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王室消失了三百年的唯一一位陸地神仙老祖歸來,在邯鄲城掀起了不小的波瀾,丹霞堡照例送去了拜貼和豐厚的賀禮。
巨鹿侯趙穆只是讓府裡的管事接待,並不相見,即使是妮夫人和郭開、郭縱這樣的在趙國權傾一世的人物或仙家門閥也一樣。
丹霞堡的館舍被趙國王室解禁後,巴山照常每日不是在官伎司下屬的清樓飲酒,就是到太行書院旁聽夫子們講解儒家經典。
黃昏時分,巴山在巴子丹陪同下走出了太行書院,質子府照例派了兩輛馬車來接趙政主仆,今天就是約定巴山替王子政授課的時間。
巴山主仆二人上了後面一輛馬車,跟著前面那輛馬車進入了質子府。
王子政一點也不待見巴山,認為巴山是憑借礙眼法,以二境武夫的修為強行作了他的夫子,所以在質子府磨蹭到很晚才來到學室,而且是娘親朱姬親自押來的。
巴山坐在幾案主座上,兩邊的幾案旁坐著趙政、趙高、朱姬、巴子丹四人。
“趙政、趙高,今日教大家‘靜’字貼。趙政,你講一講靜字何義?”
趙政站起身,作揖答道:“靜,寧繚管事曾經說過:秋道斂,萬物盈。冬道藏,萬物靜,按政理解,靜就是不動的意思,先生,這靜字你還能講出個花樣?”
巴山哈哈一笑,輕輕一推劍柄,趙政竟屹立在那裡動彈不得,雙眼漲紅。
“青,初生物之顏色;爭,上下兩手雙向持引,堅持。靜,不受外在滋擾而堅守初生本色、秉持初心。趙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趙政終於能夠行動自如,他眼珠一轉,“先生,我有些、大概是明白了,先生讓我......”
巴山打斷了趙政的話語,“明白就好,現在開始練習‘靜’字,‘靜’,不動如山,但是不動只是初心不動。今日我先書寫‘靜’字貼,你們每人臨寫兩百遍。”
“是,先生。”
現在的書寫正式的公文大多采用隸書書寫,印章、符籙多采用小篆書寫,巴山的靜字則是按照小楷寫就,筆式規整,他接連寫了三張靜字貼,而後用上丹砂製成的印泥,用那枚‘靜’字印蓋上了印章。
巴子丹上前將那三張‘靜’字貼分別一人一張送到了趙政、趙高、朱姬的幾案上。
楷書書寫的‘靜’字中正平和,更顯出了‘靜’字本義。
趙政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一個‘靜’字就讓他書寫兩百遍,不過他剛要說出‘靜’字的另一重意義時,卻被巴山製止。
如今看了先生的‘靜’字貼後,更覺心情愉快。
巴山目的已達到,便起身告退。
朱姬一直將巴山送到質子府大門,“巴公子今日授‘靜’字貼,奴家受益良多,多謝公子。”
巴山默笑著點頭。
馬車行駛在邯鄲的街道上,巴山的心情開朗起來,依趙政和朱姬的表現來看,他的‘靜’字貼對方至少理解了一半的意義,即使如此也足夠了。
邯鄲城外六十裡處的一處佔地面積極廣的鄔堡內,邯鄲冶鐵郭家的家主郭縱今日大宴賓客,隻為兵家徐夫人為郭家堡耗時五年打造的寶劍今日就要出爐。
在離郭家堡十裡路遠的一處山谷中,建造了十數間茅舍,此時,徐夫人和女兒兩人正在錘打鐵條。
巴山今日也在邀請之列,不過他對郭縱的宴請沒有興趣,而是來到了徐師父的鐵匠鋪,主要是來看看徐師父是如何鑄的劍。
徐師父倒是對巴山不冷不熱,不過徐嫁一見到巴山就勃然大怒,揮著鐵錘就來追趕巴山,嚷嚷著讓巴山賠他的桂花糕,巴山邊跑邊喊,“徐姑娘有話好說,不就是桂花糕,難道丹霞堡會差了你桂花糕的錢麽。”
陪著巴山來到郭家堡的阿猛則是雙臂環抱,並不勸解,好不容易有熱鬧可看,他就瞧熱鬧,不過兩隻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徐嫁的胸口。
嘴裡面喃喃自語,“雙峰挺立,如此好生養的丫頭,脾氣嘛,哎,以後姻緣嘛有點麻煩,徐師父,你說呢?”
徐夫人臉色鐵青,掏出酒壺,大口大口灌酒,進入了鐵匠鋪,繼續打鐵。
巴山一直被追著跑到了一條小溪邊,實在是沒力氣了,乾脆坐在地上,想怎麽著就怎麽著吧,沒想到徐嫁對一口吃的怨念有這麽深。
“跑啊,怎麽不跑了,賠錢。”
說實話,今天出門真沒帶銀錠或金錠,被這丫頭這麽一追,實在沒法,他就從方寸物裡掏出了一枚雪花錢。
“徐姑娘,一枚雪花錢,給你,不過余錢你要找給我。”
徐嫁笑容燦爛,接過了雪花錢,“巴山,別摳摳搜搜了,找什麽找,以後遇著麻煩了,就來找我徐嫁,保證給你解決好。”
巴山一臉的苦色,又被這小妮子擺了一道。
溪水潺潺,巴山看著溪流,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這條溪流,冬日裡並沒有封凍,溪水流動平緩,為什麽會產生害怕的感覺。
“怎麽了,巴山?”
“徐姑娘,我怎麽感覺這河陰氣重,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徐嫁看了看溪流,“你先回去,我在家裡吃些零嘴,免得讓我爹看見。”
巴山哦了一聲,就看見徐嫁從懷裡拿出一個用繡帕,裡麵包裹著小山般的糕點,她放進嘴裡,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線。
敢情追他是假,出來偷吃糕點是真。
真是好算計,巴山朝著鐵匠鋪子走去。
徐嫁享受完美食,拾掇好繡帕。
拍了拍手,她纖細的手腕上竟有一個火紅色的手鐲。
她將戴有手鐲的手伸進了溪水中,喃喃道:“真有髒東西,豈有此理,火龍走水!”
她那火紅色的手鐲在溪水裡瞬間活了過來,頭尾斷了銜接,竟是一條小蛟龍,小蛟龍向前方遊去。
身子瞬間變大變長。
一丈、兩丈、三丈、十丈。
溪水如遇到強敵一般向後退去,徐嫁身子騰空而起,懸停在水面上,“走起。”
火龍向前方遊弋,溪水暴退。
那條水龍繼續前行,徐退緊隨其後,沒過多年,火龍停下了腳步,四隻龍爪按住了一個頭髮足足有三丈,長發覆蓋面容的婦人。
那婦人低聲哀咽,“大仙饒命,小的就是此地的河神,每日都會巡查此地山根水運,沒想到冒犯了大仙,小的這就有多遠滾多遠。”
徐嫁一抹嘴角,“老實說,是誰讓你監視巴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