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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有人屠》第164章 隻待驚天聲響,春苗破土
  那天,往生崖上坐著一老一少兩個互不相識的人。
  老人衣著樸素,頭戴方巾,花白胡須下,儒雅之態盡顯,一看便知是個極有學問的人物。但不知為何,似見不得天上陽光般,他總以竹扇遮在頭頂。
  和老人乾淨樸素的衣著不同,少年卻是一身破敗青衣,頭髮亂糟糟地蓋在頭上。
  未說話前,他們看向崖底的目光極其相似,似都在等著某人某物,倏忽間就從崖底升起。或也是被年輕人相同的姿態吸引,老人才會轉頭一步步地朝他踱去。
  “你也在等人?”
  老人雖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年輕人卻也認真回答。
  “我也不知我該不該等。”
  “聽說每年都會有很多人從這崖上跳下去?”
  “往生往生,若無人跳,哪能稱往生?”
  “可我觀你模樣,似也非為感情所困。”
  “我在等個看不透,不知該恨還是該感恩的人。”
  “如此看來,確能解釋你眼中的糾結。”
  “那您呢?”年輕人轉頭。“在此等人,老人家眼裡何以會沒有悲傷?”
  “你覺得你等那人死了嗎?”
  “若他死了,您也就看不到我眼裡的糾結了。”
  “我也一樣。”老人笑著。“他若沒死,我又何必去悲傷。”
  “崖高百丈,底下是不知流向何處的湍流河水。”
  “我知道!”老人依然笑著。“可我聽說他是自己跳下去的,他敢跳,便說明這百丈懸崖和湍流河水尚難奈他何?”
  “他跳此崖,非為尋死?”
  “他命很金貴,人也很吝嗇,舍不得死。”
  “非為尋死,那便是尋生了。”年輕人目出敬佩。“能從此處尋生的,想來都是大人物。”
  “所以你等的那人,也是大人物?”
  “若以江湖論,恐沒幾人能大過他;若以天下論,他也不過個小人物。”
  “江湖和天下,有區別?”
  “天下有廟堂,江湖沒有。”
  “你錯了,”老人搖頭。“現今天下,早已變成了江湖。”
  “您似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我確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東西,可我也不知道很多別人知道的東西。”
  “比如?”
  “我知你是誰,卻不知是誰讓你等。”
  “你知我是誰?”轉頭去看老人,年輕人眼裡滿是不以為意。
  “其實並不難猜出。”
  “哦?”年輕人還是不信。
  老人笑笑。“你之所以糾結,或是還沒想明白凌禦風和李平之間的關系。”說到此處,老人忽以撐在頭頂之上的扇面拍拍腦袋,想起什麽地繼續道,“我竟把那袖可裝乾坤的人物給忘了,實是不該,實是不該。但你應也很清楚,”再看年輕人。“從你聽了那人言並來此處的那刻起,你便已重新相信了凌禦風為人。若他真殺了李平,何以要讓馬傑時時守在柏子尖?李平墓中真有那卷梵文古經?笑話,若真是有,仇謹那日又怎麽輕易離開?所以你不用糾結,李平有凌禦風這樣的朋友,是他福氣。當然,凌禦風有李平這樣的朋友,也是他的福氣。”
  “你是誰?”年輕人皺眉,情不自禁就將右手伸進了懷裡。那裡有把短劍,一把黑柄黑鞘的短劍。
  “除了凌禦風,馬傑是否有跟你提過,隨他之後跳下的,還有一個年輕人?”
  “你是他的什麽人?”
  “他都好久沒叫我爹了,”隔著扇面,老人抬頭望天。“可我哪能將自己的兒子給忘了?”
  “晚輩許升,”收手抱拳躬身,許升再不存疑,恭聲道,“拜見蘇老前輩。”
  “你知他是誰?”
  老人並未否認。從離開南京那天算起,不知不覺竟已過了六天。他早到了杭州,卻是無從去尋蘇錦程下落。廢了好大一番功夫,不,除了時間長點,其實也沒費什麽功夫。他就一言不發地坐在煙雨樓裡,一天兩天三天。如此往複,他終得到了自己想知的一些東西。
  許升自不會知老蘇秀才為了這個消息都和煙雨樓做了什麽交易,他不知,也不願去想,他現時所做,不過在替那為他護了一個月李平墳墓的馬傑做些他想做的事。
  所以他也不遮不掩,直言道:“馬大哥曾言,無論誰,只要提到蘇公子,便替他一拜。前輩即是蘇公子父親,自也值得晚輩躬身以拜。”
  “你很信馬傑?”
  “能護少爺一個月,馬大哥自和他人不同。”
  “那他呢,為何不來自己等?”
  許升忽就想起柏子尖上他和馬傑的對話。
  那日夜臨,身上血痕依在的馬傑重回柏子尖,便坐在已長青草的李平墓前和他說了許多話。相伴月余,那是他們第一次說這麽多話。
  “凌禦風今日墜了往生崖,可我沒時間再等。”也不管許升是否聽懂,馬傑繼續道,“我覺得他不該死,所以我想不明白江湖為何會有那麽多人想要他死。我想不明白,所以我要去找找看看。我知你一直耿耿於懷於李平一事,可你已經信他了,為何還要執著著恨他?”
  “凌禦風墜往生崖?”
  除此一句外,許升再沒聽到馬傑說了些什麽。他描述不出自己當時的感覺,放松釋然,激動得直蹦而起?好像沒有。惋惜懊悔,痛苦地痛哭流涕?好像也沒有。他心很靜也不靜,似那夜晚的松林。所以他問,“死了嗎?”
  “你想要他死?”
  “我不知道!”許升搖頭。“但我覺得他不會那麽容易死。”
  “所以我才告訴你。”
  “我不是很懂。”
  “話我說了,懂或不懂,只有你自己清楚。”
  “那你呢,你們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嗎?”
  “正因是朋友,所以我才不能等。”
  “等什麽?”
  “待他再回時,我不應還是現在模樣。”
  “不是現在模樣,又該是什麽模樣?”
  “一個朋友應該有的模樣。”
  “可你已經幫他做了許多事。”
  “可他還是被人追殺著墜了往生崖。還是剛才那話,我覺得他不該死,所以我想不明白為何會有那麽多人想讓他死。想不明白,就該出去走走看看。”
  “他真值得你們這麽做?”許升忽就激動起來。“不管少爺還是你,抑或江湖有名的玄衣公子抓鼠狗,他真值得你們這麽做?”
  “值不值得,該由你自己決定。記著,別讓仇恨蒙蔽了你的雙眼,人生遇著一個人,不容易,也別讓你家少爺為你而後悔。”
  許升沉思時,馬傑也毅然起身。他是真想看看,為何這江湖,就那麽容不下一個人和一把劍。可他未行幾步,許升又開口叫住了他。
  “馬大哥,難道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
  “他都不問你,我又憑什麽問你?”
  “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惠帝寶藏的秘密?”
  “是否有秘密,想來已不那麽重要了。”馬傑轉頭看許升。“我始終相信凌禦風不是個能藏秘密的家夥,他不知秘密,卻也成了天下共敵。惠帝寶藏是否真的存在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江湖人都已相信說惠帝寶藏的存在。我還想告訴你的是,當凌禦風尚在杭州城時,遠在百裡開外的南京,卻又出現了一個凌禦風。”
  馬傑走了,許升在已許久沒人光顧的李平墳前坐了三天。三天時間裡,他想了很多,也隔著墳墓問了李平許多。
  沒人回答,他卻想清楚了般步行下山。
  行在杭州城中,許升沒有再像月前一樣遇到許多江湖人。他蹲在書樓一角,聽說書先生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凌禦風事跡。從他名享天下始到他為敵天下終,一遍又一遍。人們好像從不會厭,今日聽了,明日再來個哀歎惋惜,又是一天過去。
  許升從未懷疑過馬傑所言,不管什麽時候,人都是需要有個人來信的。以前他信李平凌禦風,李平死了,凌禦風也成了天下共言的凶手。他本找不到人信的,所幸一月相伴後,他又信了馬傑。有那麽一瞬間,他似又覺得回到了以前時候。有人信的幸福和滿足,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最明顯。
  聽得說書先生言,許升就緩步走向往生崖。
  馬傑不能等的,他可以幫;
  少爺不願丟的,他也可以再拾起;
  一切都隻待那人,不管他會不會奇跡般出現。
  場景再回往生崖,聽得老蘇秀才問,許升也將馬傑所說原封不動轉給老蘇秀才。
  “馬大哥說,他覺凌禦風不該死,所以他想不通這江湖何以會有那麽多人想要他死。想不通,就該出去走走看看。”
  “你知沈楊現在何處?”
  “聽馬大哥說,沈公子身負重傷,現也不知身在何處。”
  “一直跟在凌禦風身邊的莫玄衣呢?”
  “兵分三路,莫公子應是保護那馬車中人去了。”
  “另一路是誰?”
  “爆槍傳人,顏佩韋!”
  “楊念如單憑一人就攪得整個南京城雞犬不靈,你可知是為什麽?”
  “聽說書先生言,現在南京城內,也出了個凌禦風。”
  “那我明白了。”
  老蘇秀才的一句明白,又惹起了許升疑惑。
  “前輩明白了什麽?”
  “明白你為何會和田爾耕一起說出惠帝寶藏的秘密;也明白我那傻孩子,為何會陪那人跳下往生崖。”
  “晚輩尚不明白。”
  蘇老秀才微笑看許升,道:“你家少爺待你不錯,所以你才有此智慧和決斷。有主如此,隻願你此生勿負。至於我那傻孩子,只能說那大梁公子真是江湖奇人,才能吸引到那麽多的江湖俊逸幫他護他。怪隻怪江湖太深,未知之事尚有太多,不然這江湖,還有誰能和他一較長短?以前,我總覺大梁公子凌排在莫問前程蘇秀才之前不過江湖謬誤,現在看來,他不愧為年輕一輩第一人。”
  “前輩也信他?”
  許升目露異光。或是凌禦風真如蘇老秀才所言,乃江湖奇人,不然他所見的大多數人裡,也不會不分男女老幼高低貴賤都或敬服或讚許凌禦風。
  “不!”蘇老秀才搖頭。“活此一生,老頭唯一信的只有我那傻孩子。當然,凡是傻孩子信的,我也會嘗試著去信。”
  “前輩似對蘇公子很有自信。”
  “自己孩子,若我都不信的話,又有何人會信他?”
  “所以前輩已打算在這往生崖上呆很久?”
  “不!”老蘇秀才再搖其頭。“那孩子一直都不給我說他在這偌大江湖裡遇到的種種困難和生死危機,他不說,我也隻當不知道。現在不一樣,自家孩子都被逼得跳下了懸崖,我再怎麽故作不見,也不可能真就看不見。別人不知道,但我實是個護崽的老家夥。孩子被欺負了,現在還不能打回去,那就由我這老頭子來幫他盯著,盯著那些他想打回去的家夥。所以我也沒時間,和你馬大哥一樣,我也沒時間在這久等。 ”
  看著老蘇秀才嘴角的親切笑容,許升也不知是從哪升起的勇氣,躬身道:“前輩所知甚多,望前輩能幫晚輩解惑。”
  “相見是緣,你但說無妨。”
  “敢問前輩,晚輩所透惠帝寶藏四字,是否做錯?”
  “你沒錯!”老蘇秀才搖頭。“因這一切都在別人的計劃之中,李平逃不過,所以你也逃不過。”
  “前輩可知這幕後主使?”
  “你不笨,但你很弱,所以你可以想想,自己以後該做能做些什麽。當然,以卵擊石是你最不應該做的選擇。”
  許升沉吟,忽又道:“前輩覺得凌禦風,可曉這一切?”
  “我不是他,又怎知他腦中所想?”
  “還望前輩指點,如何才能不算弱?”
  “凌禦風不算弱,沈楊不算弱,楊念如不算弱,莫玄衣也不算弱,當然,若他幾人一起,則可稱為強。”
  “所以晚輩是該繼續等,還是重新找?”
  “你該擁有自己的選擇,正如煙雨樓前,你站凌禦風的對立面。”
  許升躬身以謝,又道:“前輩可有什麽想問晚輩的?”
  “馬傑可曾問過你?”
  “不曾!”
  “那我又何必問你?”悠悠轉身而行,許升耳中再聞老蘇秀才的語。“一切皆已成定局,隻待驚天聲響,春苗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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