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溫故舟開網約車的第十天。

　　第十八名乘客剛剛下車，手機上新彈出的評分提示讓溫故舟覺得自己有些飄。

　　的確，

　　作為一個評分高達4.7分的優秀司機，

　　飄一下，很正常。

　　畢竟隻要一腳油門就可以逼停GTR的普通網約車真的不多，

　　起碼全吳城，溫故舟只見過自己一個。

　　這也讓他特別喜歡接夜間單，不僅能享受到暢快的加速體驗，更能讓推背感達到極致！

　　每當鐮刀狀的尾燈從街道上曳出炫光，

　　低沉的轟鳴聲跟著音樂律動，

　　身後的乘客流露出羨慕的目光。

　　溫故舟便知道，

　　這單的五星好評，妥了！

　　把車子停在路邊休息片刻，溫故舟準備清理下後座的垃圾。

　　車門一開，溫故舟就愣住了。

　　剛剛走的乘客在腳墊上留下一個盒子。

　　溫故舟看著腳墊上的盒子嘀咕:“還好看了一眼，萬一是什麽重要東西，別被敲詐了。”

　　前幾天看新聞，正好有這麽一條報道，乘客故意將錢包遺失在車上，誣陷司機偷取錢包內金額，要不是司機停車的地方有監控，差點要受到起訴。

　　有這層顧慮，溫故舟也不敢大意，

　　順手把盒子拿起，

　　挺輕的。

　　晃了晃，沒有任何聲響。

　　空的?

　　溫故舟把盒子翻轉過來，發現封口處沒有撕開的痕跡，有些拿不定主意。

　　呆了幾秒，溫故舟打開軟件，決定讓上一位乘客自己來認領。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一句冷冰冰的回應讓溫故舟心生疑竇，平時即使完成了訂單，虛擬號碼也可以撥通。就算有故障，也隻是提示虛擬號碼故障，空號的提示卻從來沒有過。

　　溫故舟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懷疑自己剛才按錯了。

　　再撥一次，

　　幾秒之後，溫故舟空號記錄*2。

　　溫故舟覺得有些蹊蹺，拿起手機撥通了客服電話。

　　“您好，這裡是客服中心，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忙?”

　　“剛才一名乘客下車後遺留了一個包裹在車上，我聯系他的時候提示空號，不知道能否幫忙聯系?”

　　“好的，您稍等，我這邊為您處理此事。”

　　“嘟―嘟―”幾聲鈴響之後，客服的聲音再次響起。

　　“先生您好，經核查，您所說的乘客並未乘車出行，系統也未核查到相關信息，請您再次進行確認。”

　　“哎……”

　　溫故舟還想爭辯，卻突然發現手中的盒子外圍浮現出一張暗紋貼紙。

　　“等等！”

　　“先生您好，請問需要什麽幫助嗎?”

　　“沒……沒事了，謝謝！”

　　溫故舟匆忙掛斷電話，看著盒子吞咽口水。

　　剛才拿起盒子時，溫故舟仔細看過，上面絕對沒有這麽一張貼紙，而且暗紋之上，陽光之下，四個燙金隸書大字也平添了一份詭譎氣息。

　　“幽冥擺渡！”

　　這是什麽意思?惡作劇還是魔術?

　　溫故舟把手放在貼紙上面，想仔細研究一下。

　　沒想到指尖剛一觸碰，便覺得周遭氣溫驟降。

　　明明還有陽光落在身上，胳膊上卻起滿細密的雞皮疙瘩，連身子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後背滲出一層冷汗。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他小時候堅持在凌晨看貞子的時候。

　　電視裡的貞子扒著邊框，仿佛是要活過來一樣，房間裡的氣溫也低得和冷庫一般。要不是父親突然回來，溫故舟可能會被嚇死在沙發上。

　　沒想到時隔多年，這種感覺又一次出現！

　　溫故舟看向幾米外路旁的垃圾桶，剛才這個事情實在太過詭異，他突然想把這個來歷不明的盒子丟了。

　　作為一個無神論者，溫故舟毫不覺得這種行為會褻瀆神明。

　　跨步，

　　視線再次落到貼紙之上，燙金的墨跡仿佛有生命一樣在筆畫約束內緩緩流動。

　　他生出一絲動搖……

　　要不，留著看看?

　　念頭一落，壓在溫故舟身上的寒冷瞬間消融，整個人又重新沐浴在陽光之下，像是從冬眠醒來。

　　溫故舟伸手摩挲著貼紙上繁複的花紋，止不住地生出想要打開盒子的衝動。

　　可根據多年看小說電影的經驗，溫故舟知道，這個盒子一旦打開可能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會是異形?毒液?還是潘多拉本身?

　　溫故舟有些摸不準。

　　他索性不再去想，扭頭把盒子扔進了後備箱，準備回家後仔細研究。

　　扣好安全帶，溫故舟順手按下接單的按鈕。

　　“滴―滴―”

　　手機上立刻傳來兩聲提示音。

　　溫故舟低頭，看到地圖上代表乘客的小點和自己的位置重疊在一起。

　　“這麽近?”還沒等溫故舟反應過來，就聽到後車窗傳來幾聲敲擊聲。

　　“咚―咚―”

　　“幹嘛?”

　　老實說，溫故舟不喜歡這種行為。

　　上車就上車，敲什麽窗，難不成自己還要說一句:門沒關?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在溫故舟身後響起。

　　“年輕人，麻煩了！”

　　溫故舟掃了一眼後視鏡，一個穿著青布棉服的老者端坐後座中間，儀態端莊，不見絲毫慌亂。

　　溫故舟有些遲疑，自己說句話的功夫，人就上車了，沒有一絲開門的聲音，是自己聾了嗎?而且，上車這麽快，不像是一般的老人家能做到的。

　　盒子的事情還在腦子裡盤旋，溫故舟也沒想開口盤問，就當是一個身體硬朗的老人好了。

　　這種小事情，現在實在沒有心思理會。

　　“叔，你去哪?”

　　溫故舟問出這句話，才突然反應過來，軟件上本該提示的目的地和乘客上車完全沒有出現，甚至連界面都變了，城市地圖上白茫茫一片，沒有一絲標注。

　　“去……去南石路27號，今天，要去見個老朋友。”

　　老人的聲音慢慢吐出，車上同時響起一個電子合成音。

　　“手機尾號8231的乘客已經上車，到達地，南石路27號，請與乘客……”

　　看來，

　　是信號斷了！

　　溫故舟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

　　是人！

　　是人，就好！

　　現在真的經不起一點驚嚇了，溫故舟很方。

　　“您坐好，咱們這就走。”

　　南石路在老城區，距離這裡有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不過車上載著老人，溫故舟沒有炫耀自己引以為豪的三秒加速，S檔漂移，隻是掛好D檔位悠閑開著。

　　“叔今年多大了啊?看起來真精神！”

　　這是溫故舟從別的老司機手裡學來的聊天話術，隻要和乘客多聊幾句，誇他們一番，下車的時候嘴甜要好評，多半都是五星的。

　　“七十三了，老咯，不中用了！”

　　“您這話說的，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七十多的，倒像是五十四。”

　　“年輕人說話真好聽，上過大學吧?”

　　“僥幸畢業。”溫故舟倒是沒有謙虛，大學四年績點沒到三，四級考了七次才擦著底線飄過，離肄業就差一門掛科，在學霸如雲的吳城大學簡直是另類。

　　至於後來被父親逼著考研，純粹是為了走一個過程，報了全校最冷門的古代文學史，沒想到瞎貓碰上死耗子，筆試擦過線，比他排名高的幾位複試紛紛失利，倒像是走後門一樣跟了現在的導師。

　　“很不錯，現在的年輕人，有你這麽踏實的不多了。”

　　溫故舟開著車，忍不住咧嘴一笑。看來自己美好的品格果然優秀，連一個普通的路人都能注意得到。

　　當然，如果老者沒說出下一句話，溫故舟還能高興得更久一些。

　　“快趕上老夫當年一半的風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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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故舟硬生生憋回準備了一半的謝辭， 轉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叔，您真皮！”

　　老者很是受用的點點頭，抬手把溫故舟的腦袋轉了回去:“謝謝就不用了，注意看路！”

　　被老者這麽一攪，溫故舟也不再貧嘴，捧哏事小，萬一磕碰了車子，那可是要了老命。

　　索性連盒子也不去想，認真按照導航行駛，期間偶爾掃過倒車鏡，也只看到老人雙眼微闔，身子隨著車左右搖晃，像是睡著了一般。

　　等到車子駛進南石路口，溫故舟剛想喊醒老人，

　　卻看到後視鏡裡一雙灰白的眼神一閃而過。

　　定睛細瞅，又發現一切如常，不由懷疑自己眼神出了問題。

　　“叔，南石路到了，您在哪下?”

　　“往前開，看到那個門樓了沒，就停那兒！”

　　“沒問題。”溫故舟說著踩下油門，認真地避開兩側的共享單車向前開去，這裡是老城，保不齊會竄出一個孩子或者買菜的大媽。

　　慢一些，總歸是好的。

　　“您好，已經到了……”

　　溫故舟把車穩穩停在了門樓下面，回頭開始複讀自己的求五星好評話術，卻發現老者已經不在座位，和來時一樣無蹤無息。

　　手機裡傳出訂單完成的通知卻沒有響起任何收款信息。他眼光瞥過頂棚，燈罩旁邊似乎粘著什麽東西。

　　伸手刮動邊角，一張冥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頂棚上悠悠落下，停在老者剛剛坐過的位置，有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