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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齊帝業》第193章群蟻
朝歲節剛過,一年新的開始,晉陽城還未從安寧的氣氛之中掙脫出來,街上的行人不絕如縷,車馬喧囂,孩童相互追逐打鬧,嘻嘻哈哈的到處跑動,一副安寧的生活畫卷在眼前緩緩打開了……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體會得到這份安逸閑適,對於晉陽城中一部分而言,再喜慶的氣氛也無法衝淡籠罩在他們心頭的那片陰雲,晉陽六坊附近的一處酒樓的某個包廂內,爐子裡的火熊熊燃燒,滾滾的熱浪將窗沿上的積雪都烤化了,水滴一滴滴的淌下小木樓,閣間的布置相當豪華,地方僻靜,珠簾垂下,這個豪華的酒樓之所以會開在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地帶,完全是因為它本身就不是以盈利為生,它是某個權貴人家獨自經營的會客場所,眾人各據其坐,有女子隱在珠簾之後彈奏古琴,聲樂若潺潺流水,但沒有人有這個心思去觀賞了。眾人各懷心事,憂心忡忡……每個人的臉上都陰沉的快要擰出水來……

 “夠了,你們先下去吧……”段孝言揮揮手,斥退了樂師,這些樂聲讓他感到一陣意亂心煩,他抿了一口泡茶,淺褐色的水波中葉子逐漸舒展開來,早已沒有了熱氣,茶水泛著濃鬱的苦澀,一如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他頓了好半晌,這才說道:“……祖珽那老狗,今日又有了動作了,他,寫了一份奏章,已經上提內閣討論了,建議陛下與右相,按照吏部往年考評擇優摘選留任官員……”

 眾人皆嘩然,其中一個戴璞頭穿襴衫的貴族模樣打扮的年輕人驚疑地說道:“消息屬實嗎?”

 段孝言點點頭,表情有些黯然地說道:“內閣沒有打算把消息捂著發爛,早早就證實了,聽說現在那幫子家夥,正在厘定票選,通過的可能性很大……”

 在座的這些人有人歡喜有人愁,政績考評不錯的自然不用擔心,但在場的大多是六鎮勳門子弟,政績究竟到了何種程度,不問自知。於是一部分就開始義憤填膺了,不忿道:“姓祖還有那姓鄭、姓趙的……這幫子儒生,莫非是想把我等往絕路上逼不成?我等父祖為國披肝瀝膽,這才有了我等今日的蔭蔽……他們想要把控政務,那就由得他們好了,為何非要斬盡殺絕,我們家也是為國流過血的!”

 昔日的六鎮勳臣們,現在其實很少有親自掌軍的了,大多都是掛著將主的名頭,實際上走的卻是相對平安的文官路子,越往後推,能打硬仗的人才就越少。

 即使是大規模撤往文官體系,可這些勳臣子孫的從政水平實在是令人堪憂,他們大多是靠著祖先蔭蔽運作而來的官職,躲在各個實權部門或者清水衙門之中,在今上未整頓朝局之前,大齊的運作已經被這些不通政務的人攪動的烏煙瘴氣,整頓之後,勳臣們漸漸失去了在政務方面的話語權,但好歹在朝局上還佔據著相當大的比重,可是如今,他們連一個空殼子都再難維持下去了……

 已經被迫退到了河邊上,以為皇帝會就此收手,但是沒有,汾州一戰剛剛落下帷幕,還沒有等所有人停下來喘一口氣,內閣就已經把刀把子調轉了一個方向,要將這些站在河邊上的人趕進河裡邊統統淹死!是的,對於一部分勳門來說,內閣就是在把他們逼向死路!

 這些日子裡,他們惶恐不安、憤憤不平,不斷的出手,調動一切關系要牽製住內閣,令他們暫緩布置,但毫無效果,內閣的高效率讓它即使失去了朝廷一半以上部門的支持也能安穩運轉,六部轄下各曹屬官員被他們牢牢攥在手心裡,這台機構即使沒有皇帝坐莊支持,也依舊穩如泰山。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動過歪心思,可後來又都打消了念頭……晉陽在禁軍大營的手裡,即使有人想要暴亂,很大的可能就是在還沒有發動之前被鎮壓下去。傅伏和慕容三藏還有高延宗這些人,可都不是什麽善茬,長久以來的安穩日子,六鎮早就沒有了當年刀口舔血、百戰不折的銳氣,造反並不會得到群起響應,孤掌難鳴,誰都不敢賭上自己全家性命去冒這個險……

 小勳貴的感受,皇帝當然不會在意,可那些位高權重的勳臣呢?難道他們出面,陛下也會將之當成空氣,對他們的建議置之不理嗎?

 眾人的目光都移向了段孝言,如今北齊權勢最大的勳門家族,莫過於段家和斛律家,段孝言是當朝太宰段韶的親弟弟,先君欽封的霸城縣侯,歷任開府儀同三司、度支尚書、吏部尚書、齊州刺史、太常寺卿、侍中等顯貴之職,根基頗深,黨羽甚眾,而且背靠段家這棵大樹,他是在場所有人中後台最硬的。

 此次段孝言在這場權力清洗之中也是損失慘重,除了侍中一職尚在,其他的權位統統被剝奪了個一乾二淨,全國上上下下,上百個開府儀同三司,俱被剝奪了地方治權,他段孝言何能例外?沒有了開府之權,又失去了在朝中的權位,段孝言的政治地位一落千丈,再也無法借此為自己撈足好處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有一人眼神越來越亮,覺得這是一個好的突破口,起身朝段孝言拱手,道:

 “太宰這幾日傳聞身體不適,侍中可否引見我等與太宰一唔?”

 “哈,你想勸說我大哥幫忙?”段孝言看穿了他的心思,搖頭,苦笑著說:“別花心思了,現在我大哥府上閉門謝客,已經發話了,誰都不見,我昨日也曾登門,沒有見著我大哥的面,還是那幾個侄兒出來敷衍了幾句……你們又何能例外,能讓他高看一眼?大哥他這麽做,明擺了就是告訴所有人,他這條門路,別想走,也走不通……!”

 眾人面面相覷,段孝言的語氣裡隱隱含著怨氣在內,看來他所言是真,有人頓時便難掩失望之色,道:“左相不在朝中,就算在,這個時候也必不會為了我等開罪陛下……但,但段太宰可是咱們六鎮的主心骨呀!這麽多年了,要兵我們給兵,下達了什麽命令我們也接著,即使在朝廷發不起錢餉的時候,我們也未曾抱怨過什麽……晉陽軍三十萬,這些年可有給他添過亂?他……他現在怎麽能忍心袖手旁觀呢?”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此人是勳門世家的邊緣人物,不然不會不清楚這些底細,六鎮鮮卑號稱帶甲數十萬不假,但真正肯為朝廷打仗的、打過仗的又有多少?他們的本質就是雇傭兵,高家皇帝平日裡養著他們,但卻並不是說調動就能調得動他們,發不起錢餉,那些將主是一個兵也不會往外派的,若這些帶甲三十萬的大軍真的可以全數隨時調用,大齊怎麽會被周軍壓迫的如此狼狽?

 若不是如此,當年北周、突厥聯手大軍壓境之際,斛律光、高長恭也不會隻帶著五萬人南下抵禦周軍二十萬大軍,眼看洛陽要落入敵手,段韶也隻帶著一千鮮卑百保馳援斛律光,若非段韶迅速抓住了佔據,指揮邙山大戰,一舉扭轉了戰局,如今這片江山還姓不姓高還是兩說之事!

 說來也是可笑,高歡、高洋在世之時,每逢冬季,周軍便拚命的鑿開汾河面上的冰,防止齊軍踏入,到了十幾年後,情況調轉過來,每到冬天,變成了齊人去鑿河面的冰。

 坐擁天下精華,擁有鮮卑猛士數十萬的大齊,怎麽就會淪落到這一步,被孱弱的西邊騎在頭上打?眾人以往主動忽視回避的問題,此時卻不可避免的浮上了心頭……

 以往人們都覺得, 是先帝高湛喜好奢華,這才讓天下到了這一步,國勢傾頹,可有心人只要想一想,文襄和孝昭並不是沒有致力於改革,可大齊依舊在不可避免的在走下坡路,一塊大石頭攔在那裡,阻撓了英明的高氏先君,而這塊大石頭,從高歡建立東魏開始就已經在那裡了……錯的,是六鎮……?

 那陛下會怎麽對待錯誤的事務?是扭正……還是……徹底鏟除?

 天光斜斜地照進來,幽暗的閣間裡並未燃起蠟燭,這片僻靜的街市間,路邊的積雪被掃到道路兩旁,還未有消融的跡象,有孩子嘻嘻哈哈的跑動……眾人的心裹挾於對於前途未知的恐懼之中,沒有人去注意這些微末的小事,一片死寂之中,段孝言身側的桌子震動了一下,茶盞打翻,茶水浸濕了衣袖,他的表情有些猙獰,起身道:“他們靠不住了,我們要靠自己……就我們……就我們難道力量就會小了嗎?我們是六鎮勳門!陛下不會無視我們的態度的,不會的……”

 他努力的說服了自己,猛然抬頭道:“蟻多咬死象!大家都有族人,都有親朋舊故,我們去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人……我就不信了,這個勞什子的內閣,真的能撐得住那麽多人的壓力?雖然不需要那些人具體做什麽,但我們必須在短時間內將勢頭造起來,越大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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