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已是快到巳時,只見官邸門口是匆匆趕來了一隊宮中的護衛!原來,這些人是奉了朱提侯之命,趕來此地特意請公主等人一同入宮赴宴的!
“見過公主殿下……在下乃是侯爺的殿內宮正——戌僰。我家主公為酬謝諸位除奸之功。今日已是在宮中備下宴席,特意邀請公主及諸位一同赴宴。”
杜宇聞聲,便是朝著門外看去,只見原來是昨晚於朱提侯寢殿之上,領兵前來力戰歹人的那名青年。由於昨夜殿上實在是太過昏暗,且事出緊急,卻是不曾將他細看。只見戌僰今日是身上穿著一身棕衣衛護服飾,國字臉,眉宇深濃,微微揚起,一眼看來隻覺此人倒甚是敦厚。
“哦……那請大人稍待,待本宮去往後院傳喚他二人……”
只見杜宇隨後便隻身來到屋後的庭院內,找到了依舊在那持劍對練的武維義和墨翟,並是與他們說明了緣由。
武維義和墨翟聽罷,便是隨著杜宇一起出了門,戌僰則是早早的在官邸門口候著。而在門口一同候著的,還有三駕車攆。
“諸位,請上車……”
杜宇見此三輛馬駕,卻是有些犯了難。如今的杜宇也是警惕非常,自是不願意與武維義他們分坐。便朝著戌僰是婉言謝絕:
“這位大人……或許是本宮這幾日實是過於勞累,如今一坐上車便會有些犯暈。因此坐車便是不必了,我們三人便是一起隨大人步行入宮即可。”
“諾!既然是公主的吩咐,那在下照辦便是……”
只見戌僰一揮手,便是撤走了那三輛馬駕。又是走在前方,替杜宇等人引路。
“武郎……如今此間紛亂已是了結,我們也當及早趕去夜郎討援才好。只是......宇兒還是擔心我那叔舅卻未必會輕易放我們南行……不知武郎如今卻是有何良策對之?”
武維義聽杜宇如此問道,卻是早已有了盤算:
“宇兒不必擔心,經昨晚那一番的折騰,想必朱提侯本人早已是成了驚弓之鳥!……必也深知那巴王雅爾丹和朱天宗師之手段,絕非泛泛之輩......依我之見,今日朱提侯設宴,其意乃是想要從你這裡探聽一番巴人虛實。屆時宇兒隻管將巴賊之勢往大了說,朱提侯心中必是會對其更加忌憚。屆時宇兒再說要去往夜郎討要救兵,那便是順理成章的了!”
杜宇聽得此計,不禁是點頭言道:
“嗯……武郎此計卻是甚妙,那屆時便依武郎之言與叔舅對之。”
此時,墨翟是走在他們身後,卻也是聽到了他們的這番謀劃,卻是有些疑惑的向他二人問道:
“大哥?墨翟如今實是有一事不明……”
武維義聞得墨翟此聲,便是回過頭去,與他回道:
“哦?墨翟是有何事不明?”
墨翟便是向武維義請問道:
“如今我等替朱提侯是立此大功,我等何不就此直接找他借兵,會盟蜀中各部興師面北,討伐雅爾丹?若是如此,既能解蜀國之危,又不必千裡迢迢去往夜郎搬弄救兵。豈不是兩全其美?”
杜宇聽了墨翟如此說道,雖說心中隻覺得此番謀劃不甚踏實,卻也一時之間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裡不妥。於是二人便是都朝著武維義看去,不知武維義又會有何種盤算。
只見武維義卻是與墨翟微微一笑,也不直言,反倒是問了墨翟一句:
“呵呵,正所謂‘人無遠慮則必有近憂’。墨翟,
你我同在郫城之時,我也曾是與你略略說起過周邦之事,可還曾記得我曾與你說過一則‘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之故事?” 墨翟細想了一番,回答道:
“大哥教誨,墨翟如何敢忘……那重耳貴為晉國公子,卻是被宮中驪姬所害。於是逃亡在外十九年,最終得還繼承大統……但是,如今的蜀國之局又與晉國文公之局有何異同?墨翟愚鈍,實不得而知了……”
只見武維義又是淺笑一聲,便是甚為玄妙的與他二人說道:
“雖是二局,卻是同屬一理!”
“哦?!此言怎講?”
“昔者,重耳乃得秦穆公之力,才得以還朝而繼承大統。便是巧取外力攝之,而避了內禍。倘若是借由宗室之力,或許是有可為之機,但是即為同宗一室,事成之後免不了邀其封邑賞賜,隻恐日後終將是尾大不掉,留有後患……而蜀國先王執掌宗廟多年,此間利害想必也是早已算計得清清楚楚,因此才是讓武某是領著宇兒投奔夜郎而去!”
墨翟聽了武維義的這一番說道,只見他是頻頻點頭稱是,這一層的緣由,若不是武維義從中提醒,他卻又如何能料想得到?
而當杜宇又聽得自己的父王原來是早已替她謀劃好了出路,卻不免又是有些悲傷了起來:
“父王……請您一定要保佑宇兒……還有武郎……我們必會替你……光複我蜀國之基業!”
如此一行人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是在戌僰的帶領下,來到了宮中的主殿之內。
“公主殿下,主公已在殿內等候多時,還請各位入殿一敘……”
戌僰將他們引到主殿門前,與他們是畢恭畢敬的說了一聲便告退了下去。而杜宇則走在最前頭,領著武維義和墨翟一起步入殿內。當他們入得主殿,只見此殿倒也是契闊非凡。
武維義往四周看去,卻驚奇的發現在這大殿之中,四周除了擺放著蜀中常見的錦緞和一套極為精巧的青銅編鍾之外,卻還擺列著諸多金器、銀器甚至還有象牙雕飾!而其中有一尊銀器,卻是頓時將武維義給看傻了眼!
“這……這些銀器,這副銀碗……絕不可能是諸夏之物!難道是來自古波斯?!”
只見這副銀碗從底部一共是分出十二瓣,一直延伸至碗之沿口……從樣式上來看,確實是與古波斯之物更為相像!而且如今殿上擺設的諸多金銀器,都是令武維義是大開眼界,更是確信這些東西絕對是來自波斯、身毒!只是,令武維義想不到的是,這些東西卻又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呢?……
“宇兒!你們可算是來了......寡人在此等候諸位多時矣……”
原本端坐於正席的朱提侯見到是杜宇他們進到殿內,便是趕緊起身向他們推手作揖著恭候說道。
“叔舅實在是客氣了,竟是還要前來叨擾叔舅,宇兒實在是過意不去……”
“唉!宇兒說得這是哪裡的話?!此處便是如同宇兒的家裡一般。宇兒如今即是回到了家裡,又為何要這般拘束?!況且,宇兒身後的二位義士昨晚還冒死救得寡人性命。寡人這也不過是聊表心意罷了,不成敬意!呵呵……不成敬意呀!”
隻聽他們這一陣寒暄過後,便是各自都是入了席。而朱提侯為盡地主之誼,又是前前後後向武維義和墨翟二人各是敬酒三巡。
待酒過三巡之後,隻聽朱提侯便是向杜宇問道:
“宇兒,寡人此前也曾是聽聞,說那巴人是極為驍勇善戰。起初,只因苦於秦楚二國頻頻襲擾,以至於東西兩頭是難以兼顧。更無分身來顧及蜀地。但是......相傳如今楚國敗亡,而秦人又受西方戎狄之禍甚重!這才使得巴人得以有此契機,殺奔蜀國而來......你們即是自蜀北逃到此處,想必對巴人之底細也知之甚多。不知其勢力究竟幾何?”
杜宇一聽,果然不出武維義之所料,朱提侯的這一番宴請,果真便是為打探巴人之虛實而來!而杜宇此時心中卻也早已是有了準備,便是朝著朱提侯拱手回答道:
“哎……!要這巴人……非但是驍勇善戰,而且還是詭計多端,狡詐無比!想必叔舅經歷昨日的一番變故,也已深知那些巴人可絕非等閑之輩!……宇兒的王兄杜疆,也是因為中了那朱天宗師的調虎離山之計,才被巴人是趁機襲取了魚鳧城。隨後,宇兒王兄又是親率兩萬蜀師精銳與之決戰,卻是最終被打了個大敗虧輸,全軍覆沒。如今……就連王兄本人也是下落不明!……”
隻聽這杜宇竟是將那些巴人說得如此彪悍強勁,朱提侯卻是不免有些擔憂了起來:
“哎……寡人於昨夜經歷的這一番劫難……真可謂是九死一生!即便是如今想來也是後怕至極……想這巴人的奸詐鬼謀尚且已是如此難以應付,倘若是更兼巴人之驍勇善戰。隻怕……隻怕這巴人可就著實有些不好對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