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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有人屠》第162章 再回不來了
  楚江宇方出長衫巾,便已有人送上了一個特製的黑色信封。和煙雨樓慣用的無字黑封不同,此封有字,字曰為凌。不僅如此,所用紅漆之上,還有白漆做襯。

  這是煙雨樓專為凌禦風所設置的信封。

  自在南京道遇上凌禦風那天起,楚江宇便知自己那最珍惜的朋友不會坐視不理。可他不在乎,縱與天下為敵,有他楚江宇在,天下又能拿他怎麽樣?所以他自薦而往藥王谷,探清辛秘當然同時,也還凌禦風一個該有的清白。

  怎奈藥王谷中,楚江宇猜到並遇到了某些不願信的事和人。也就從那天起,他親書凌字,並要求天下煙雨樓在傳送那人消息時均要在信封之上標明。如此,他便一眼能知哪封信中夾裹有他的消息。

  楚江宇知很多事,也已做了很多事,可他始終不滿足於這些。哪怕身在千裡之外,他還是每天都要詢問凌禦風消息。那是他朋友,是除家人外他最珍惜在乎的人。

  可他已有許久不曾接到凌禦風消息了。晝夜趕路時,煙雨樓裡沒人能追得上他。可就這數天時間,再逢那人消息,卻是以黑為封。

  當此信封出現,楚江宇的動作明顯要慢了些。和他不同的是,楚霧楚陽的動作卻明顯增快了不少。他們將他圍在當中,像在保護,也像想將所有人的視線都隔絕在人群之外。

  楚江宇站著,並未立刻去拆那黑封上的紅白火漆。

  無人相催,只因他們都清楚這黑色信封對楚江宇而言意味著什麽。哪怕這黑封之上還有白色火漆,但那丁點白色,又怎敵得過整個黑封?

  如此站立一刻鍾後,楚江宇終是動了。

  掏出那張薄薄的信紙時,楚江宇握劍的手明顯在顫。

  紙上所記內容不多,不過數條百余字。可就僅此百字,已能讓楚江宇雙腿無力、將欲癱倒。

  一條條地看過,楚江宇的心臟也在一點點地下落。及至看到最後一條,楚江宇那雙始終站得筆直的腿,終於彎曲了下去。

  “公子躍下往生崖,生死不知!”

  這是信紙上的最後一段話,也是將楚江宇擊得需以劍扶方能站穩的一句話。

  “少爺!”

  楚陽伸手,卻未觸到楚江宇衣衫。他知那黑色信封對楚江宇言意味著什麽,也知此時的自己無論說些什麽都無甚用處,可他還是說了。不以隨從,而以相伴十余年所得的朋友身份,哪怕這朋友無法和楚江宇相提並論。

  “凌公子乃人中龍鳳,正所謂吉人天相,想來也不會就這般輕易地消亡於世。”

  “吉人天相?”

  楚江宇苦笑,那人運氣確也不錯,可楚陽未知的東西太多。他看到了紅漆之上的白印,可那白印之後的東西,卻是只有楚江宇知道。他知一劍斬破五十甲的不容易,因他明白那五十甲,是單提一人皆能在這偌大江湖闖下偌大名聲的劍中好手。他知自己做不到,所以越發了解此中種種。

  更何況,以前的楚江宇是站在凌禦風身後最堅韌厚重的那塊盾牌,雖是從不曾顯,卻也人盡皆知。可現在……

  現在,楚江宇只能雙眼緊閉,抬頭向天。

  他心悲切,有種說不出的苦楚正迫使他張開淚腺。

  楚江宇哭了,哪還是方才那個力抗百人的江南煙雨楚。仿也感覺到了楚江宇的心情變化,風卷而起,方吹眾人衣衫,又有絲絲雨點下墜。雨很小,恰如楚江宇那很少的淚。

  眾人站雨中,或是雨滴太小的緣故,除護在楚靂身邊的楚雪外,大家都未強催勁力,以勁為傘。

  或也感覺到了眾人的不尊重,天起而怒,不過瞬息,那淅淅雨點就有了一個強而勁的背景音。

  “轟隆隆!”

  雷起風亦起,然後是雨。涼磬溫柔的細絲不見,取而代之者是將欲掩住整個世界的磅礴雨幕。

  縱如此,在場眾人亦未有任何變化。

  楚江宇站著,依然以面朝天,和剛才不同的是,你早已分不清說他眼角流下的到底是淚是雨。楚霧等人也一樣,直挺挺地站著,也不去看楚江宇現實情況如何。他們隻站著,任由雨滴在身上砸碎。

  如此靜立一刻鍾後,楚江宇方自低頭環顧。

  雨聲很大,雷聲也很響,再加風中的樹鳴,他們此時所身在的位置無疑已成世間最嘈最雜的所在。如此環境下,楚江宇並未大張其口,但其所言字句無一例外都落進了眾人耳中。

  “還記得我曾說過的嗎?你們現已做得很好,是時候該讓自己去看看這江湖了。”

  “少爺?”

  對些許事言,七人中真正在做決定的,還是楚陽。所以,雖是清楚楚江宇在說些什麽,楚陽還是出言勸阻。

  “老爺說過,我們應是少爺手中的七八劍,劍隨人走,自當是少爺在哪我們便在哪。”

  楚陽話雖如此,楚江宇卻直若未聞。徑向楚霧道:“霧三,七人同行時,你切不可光逞口舌。黎叔練你,本就為了此時一刻,你可切莫辜負了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

  不待楚霧答話,楚江宇又伸手拍了拍楚陽肩膀。

  “無論如何,你都是七人中閱歷最深也最穩重的那個,若非太過固執了些,又怎輪得到霧三在這說三道四?所以你還是要肩負起大哥的責任。霧三若是錯得太過太幼稚,該說該堅持的你還是要說要堅持。你們確是我手中的七把劍沒錯,但我不想真正使用你們時,你們會因不解而心生抵觸。所以,去看看那屬於你們的江湖,也看看說在那個屬於你們的江湖裡,我正在做些什麽。而我所做的,到底是錯是對。若錯,我便再不拔出這劍;若對,當我拔劍而出時,你們也如在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因我們已相伴走過了十數年的歲月,在這十數年的時間裡,我沒有太多朋友。現在,我最好的那個朋友已是九死一生,所以我不能再以那早就淡去的身份來綁架你們。放心,”楚江宇又看向雖已蘇醒卻還虛弱的楚靂。“那人劍法雖比靂二高明些,卻也不能重傷於他。你們只需在路上讓他好生調養,不出五日,他定能恢復如初。好了,”楚江宇擺手。“就說這些吧。我本也是個需人提點囑咐的家夥,現在卻來囑咐你們,想來也真是可笑。”

  轉頭,再不去看場中諸人。

  楚江宇說完,眾人再將目光投向楚陽。該他做決定的時候,他逃不掉。

  楚陽先是沉默,繼而抬頭,去望楚江宇背影。

  “少爺希望我們去哪?”

  “江湖很大,心向何方,腳便行向何方。”

  “那少爺又將去哪?”

  “你有你的江湖,我也該有我的江湖。”

  楚江宇未言,眾人卻都清楚。楚江宇的江湖中,除卻那一件件未做江湖事,還有許多江湖人。而這江湖人中最讓其無法割舍的,便是凌禦風。

  “敢問少爺,此一別後,我們該向何處尋少爺?”

  他知無論天涯海角,楚江宇也能在想尋他時尋到他,所以他問的,是如何去尋楚江宇。

  他問得清楚,楚江宇卻答出來了他看透的聰明。

  “不用你尋我,到我覺得可尋你時,我自會尋你。”

  楚陽躬身。

  “如此,楚大便領這七劍,打下一個不辱少爺的名聲。”

  “靂二暫別少爺!”楚靂蹣跚上前,抱拳躬身。

  “霧三暫別少爺!”

  “雷四暫別少爺!”

  “霜五暫別少爺!”

  “風六暫別少爺!”

  “雪七暫別少爺!”

  七人躬身畢,便聞馬踏雨水聲。

  待得蹄聲不見,楚江宇方才轉頭。再自懷中摸出那張並未被雨水打濕的特製信紙,他也飛身上馬,再去尋尋那隻屬於他的江湖。

  楚陽所猜不錯,在楚江宇的江湖裡,除卻那一件件想做未及做的江湖事,還有那一個個江湖人。這所有江湖人中,最是惹他惦念難忘的,便是凌禦風。所以再入江湖,他欲做的第一件事欲見的第一個人,只有凌禦風。

  他尋凌禦風,卻未走向眾人所知的南京城,而是快馬加鞭,徑奔通向杭州的南京道。

  雨尚未停,他已到了當初喝茶的路邊小亭。怎奈天已黑盡,他欲飲茶,卻是沒了殷勤相待的店家。

  可他還是停馬坐下,就坐在當初的那個位置。在他面前的除卻黑暗便是再無一物,他坐黑暗中,卻似面前有人的說著。

  “大梁公子貴,當初來時,我也不知你將面對的,竟是這等龐然大物。可我縱是知道,又哪勸得動你?你向來都是懶散慣了的,雖也心系天下,卻無甚太大志向,只會做些和你相關的事。你說你,明明是個能以長劍平天下的大俠,何以就要做那什麽勞什子的大梁公子?你說你,明明有比風居更好的地方待,有最讓你惦念的人陪,何以還要一意孤行?以前,我隻覺你站我身前,現在,我卻已欠了你不知多少東西。可你竟連償還的機會都不給我,你何以能連償還的機會都不給我?凌禦風,”黑暗中的楚江宇猛然站起,雙眼圓睜著,好像他口中那人就在跟前似的。“你讓我欠你一輩子嗎?你是最不願看朋友為難的,所以大家才會爭相和你做朋友。現在呢,你難道要一變自己的行事風格,要讓身邊所有朋友都為難?你記著,楚江宇不想讓他的余生都在悔恨痛苦中度過。你聽到了嗎,楚江宇不想他的余生都在悔恨痛苦中度過?”

  發泄之後,楚江宇忽又跌坐在凳。他雖努力,卻也清楚自己什麽都改變不了。他改變不了凌禦風瀟灑面下的執拗,也改變不了那已謀劃經年的江湖大事。

  所以他只能再度起身,繼續跨上那匹已然疲憊的駿馬。

  往生崖(此名純屬捏造)上,只見一人獨坐。面前有酒,手中有杯。

  一日奔波,傷了那匹萬裡挑一的神駿馬兒後,楚江宇終是到了那深及百丈的往生崖前。

  往生往生,楚江宇不知當時的凌禦風何以要往這兒跑,難道他不知這往生崖是杭州境內的自殺聖地?縱是不信,那種情況下的他也該再做選擇,能避則避方是。

  楚江宇想不明白,自也無人能來解答。當酒送來時,那個黑色信封也同時送到了他的手裡。

  “沿河搜尋三日,始終不見公子身影!”

  楚江宇想讓他們再不用搜尋,他不能,哪怕崖下之水急若李白詩中的朝辭白帝夕至江陵的長江之水,他也不能強做決定。已經答應過了的東西,他就不會反悔,哪怕心有愧疚。

  心有愧疚,楚江宇就獨坐崖上,手中酒不斷,自飲一杯,便往崖下傾倒一杯。

  “你曾說過的,要請我喝煙雨樓上最好的酒。現在呢,還和五年前一樣,我正請你喝煙雨樓上最好的酒。”

  四野無聲,亦不見一人,只剩楚江宇,和他一個人自斟自飲時的自言自語。

  “還記五年前的種種高歌嗎,我唱辛棄疾的《破陣子》,你唱蘇東坡的《定風波》,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身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我有宏圖大志,非為君王,隻為我幻想裡的江湖。所以我不能等,等到白發生。你雖說我志向太大,卻也未如別人般出言阻攔或嘲諷。那天的我很開心,因那是我第一次說得這麽痛快,因我知道,你雖唱了《定風波》,卻也有著和我一樣的大志宏圖。只是你太懶, 懶得再去看江湖。”

  杯傾酒下,楚江宇再言:“今日別後,我們恐就再無相見之機了。你再不能念《定風波》,那就由我代勞吧。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也無風雨也無晴!也無風雨也無晴!”新81中文網更新最快 電腦端:https://

  回聲震蕩,久久不絕。

  “凌禦風,”楚江宇站起。“沒了你的瀟灑,這江湖會成什麽模樣?”

  杯擲而出,手再引,一壇尚未解封之美酒頓落於懷。

  仰頭直傾,酒落於口,也濕透了楚江宇的破爛衣衫。

  “凌禦風,”袖口一揮,一壇完整美酒也橫飛下崖。“沒了你的大梁公子,這天下萬萬劍,換誰來稱貴?”

  “砰!”

  壇碎於地,那把星火燎原劍,再入楚江宇。

  劍出而嘯,劍氣迸裂。

  “凌禦風,我劍也有名字了,星火燎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劍揮而下,斬得崖下霧氣四散開來。

  “凌禦風,”轉身,剩余所有酒壇均墜於崖後,楚江宇也漸行而遠。“楚江宇走了,走了,”聲音驟低。“也就再回不來了!”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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