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朵力帶著葉開心來到矮人山洞底部的一個通道前,“葉先生,這裡進去有一口山泉,是我們的取水處。”
兩個人走進通道,拐了一個彎之後,來到一個大池子旁邊。池水很清,山壁上的燈火一下就照到了池子底部的石塊上。朵力打了滿滿一桶水,彎腰在桶裡洗過臉和手,又把桶遞給葉開心。葉開心也打了水洗漱。泉水清涼,讓葉開心的腦袋清醒很多。
“族長先生,通道的那一頭是哪裡?”葉開心洗漱完畢,望著通道的那一邊問。
朵力拎起木桶,一邊往回走一邊回答葉開心的問題,“那一邊是侏儒族的地方。我們兩族雖說是表親,但是,畢竟矮人族是逃亡過來的,跟侏儒族的生活習慣又不太一樣。所以,我們自己開鑿了這邊的居住地。這樣互相不會太過打擾。”朵力歎了一口氣,“其實,我知道很多族人都期待著有生之年還能回到地面上,森林裡。畢竟,侏儒族本來就喜歡生活在地下,而我們矮人族……唉。”
葉開心看著有些泄氣的朵力,“族長先生,雖然現在還不是我該吹牛的時候,但是,我覺得,把掠奪者趕出伊甸大陸的日子,不會太遠的。”
朵力並沒有因為葉開心的話而振奮起來,只是低低的說了一聲,“但願吧。”
葉開心一邊走著,一邊語氣有點正式的詢問,“族長先生,假如將來有一天,我要發起對掠奪者的反攻,需要你們的幫助,你們會堅定的站在我身後嗎?”
朵力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葉開心,“葉先生,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而且我還活著,我會率領我的族人給予葉先生不計代價的幫助,包括我自己的生命。不為別的,隻為我們族裡的孩子們能有再見到陽光的一天。”
葉開心笑了,笑得很開心。
他不再覺得自己跟這個世界有隔閡。
他現在是伊甸大陸的居民,他現在不只是為安娜活著。
他的肩膀上,開始有了別人的期待。
“尊敬的族長先生,我不需要你們付出生命,我需要的是你們的信任和你們手中的鐵錘。衝鋒陷陣這種事,還是我親自來吧,哈哈哈哈。”
朵力的眼中開始燃燒起希望和自信,“如果真的有機會將掠奪者趕走,如果葉先生將來真的需要我們的幫助,我們鐵爐部族的幾千柄打鐵錘,將永不停歇!”
……
朵力和葉開心做在餐桌前吃著安娜準備的早餐。朵力很久沒有吃過這麽豐盛的早餐了,大胡子上沾滿碎屑。安娜多做了一份,給愛德華送去。
“族長先生,你們的糧食和礦石還有打鐵用的煤都是怎麽解決的?”葉開心吃好了,喝了一口水。
朵力停下咀嚼,咽下口中的食物,“5年前,我們開始逃亡的時候帶了一些。如今也早就消耗光了。好在納洛德卡山脈中有一些小型的鐵礦和煤礦,所以還能維持著矮人一族的冶煉。至於食物嘛,我們種植了一些不需要陽光的作物,也勉強可以填飽肚子。只是跟以前比起來,確實差了很多。沒辦法,現在這個時代,能活下來,能繼續打鐵,矮人們也多少可以接受。”
葉開心點了點頭,“這個事情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吧。還有一件事,如果族長先生您能夠信任我們,能不能把愛德華放出來?”
朵力沉默了,思考許久,“我覺得這個事情需要開一個部族的會議。葉先生,我可以相信你嗎?“
葉開心笑了,“族長先生,
剛才回來的路上,您不是已經選擇相信我了嗎?難道不是嗎?” 矮人部族會議在山洞的底層進行。
幾千個族人在山洞底層聚集,實在站不下的,就在二層三層旁聽。葉開心和安娜站在族長朵力的身邊。朵力用低沉渾厚的嗓音開始了他的演說。
“族人們,昨天你們都注意到了,我們的部族裡來了三個人類。今天,我就把其中兩位介紹給大家。這位是葉開心先生,旁邊的女士是葉先生的夫人。他們是來自阿斯蘭王國的普通居民。昨晚,葉先生向我展示了他操控火焰的能力,我們也已經實驗過了,他確實可以做到提高火焰溫度的操控。這一點,對於我們矮人部族的好處,我相信不用我多說了吧。誰的手裡還沒有幾塊融不開的礦石呢?”
朵力的短短幾句話就讓矮人部族炸了,討論的聲浪一下子就高漲起來。
“哈哈,那我就有機會實驗我的合金了!”
“這裡的煤提不到那麽高的溫度,我的那些特殊金屬礦石已經在物品欄裡發霉啦!”
“不知道葉先生可以留在這裡多久?我可是有很多計劃呢!”
……
“至於第三位,昨天的衝突很多人都知道了。但是原因可能大家還不清楚。就是因為這第三位,愛德華先生,是一位,死靈法師。”
朵力的聲音並不高,但是場中一下子就靜下來。很多族人愣了一下,下一刻,眼中就蓄滿了淚水。
趁著族人們的悲傷情緒還沒有爆發,朵力趕緊接著說。
“我知道,有很多族人的親人都死在那場戰爭中。我們也因為那場戰爭,失去了家園,來到了納洛德卡山脈,過起了黑暗中的日子。我的妻子也是因為那場戰爭,失去了生命。但是,這位愛德華先生當時並沒有參加,他是撤退隊伍中的一員。我今天召開這個會議,就是向大家征求一下意見,看大家是不是同意把他釋放出來。“
葉開心在眾人還沒有做出決定的空當趕緊插話。
“矮人族的各位,愛德華先生是我的朋友,我昨天也去找他談過話。他昨晚心裡很沉重,甚至都有些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但是,現在,他願意面對這一切,願意背負著他族人犯下的罪惡,重新站在你們的面前,以他自己的方式為曾經的過去做出補償。我願意以我的生命作為擔保,保證愛德華先生不是一個冷酷邪惡的死靈法師。他也在努力,希望有一天,可以把掠奪者趕出伊甸大陸。現在,我替他向大家請求,求大家給他一個機會。我願意和他一起,對矮人族的各位做出我們可以做出的補償。”
沒有人再開口說話,只有打鐵爐中的煤炭偶爾發出劈啪的聲響。
沉默持續著。
“我們的親人已經死去了,他拿什麽來補償?”
“讓我砍他一斧子,就算給我的補償了!”
“對,我也得給他來一錘子!”
“對對!”
……
積壓已久的憤怒和悲傷爆發了,會議向著不好的方向前進。
“都閉嘴!”
一聲喊壓過了那些憤怒的吼叫。
是達格娜。
“我的父母也一樣是被掠奪者殺死的。我也一樣悲傷。但是,當我從能量金屬礦的地道裡爬出來的時候,當我不知道怎麽面對人類的時候,當我大哭的時候,是小愛哥哥蹲下來安慰我,是安娜姐姐把我抱在懷裡,是他們三個人把我從一千公裡之外安全的送回來!”達格娜眼裡有了淚水。
“我為什麽要跑出去,就是想給大家找到更好的礦石,打造更好的護甲和武器,將來有一天,我想生活在陽光下,生活在森林裡。而不是像這樣,生活在山洞裡,吃著蘑菇,心裡壓著仇恨,要殺一個無辜的人來發泄!”
朵力的粗糙大手放在了達格娜的頭上,輕輕拍著,接過了達格娜的話。
“族人們,矮人一族是善良的,我們沉浸在冶煉和打鐵的快樂中。是掠奪者毀了我們原本的生活,給我們帶來了悲傷,憤怒,仇恨。但我們不該忘記了我們的寬容和善良,不該放棄重回地面的希望,不該在這黑暗裡被仇恨淹沒。我想,讓愛德華先生過來說幾句話, 然後大家再做決定吧。守衛,把愛德華帶過來吧。”
兩個守衛打開了柵欄門,把愛德華帶到了族長朵力的身邊。
愛德華的臉很憔悴,但是表情很堅定。他慢慢的轉身,面對這面前一大圈的矮人們,深深的鞠了一躬。緩緩開口。
“我為我的族人對矮人族犯下的罪懺悔。而且我的族人也早就得到了懲罰,他們都死了。如今,剩下我一個人來跟你們道歉。我願意背負他們的罪,對你們做出補償。同時,我也要背負他們的傳承,將對死亡和靈魂的理解傳遞出去。我還要在將來對抗掠奪者的戰鬥中,貢獻出我自己作為一個伊甸大陸居民應盡的全力。我願意留下來,幫助矮人族。如果將來有危險,我願意站在你們的前面,守護你們的安全,直至我的生命燃盡。”
說完,愛德華又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對葉開心說,“對不起,葉先生,我可以沒有辦法繼續陪你們夫婦一起旅行了。我選擇留在這裡。請原諒。”
葉開心面色平靜,點了點頭。
所有矮人都沉默了。愛德華的出現,讓他們重新撿起壓抑已久的悲傷和仇恨。但是,同時也讓他們想起了幾乎放棄的夢想。
重回地面,站在陽光之下。
“我選擇相信愛德華先生,還他自由。有反對的可以說出來。”族長朵力宣布了自己的決定,沒有人應答,朵力宣布的最終結果。
“既然大家默認了,那就這樣決定吧。死靈法師愛德華先生,你獲得了矮人族鐵爐部族的寬容和原諒,希望你能夠珍惜。會議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