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警察翻開被窩,把手伸進去摸了摸,裡面還熱乎乎的,他料定,劉三石並沒有跑多遠,正要起身去追,忽然聽到衛生間裡有嘩嘩的流水聲,又轉頭奔向衛生間。
就在這時候,燈光突然間滅了,整個醫院一片漆黑,胖警察停住了腳步。
還沒有完全適應眼前的黑暗,病房裡又閃爍起鬼火一般的光亮,忽地在牆角,忽地在門口,忽地又在床頭。
胖警察毛骨悚然。
這裡是醫院,消毒水的氣味提醒著他,讓他想起了太平間,想起了詐屍,想起了鬼魅魍魎,看著眼前時不時閃爍著的豎條條的鬼影,胖警察緊張到幾乎不能呼吸。
大約摸十多分鍾之後,燈重新亮了,衛生間裡再次傳出了嘩嘩的流水聲。胖警察穩了穩心神,朝衛生間走去。
就在他要推開衛生間房門的那一瞬間,門突然間開了,胖警察下意識的往後急退了幾步,眼珠子瞪的比汽車燈還圓。
劉三石愣愣的看他,問:“喬警官,你怎麽啦?”
胖警察的嘴巴仍然大張著,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好久才恢復了神智。
“我還以為,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跑了呢!”
“跑?”劉三石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往哪兒跑?”
胖警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看起來,是我小人之心了。”
劉三石眨巴眨巴眼,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你是想著我會趁大家都睡迷糊的時候逃跑吧?”
胖警察尷尬的點了點頭。
劉三石歎了口氣,返回到病床上坐下,然後又拍了拍床邊,意思是讓胖警察坐下。
胖警察走過去,挨著劉三石坐了下來。
劉三石又歎了一口氣,說道:“喬警官,我說句實在話,就這樣把我困在這兒,又黑不提白不提的,我這心裡,確實是懊惱的慌。有時候,我也想著拍拍屁股離開這兒,可是,我能離開嗎?”
緊接著,劉三石說出了自己心裡的兩點顧慮。
其一,他自以為沒有觸犯任何的法律法規,既然被拘在了這兒,他就做好了配合公安部門調查的思想準備,如果逃了,反倒是說不清了。
其二,他不想給看守他的警察兄弟們添麻煩。劉三石坦言,就憑他的那一身本領,真要想往外逃,別說是六名警察看守他,就是十六名,恐怕也阻止不了他。
可他要是逃了,看守他的這些人怎麽辦?大家都是靠做這種工作來養家糊口的,因為自己而給弟兄們帶來麻煩,他於心不忍。
胖警察沒有想到,劉三石在這樣的環境當中,還能夠想到他們,心裡面著實是有幾分感動。另外,他也正好利用這個機會,把張昭松交待他的事給劉三石說出來。
“劉三石,經過這兩天打交道,我看出來了,你是個實在人。我也不瞞你了,我剛剛從我們局張局長的家裡回來,他的意思是,讓我們幾個幫助你逃跑。”
“張局長?”劉三石一頭霧水,“喬警官,我跟你們界碑市公安局的任何人都不認識,你說的張局長我更不知道是何方神聖,他為什麽要幫助我逃跑?”
胖警察的心情很複雜,這時候,他完全可以按照張昭松的吩咐,把張昭松想要傳達給劉三石的意思傳達給他,但胖警察並沒有這樣做。
“我們張局長的意思是說,你這一次被拘,與發生在你身上的那個案件,並沒有太大的關系,是有人利用你的被拘,在權力鬥爭上做文章。”
這一點,劉三石已經考慮到了。他只是想進一步驗證自己的判斷,於是就問了一句:“喬警官,你方便不方便說的再明白一點,是誰與誰之間的權力鬥爭?”
胖警察說:“是馬耀宗省長和鬱金市市長張中科之間的。”
劉三石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張中科還真是抬舉我,我只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他能利用我做什麽文章?”
胖警察說:“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張局長讓我告訴你,目前馬耀宗省長的處境非常不妙,很有可能會被排擠出平原省,調到另外一個省裡去,他還說,如果你出去了,可能會幫馬省長很大的忙。”
劉三石聽懂了胖警察話裡的意思,苦笑著說:“你們這個張局長可真有意思,我能幫馬省長什麽忙?聽起來,他比張中科還要抬舉我呢!”
胖警察撓了撓頭,然後又看了旁邊睡的像死豬一樣的矮個子警察一眼,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沒有說出來。
劉三石索性跟他攤牌:“你們張局長的意思,是想把我放走,然後再放出風去,說是馬省長授意界碑市公安局的人,讓你們疏於對我的看管,故意放我逃走。”
胖警察一臉的驚愕:“你怎麽都知道?”
劉三石的嘴角往下扯了扯,說:“這也太小兒科了,我走了,以後就甭想洗乾淨自己的身子了,馬省長為此也要承擔包庇的罪名,你們幾個呢,也會因此而受到相應的處分。 這裡外裡的,就只有張中科和你們的張局長合適了,他們倆成為了權力鬥爭中的最後的勝利者。”
胖警察驚的連嘴都合不上了,他萬萬沒有料到,劉三石居然什麽都看出來了,他不僅看出來張昭松和張中科是一夥的,還知道在界碑市公安局內部也存在著權力鬥爭。
這個年輕人,實在是太了不起了!張昭松想跟他耍心眼,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對手。
胖警察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沒按張昭松的意思,跟劉三石耍心眼,要不然,也會被他看穿的。
“劉三石,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你根本就沒打算離開這兒?”
劉三石搖了搖頭,說:“這可沒準,可即便是要離開,我也不會按照誰的指揮棒走,更不會給你和其他兄弟們添麻煩。要走,我也要走的不留任何痕跡。”
胖警察愣愣的看著劉三石,仿佛是在看一個無底的深淵,眼前的這個小夥子,他永遠猜不透他在想什麽,更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