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故舟眉頭擰在一起,滿臉糾結。
他是不懂詛咒,可這三個字從字面理解也看得出來,就是為了咒人立即死亡。
一個尋寶店主沒道理會做出這麽惡毒的事情,
而且,看他的手法,想來也是慣犯,如果每一個差評用戶他都下詛咒,恐怕早都被警方盯上。
可是如果不是賣家誰又會這麽無聊?
“該死!”
溫故舟抓撓著頭髮,像是要把腦海裡纏成亂麻的線索全部揪出。
事情仿佛陷入一個死圈,
他仔細回憶著收到壽衣後的一系列行為,
被引去倉庫,看到因為壽衣詛咒死亡的錢筱筱,撿到一具可疑的屍體,現在又回到錢筱筱的家中。
好像已經完成另一個輪回,卻永遠陷在這個輪回,尋找不到出去的路徑。
對了,屍體!
溫故舟記得在一兩布置法陣的時候,它還躺在原地,後面一兩操控鬼氣爆發之後就消失不見,
盡管三更半夜擾人清夢不太好,考慮到那具屍體可能是唯一的證據,
溫故舟還是摸出手機,準備給一兩打電話問問清楚。
“你說嘴巴嘟嘟,嘟嘟嘟嘟嘟……”
溫故舟按下撥號,一個魔性的聲音憑空響起。
“誰?”
“我。”
空氣突然一陣晃動,顯出一兩的身形,手機還保持著振鈴界面。
溫故舟側目看去,來電人顯示為大豬蹄子。
又看了看自己的界面,深深歎一口氣,算了,大佬開心就好。
“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一直在。”
“嗯……”溫故舟想好的話被噎回嗓子眼。
自己和公子鯉剛才差點被藤蛇打死,本來想和一兩吐槽,睡覺難道比我們兩個生死還重要嗎?
接下來該上演一番兄弟情深,閨蜜意重。
哎呀實在不好意思,下次有什麽危險咱們一起……
結果正主來了,很平靜地告訴自己,是的。
而且,我騙你的,根本沒有回去睡覺,一直在後面看著你挨揍。
就像是在溫故舟受傷的心靈上猛插一刀,拔出來,看著四處亂濺的血點子,又深深捅進去。
溫故舟沒有說話,捂著胸口。
“小鯉魚?”
一兩沒有理會戲精溫故舟,看向公子鯉問道。
“這邊線索斷了,如果要繼續查下去,需要找到新的線索。”
“什麽?”
“之前吊死的那位。”
一兩聞言,抬起手,對著掌心輕吹一口氣,一個透明的人形虛影出現在她的手中,“這是氣息,去他家看看。”
“這一手聚氣化形,高明!”公子鯉拍著馬屁。
“那她怎麽辦?”溫故舟攔住要出門的兩人,手指一擺,指向正津津有味看著電視的錢筱筱。
“生死有命,送她去輪回吧。”
錢筱筱正在看一個綜藝,笑得前俯後仰,手邊的零食落了一地,眼角擠出淚水,好像絲毫沒有注意到三人說話。
溫故舟走到沙發邊上,拿出渡牒準備動手。
“下面,會不會冷啊?”
錢筱筱的聲音柔柔的響起,
溫故舟看著她,才發現她眼中通紅,鼻翼不停抽動,原來剛才的歡樂只是為了隱藏恐懼。
“我真的還不想死啊,我才十八歲……”錢筱筱突然將頭埋進臂彎,放聲痛哭。
溫故舟沒談過戀愛,
也不知道怎麽安慰痛苦的姑娘,想了半天,搓著手,“要不,你多喝點熱水吧?” 門外,正要下樓的一兩一個趔趄,皺起眉頭。
直男果然無藥可救。
……
“還沒好?”
一兩看到公子鯉還抱著黃雀,忍不住出言問道。
“感覺還要幾天,畢竟先天不足。”公子鯉臉上有些慚愧。
“哦。”一兩淡淡應了一聲,沒再開口。
給黃雀的傳承是她許久前從一處秘地得到的,因為自己不豢養靈獸,一直扔在角落,那天看到黃雀心思一動,便給了出去。
她做這些,已經算一段機緣,至於黃雀能否承受這份福澤,自然是不去考慮。
一路上,三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直到車子拐進一個小區,一兩才說了兩個字:“八樓。”
溫故舟抬起頭,一扇黢黑的窗映入眼簾,窗內似是藏著什麽東西,有個影子一閃而過。
“老溫,有些古怪。”公子鯉臉色有些不好,一把按住溫故舟的肩膀,“剛剛,我右眼皮跳了!”
嗯?
溫故舟突然背後一涼,
公子鯉可是行走的錦鯉,他如果感覺到不正常,這次恐怕真的不妙。
只是,為什麽覺得哪裡不太對?
一兩打開車門,一股冷風灌進車廂,激得溫故舟瞬間清明。
斜著眼,看向公子鯉,
“你有眼皮嗎?”
公子鯉挪開手,尷尬的笑著:“錯覺,錯覺。”
“跟上。”
一兩簡短吩咐著走入樓道。
“踏。”
“嗡……”
“踏。”
“嗡……”
……
頭頂, 昏黃的聲控燈應腳步聲亮起,將她的影子拖得頎長無比,一直延伸到樓梯下方,作出鬼臉。
“咚,咚,咚。”
指骨在厚重的防盜門上緩緩敲擊。
屋內響起一聲咳嗽,“誰啊?”
這聲音有些沙啞,仿佛喉管裡噎著一口痰。
“大爺,我們是物業的,剛才有業主投訴漏水,過來檢查下您家水管閥門。”
溫故舟努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渾厚一些,順便從貓眼邊挪開半張臉,同時在心裡感慨著。
“這次沒有剛剛好運氣了。”
“吱呀。”
隱約聽見桌椅移動的聲音,緊接著門內發出扭開防盜鎖的“哢噠”聲,
門開了。
……
溫故舟很難形容出現在門後的這張臉,青色毛線帽之下,額頭和半面臉上長滿膿皰,嘴唇外翻,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嘴角粘著一片蔥葉,胡須上還沾著油花,像是剛吃完一整碗蔥油面,還嫌不過癮,連碗底都舔個乾淨。
“進!咳咳!”
他側過身,讓開一條縫把溫故舟和公子鯉迎進屋內。
站在原地愣了片刻,一拍腦袋,“老了,不中用了,又忘了。”
說著,從口袋裡摸出一條皺皺巴巴、泛著油光的口罩戴在臉上,
溫故舟剛放下的心驟然一停,
口罩外,一個黑影扭曲著,蠕動著,不甘又怨恨地鑽進老人的嘴巴,
他脫下帽子,露出一頭起伏不定的肉瘤,咧嘴一笑,“這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