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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頌》第11章 少年壯志命途舛
  枯榮把崇盛扛回房間時,崇盛已爛醉如泥。

  枯榮點上燈燭,安頓崇盛睡下。

  “二當家!二當家再來!”

  “公子,二當家早已不省人事。”

  雖然知道崇盛是在說醉話,但枯榮還是應答著。

  “燼,還有酒嗎?”

  “公子,你喝太多了,不能再喝了。”

  “是嗎?”崇盛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昏暗的燈光中,他對著枯榮笑了笑。

  “公子?”枯榮再看崇盛時,發覺他竟然全無醉意,與剛才判若兩人。

  “帶上酒,跟我來!”崇盛說完打開了房間的窗,明月清風,星辰斑斕。

  崇盛拿出一把折扇,高高的拋向窗外,然後跟著折扇跳了出去。

  這間客房雖然只在揭竿城的中部,但下面的懸崖至少有數十丈,枯榮隻覺心中一揪,難道公子酒醉尋死?

  “公子!”枯榮大喊一聲,運轉輕功從窗外躍出。

  眼中的景象令枯榮驚訝萬分,崇盛並沒有墜崖,而是如同飛燕一般在空中穿梭。

  折扇飛起,崇盛的腳尖輕點折扇魚躍十丈,身形快如驚雷,騰勢將盡,那折扇便再度飛起,如同登天之階,崇盛背著手,單腳登踏著折扇,身形優雅,轉眼間已在百丈的高空之上。

  天無穹,雲為空,薄霧濃雲紛紛在崇盛身側擦過,空氣的高速摩擦,在夜的領域,綻放出點點火花。

  枯榮全力跟隨,卻怎麽也追不上崇盛的身影。

  公子隻是一個文弱的書生而已,怎會?

  終於,崇盛在揭竿城最高的城樓頂停住,虛空半浮,緩緩走落,如同臨凡的仙人。

  崇盛落地不久後,枯榮也落在了城樓頂。

  向下望去,高城危聳,千丈懸崖,星辰只在指手之間。

  “公子!”

  “燼,原諒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出手。”一輪巨大的紅月下,崇盛對著枯榮微笑著。

  “公子,你不是?”短短的一天裡崇盛有太多的令人驚訝的轉變,一時間枯榮難以接受。

  “不是一個廢物?如同傳聞?”

  “公子你的輕功身法居然遠在我之上,我實在看不透。”

  “燼,你過謙了。帶酒了嗎?”崇盛說完在樓頂坐下。

  不遠處,晴王渠碧波萬丈,湖面上漁船之火,星星點點。

  枯榮在崇盛身旁坐下,遞過一壺烈酒。

  崇盛接過酒壺,滿飲一口:“小時候原老師告訴我在他的家鄉有一句老話:大智若愚,大音希聲。”

  枯榮沒有插話,隻是喝酒,他知道此時此刻他只需要做一個聆聽者,該說的崇盛都會告訴他。

  “我的母后名為原寶兒,聖朝公卿家的姬。父王、母后的婚姻是一場政治聯姻,原本父王希望從這場婚姻中攫取很多的政治資本。為此他秘密處死了大哥的母親,他一生最愛的女人,以正室的身份迎娶我的母后。”

  原來王侯深宮如此黑暗殘酷,枯榮聽著長歎一聲。

  “原老師並不是我母親隨嫁而來的堂兄,他本不姓原,他隻是我母親的護衛,來自很遙遠的國度,一個我們難以想象的國度。我出生那天,母后難產而死,父王悲痛萬分,他的悲痛並不是來自於對我母后的感情,而是因為他還沒有從母后身上得到計劃中應得的利益。原老師告訴我,母后對父王感情很深,直到死前她都不知道自己隻是一樁政治交易的犧牲品。她是一個可悲的女人。”

  “隨著政治交易媒介的逝去,

母后的本家逐漸疏遠了和父王的往來,這段聯姻很快便失去了價值,而我作為已然失敗的政治聯盟的附屬品存活了下來,我的出生破壞了父王的野心,從一開始我就是多余的。”  一口澀酒入喉,崇盛頓了頓接著說道。

  “我的父王,離王鄭寅,天下第一神將鄭勇的第三代繼承人,有著惡虎之名。母后閉目後,父王將所有的不甘與悔恨發泄了出來,為了這筆交易他親手殺死了自己最愛的女人,得到的卻隻有我這樣一個無用的子嗣。雷電交加的夜,他揮起長劍,瘋狂的亂砍,砍斷了西宮大殿的支柱,殿頂塌了下來,繈褓中的我在雨中啼哭。那一夜,很多宮人死在父王的長劍下,但我知道他最想殺死的人是我。”

  “嬰孩時候著了風,我的身體從小就很虛弱,多病多災。與健壯武勇、天生神力的大哥鄭經相比,我簡直有辱鄭家的虎名。父王的疼愛從未降臨到我身上,哪怕我曾那麽的渴望得到他一絲一毫的關注。”

  崇盛用極為平淡的語氣掩飾著內心中的波瀾,但枯榮能夠感受到他心中那極為洶湧的情緒起伏。

  “變強、變成一個有用的人,哪怕變成父王的一柄劍,一枚棋子。在這個信念的驅策下,我年幼時便在原老師的指導下接受了極為嚴酷的學習和訓練。但是父王在大哥身上那種極為慈愛的眼神,一刻也未曾降臨到我的身上。十一年前,政治交易誕生的我成為了另一樁政治交易的媒介:成年後迎娶駿國長公主,完成與駿國的秘密聯姻。駿王看中了我聖朝公卿的血脈身份,他的要求是聯姻後我必須以入贅的形式留在駿國。我能成為這樁聯姻的媒介,隻是因為父王舍不得大哥。”

  “八年前,麒麟歷五十三年,離越戰爭爆發,作為主帥的大哥因為貪功冒進,陷入越國鐵桶包圍,十萬大軍被屠殺,只剩單榮老師一人突出重圍帶回了大哥的屍首。戰後,越國成為聖朝東北部最強大的國家,黑袍軍師一戰成名。離國一蹶不振,失去最深愛兒子的父王失魂落魄,將所有的罪責遷怒於原本有功的單榮師父。暴雨中大哥的屍體重新流出新鮮血液,那血刺激著父王身上所有的獸性。當他的長劍落下的一刻,年幼的我擋在了單榮師父的身前,留下了眉心這道傷痕。”

  聽到這裡,枯榮被深深的觸動了,那一天他就站在不遠處離國的宮牆上,目睹著這一幕。枯榮舉起酒壺和崇盛碰了一下,一口氣喝完了壺中之酒。

  “大哥死後,父王變成了一頭拔去了獠牙的年邁之虎,沒有虎的雄心與霸氣,但是虎的殘暴卻變本加厲。成為離國唯一王子的我,依然沒有得到任何父王的垂青,我時常在離宮裡聽見酒醉的父王歎氣,死的為什麽不是那個廢物。不久後,父王開始專寵湖姬,再不久三弟出生了。直到此時我依然沒有放棄去博取父王的好感,十四歲初陣,我率軍收復了失陷於越國三年之久的凌雲關。當我凱旋而歸,得到的並不是歌頌和功勳,在父王眼神中,我看到了比冷漠更為可怕的東西,一種畏懼,一種殺意。功勞被悉數算在了湖姬父親的身上。你能明白那種眼神嗎?”崇盛喝完剩下的酒,苦笑著向枯榮問道。

  枯榮嚴肅的搖了搖頭,王侯心理果然非尋常人所能理解。

  “那是一種懼怕到極致,生出仇恨的眼神,一種守財奴畏懼失去的眼神,一種垂死之虎,怨毒的眼神,一種任何親情都能被灼傷的眼神。為了三弟的前途,湖姬一黨自然將我當做眼中釘,肉中刺,他們無時不刻不希望我死。還好有原老師。原老師跟我說了一個詞:韜光養晦。身處險境的我,掩飾著自己的武功,才華,開始變得放浪形骸,變得軟弱無能,變得喪失鬥志。每當父王笑著說,我那廢物兒子時,我的生命便多了一層保障。父王和湖姬對我進行了很多次的試探,結果令他們非常滿意,於是漸漸放松了對我的監視。”

  “另一方面,我開始了更加刻苦的學習和訓練。這一次不再為了父王能夠垂青於我,隻是為了能夠自保,能夠活下去。在迷茫的歲月裡我曾問原老師,這樣戴著面具的生活什麽時候才能終結。原老師告訴我:虎毒不食子,等!與駿國的秘密盟約、母后娘家的微弱牽絆,曾是我能夠在離宮活下去的可憐憑借。”

  後半夜的風漸漸變涼,枯榮感覺到身旁的崇盛在微微顫抖,枯榮從未想過原來身在王侯之家的公子經歷了如此多的坎坷,也開始理解崇盛一直以來掩蓋實力隱秘的做派,隻是為何崇盛突然不再掩飾,難道只因為酒醉?

  “也許是因為我的惡名傳入了駿王耳中,駿王不再熱衷於離駿兩國的盟約,再三推脫著我和雪公主的婚事。今年年初,在聖朝內廷那場巨大的政治風暴之下,母后的娘家獲罪,再無昔日的權勢,失去利用價值的我被圈禁在離宮,隔絕了一切與外界的聯系。父王甚至殺了我養著用來送信的白鶴,焚琴煮鶴這般大煞風景的事,也隻有父王做得出來。於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何時身死只看父王的心情。三月,原老師派人將我從離宮中救出,從此踏上了逃亡之路。原本想象中湖姬會派出無數刺客,但奇怪的是,自逃亡後,居然一路平安,直到遇到了你。”

  “公子被圈禁後,兄長收到了原老師的信箋,我們兩兄弟打算一起來救援公子,沒想到兄長先死了。”枯榮說著又想起雲王宮那日的屠殺。

  “原諒我一直以來都在隱藏真實的自己,因為我怕自己出手會引起湖姬的警覺,從而招致瘋狂的追殺。無用之人自然也沒有誅殺的價值。但現在,我終於可以卸去面具,做回自己。按原老師的話說: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這種感覺真的妙極。”

  “是因為此地遠離離國,所以公子不再需要偽裝自己?”

  “不!是因為那封黑衣刺客送來的信。信是湖姬父親寫的,上面隻有一句話:出籠勿歸,得享天年,東歸必死。果然虎毒不食子。”崇盛說完笑著站了起來,一種久病得愈的神采綻放在他白皙的臉上。

  “燼。原老師說,仁王降世,清明的治統下,一切陰霾都會被陽光照耀得無處可藏,百姓會安樂的沐浴在這陽光之下,所有有關傷痛、悲苦的屙疾都會溫暖的融化,變成遍布人間的笑容。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曾是我的夢想,哪怕現在身處困境,我也未曾放棄。”

  “鄭玄殿下,我單燼會追隨你東山再起。”

  枯榮說完,崇盛笑著伸出了一隻手,枯榮愣了一下,也伸出了手,兩隻手在月下緊緊握住。

  “開創前所未有的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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