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已經注意那個男孩很久了。

　　他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面容稚嫩青澀，話都說不怎麽流暢，顯然是一個不諳世事的書呆子。

　　但他卻在強顏歡笑，與那些年齡足以做他……好吧也沒那麽老，與那些大齡青年程序員們有一搭沒一搭地扯東扯西，把一份份調查表格強行傳到他們的電腦裡。

　　絲毫不在乎他們或憤怒或疑惑或無視的眼神。

　　“哥，姐，幫小弟做個調查報告唄，咱們智商差不多的話有小禮品喲！”

　　瞧瞧，什麽年代了，還有人用“小弟”這種自稱，一看就是從沒出過門的人才能想出來的話。

　　他的姿態看似放得很低，然而眼裡的神光卻出賣了他。那不是表現出來的囁嚅與懦弱，而是強烈的信心與目的性。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沒被他放在心上。

　　時不時地，遇到困難時，他還會不經意地對電腦屏幕上的代碼指指點點，每每讓不耐煩的程序員們抓耳撓腮若有所思。

　　就好像公司裡這些年富力強、經驗豐富的業界頂尖程序員，在他面前隻是一個個粗心大意，不學無術的學生。

　　這麽多矛盾的特點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可真有意思。

　　林婉不由得生起強烈的好奇心，指指那個男孩，朝身旁的助手道:“小如，把那個小孩叫過來。”

　　男孩正是楊輝。

　　早晨一覺醒來，他發現昨天發上論壇的帖子火了。

　　網友們腦洞大開，“此人智商不在我之下”被他們熬夜改編出上百個版本，並接連演變出“實力不在我之下”、“重量不在我之下”、“余額不在我之下”等其它版本。

　　一時間在論壇中掀起了一波改編的小熱潮。

　　然而這些改編出來的句子，每一句都比原版更為奪人眼球。

　　完全不符合他低調行事的作風。

　　無奈之下，他隻得推翻原定計劃，不再試圖從言語上做文章，而是考慮以什麽方式將這句話合理融入自己的行為。

　　化身學生到大公司裡做智商普查，就是他想出來的新計劃。

　　事實證明這個計劃極度成功。

　　大部分人都無法成為異能者。

　　在學校學習幾年之後，他們會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夢想，回歸普通人的世界生活。

　　大公司中的程序員，接納的便是這群人中智商較高的那一批。

　　這個時代的“公司”可不是從前那種加班工廠，程序員們也遠不是曾經的“碼農”們可以相比。

　　用“程序師”形容他們更為恰當。

　　異能時代將人類的世界改造得面目全非，普通人的生活方式也天翻地覆，日新月異。

　　各種以計算機技術為基礎的智能工具走進了千家萬戶。

　　程序師是推動世界進程的重要力量。

　　他們每分每秒都在思考如何把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不僅如此，連高高在上的異能者也要借重他們。

　　形形色色的“功法模擬器”、“戰鬥模擬器”、“解題輔助器”……基礎版本幾乎均由程序師開發，異能者和楊輝這樣的學生隻是在基礎之上進行針對性的調整而已。

　　異能者有更重要的工作，可沒時間浪費在這些東西上。

　　因此，程序師的地位極其重要，每一個都是極度稀缺的人才，公司對他們的管理極其寬松，很多人甚至從來都不去公司上班，而是在家辦公。

　　楊輝眼前的辦公室就有一大半位置是空的。

　　程序師都曾經是異能學生，很多都對“智商”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他們紛紛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對著楊輝瞎編出來的所謂“智商測試題庫”抓耳撓腮地寫了起來。

　　當然，也不是沒有遇到挫折。不少程序師都因為被打擾而感到憤怒，不過楊輝巧妙地展示了幾下身手，將危機化於無形。

　　他在基礎編程領域算得上經驗豐富，不敢說水平超越程序師，給他們挑挑毛病還是沒問題的。

　　?馬奇偉身上的“降智”狀態結束，你獲得0.02智商。

　　?段暄身上的“降智”狀態結束，你獲得0.01智商。

　　……

　　看著不斷刷新的信息欄，楊輝心裡美滋滋的，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

　　孟曉茹款款走來，打斷了楊輝的美夢。

　　“你好，請跟我來一下。”

　　“呃，什麽事?”楊輝做賊心虛，聲音弱弱的。

　　“不知道，我們部長找你。”

　　楊輝抬頭看了一下辦公室門口的“飛靈功法模擬器V12開發部”招牌，點點頭，“好吧。”

　　各式輔助程序的基礎款均由各大公司開發，使用時需要向他們支付不菲的版權費。

　　“飛靈”系列輔助程序的開發公司名為“星耀”，業界地位數一數二。

　　不過“飛靈”系程序的特點是靈動飄渺，天馬行空，與楊輝理念不合，他隻是淺嘗輒止。

　　“你什麽人，幹嘛的?”林婉的聲音刻意裝得很生硬。

　　她能看出來眼前的男孩涉世不深，說不定就能詐出來什麽東西。

　　楊輝了解自己的缺點，所以在來的路上就排練了無數次說辭，強作笑顏，“我是一名學生，對異能智商領域的問題很感興趣，所以來做個調查。給您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騙鬼的吧！”林婉橫眉一豎，“是不是天時、金鍾、磐雷派來偷取機密的！

　　“你老實點， 再不說實話我就報警把你抓進去！”

　　楊輝愣在當場，臉色微紅，咕噥半天不知道該怎麽接。

　　“撲哧……”

　　林婉和孟曉茹一起毫無形象地笑彎了腰。

　　“還會臉紅……真有意思。放心吧，嚇你的。俺們公司的機密要是這麽容易就被人偷走，早就倒閉了。”

　　楊輝:“……”

　　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套路了。

　　“你真是學生?”

　　“是。”

　　“平時成績怎麽樣?”

　　楊輝很想甩過去一句“關你屁事”，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得硬著頭皮回答，“900左右吧。”

　　“你又不老實了。”林婉古怪地笑了笑，“900分的學生怎麽可能會在編程上擁有這樣的見識。”

　　“我跟其它人不一樣，偏科。”楊輝理了理思緒，“我擅長的科目有計算機系的一部分。”

　　“哦?”林婉頓時來了興致。

　　大部分低分學生都是東會一點西會一點，“偏科”的學生在低分段還真難找。

　　某種程度上來說，“偏科”就是另類的天才。

　　“你擅長哪些科目?”

　　“不多，三大系和一小部分基礎編程知識。”

　　“哦，三大系你平時都考多少分?”

　　“900左右。”

　　“噗……”林婉嘴裡的咖啡噴了滿桌。

　　“還以為你是個老實孩子……吹起牛皮來嚇死個人。

　　“三大系加起來都不到90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