屬於自己的使命。就為了讓自己有活下去的理由。”邪龍沒有表情,可它的聲音越來越接近,它的倒影越來越龐大,已經完全照在了鈴木友紀身上。
“來,可憐蟲,我們給你換一個活下去的理由如何?我們才能真正拯救有罪的所有人,天使一旦降臨,你們還是死路一條。”
邪龍繼續述說著,並張開大嘴,從嘴裡爬出來一具鈴木友紀見過的少女軀體——曾吞噬了Rider提比略的少女,名為沙條愛歌。
“我們可以無數次修複Master的軀體,卻無法喚回被天使抹殺的靈魂。你看她,很可愛吧?很可憐吧?她就是我們的Master,是我們的救世主, 她復活了我們,安撫著我們的痛苦與悲傷,我們卻在真正蘇醒後,只能抱著她的軀體詛咒天使。”
邪龍表露出類似動物的親昵,舔舐著沒有靈魂的沙條愛歌,它的眼睛閃爍幾下,對著這具軀體施加了什麽魔術,軀體就跟著動了起來,輕撫著邪龍的犄角,爬到了邪龍頭頂,臉上變化出僵硬的微笑。
鈴木友紀全程不敢發出聲音,生怕自己立場動搖。
“很簡單,你幫我們殺了那個天使。如此這般,我們就能倒轉因果,篡改Master被抹殺的結果。對,就是剛才你看到的那道影子。只要那個天使不在了,我們將再無敵手,你想要什麽,我們都可以滿足,絕無謊言。”
真偽不論,鈴木友紀覺得整套說辭的前提有大問題,他哪來的本事做掉剛才見到的黑影本尊。
“你怎麽回事?我教你了,學不會嗎?”鈴木友紀沒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麽,但身體快速做出回應。
靈活騰挪踏步,手上動作快過眼睛,刀鋒劃出一瞬藍光。
下一刻他已經握刀移動到了邪龍身後,而邪龍頭上端坐的少女軀體無聲地倒了下來,圓滾滾的頭顱帶著鮮血滾到了鈴木友紀腳下。
邪龍意識到了可能原因,它剛發怒張嘴,就聽到鐺一聲悶響,整個立在地上的龍首以灰燼形式原地飄散。
龍的眼瞳最後倒映著天使的黑影,剛才根本沒有消失,而是用了類似Assassin職介從者的氣息遮斷能力隱身了。
複製天使的影子播放歷史影像,這件事本身等於與刀架脖子上剮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