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殺人的刀還滴著另一個人的血，

　　也可能是商務男執念太重，總之，破舊廠房內留下了兩具屍體，卻只出現了一個遊魂。

　　“好恨啊！”聽不清男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為什麽?你為什麽?”這聲音聽不出情緒，冷冰冰的，溫故舟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算什麽，商務男一廂情願想要保護自己的初戀女友，結果害得對方香消玉殞。

　　真不知道該說他是蠢哭了，還是愛情使人盲目。

　　“安靜。”溫故舟打開渡牒厲聲說道。

　　車內瞬間悄無聲息。

　　“咦?”公子鯉看著溫故舟，有些意外，“領域?”

　　“什麽?”溫故舟有些疑惑。

　　“剛才你的動作，言出法隨，有些像是領域。”公子鯉解釋道，“可是你的實力……”

　　嗯，溫故舟明白公子鯉沒說出口的話，“你的實力，太差！”

　　這真是讓人無法反駁的一個理由，

　　“說重點。”溫故舟咳嗽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我的意思是，只要在車裡，你好像實力還挺強的。”公子鯉認真地說道。

　　“哈?”

　　“嗯。”

　　溫故舟有些無語，這算什麽?

　　賽亞人靠月亮，大力水手靠菠菜，奧特曼靠變身器，自己居然靠開車。

　　難道以後遇到危險，別人已經拔刀拔劍，自己還要喊一個暫停，“等等，有種來車裡打！”

　　想一想都覺得很煞筆啊。

　　“以後再說這個，現在該怎麽辦?”溫故舟指著後面的商務男。

　　公子鯉眼裡，商務男身上的兩隻黑影交織在一起，纏綿、怨恨、後悔、懊惱的情緒充斥著整個車廂。

　　“帶回去交給黃泉渡唄。”公子鯉滿不在乎地開口。

　　“那，他們怎麽辦?”溫故舟臉上流露出一絲猶豫。

　　“不是帶走了嗎?”

　　“我說的是，屍……肉體。”溫故舟有些遲疑地說出兩個字。

　　“地府不管人間事。”公子鯉看著溫故舟嚴肅地說

　　“可是，我終究還是活人啊。”

　　“這事情與你無關，你強行參與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你難道忘了自己的體質?”

　　溫故舟沉默了。隻想著幫無辜的死者平冤昭雪，卻忽視自己本身就是個大號的人形災難發生器。

　　“生而為人，我該善良。”

　　“有些事你不用自己做，報警也是一樣的。”公子鯉在一旁提醒道。

　　溫故舟眼前一亮，點點頭。

　　“你還記得自己在哪死的嗎?”溫故舟轉過身看著後座的商務男。

　　“記得，在廢棄木材廠。”商務男咬牙切齒地回答。

　　溫故舟轉頭看向窗外，似乎穿越空間將目光落在木材廠內，手指敲擊著方向盤。

　　廢棄木材廠算是吳城一個很有名的地點，不過是因為裡面發生過一些故事，還帶著驚悚和恐怖色彩，

　　早些年在那裡工作的工人，晚上都經常看到人影晃動，還能聽到女人說話聲，悉悉索索的，可是出去看又什麽都沒有。

　　久而久之，廢棄木材廠鬧鬼的消息也就傳開了。

　　後來，木材廠倒閉，廠子就這麽擱置下來，

　　在附近民居租房的工人們紛紛另謀出路，連帶小區的人氣都不高，

　　這裡也成了知名的留守地帶，平時白天都沒什麽人氣，晚上更是陰森無比。

　　溫故舟大學時還曾經有探險協會的同學組織去木材廠通宵開直播，

後來不知道是沒去還是不敢說結果，反正灰溜溜的沒了消息。　　對方把行凶地點放在這裡，顯然也是經過考量，事情不會很快暴露，很容易毀屍滅跡，最關鍵的是有很多退路。

　　如果不是溫故舟恰好擺渡商務男，恐怕要等好幾周人排查口失蹤才可能發現這宗案件。

　　公子鯉突然和商務男確認道，“你怎麽知道是木材廠不是別的地方?”

　　“我出來時看到的。”

　　這下公子鯉點點頭，表示信服。

　　一個活人可能會因為恐慌記錯地點，比如15樓，在鏡子裡會看成21樓;可一個死者，絕對不會弄錯自己靈魂離開肉體時看到的一切，這些都將成為他進入獄判的呈堂證供。

　　從地府這個角度來看，死人真的比活人要誠實得多。

　　“行了，你可以報警了。”公子鯉躺回座位，打著哈欠。

　　溫故舟也不矯情，摸出手機，撥通孫國富的電話，

　　“孫伯，剛才有個乘客聊天時，說今天從木材廠路過，聽到裡面有人喊救命，還說什麽殺人，他覺得是鬧鬼，沒敢過去。

　　我想這可能是個情報，特意給您說一聲。

　　成，那您忙，回頭聯系。”

　　溫故舟掛斷電話，露出輕松的神情，“還有什麽問題嗎?”

　　“領導，能讓我們親眼看著那兩個人被懲罰嗎?”後座，商務男眼裡全是感激，聲音卻是媚態十足，別有一分妖嬈。

　　“他們這個問題，能解決嗎?”商務男現在的樣子像是泰國特色旅遊項目，溫故舟表示自己接受無能。

　　“不行，他們這個情況很特殊，一般的魂魄同體，會發生吞噬行為，也就是所謂的奪舍，可他們卻有了融合的趨勢，如果融合成功，甚至可以變成一個全新的存在，這種情況除非找到一個魂體讓其中一隻寄宿，否則沒有別的辦法。”公子鯉擺擺手，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溫故舟轉過頭看向商務男，兩隻黑影已經逐漸平息，四隻眼睛睜開，暴戾的負面情緒消失不見，隻留下祥和與平靜。

　　“別看了，他們這種情況已經算是被超度，只要沾染地府氣息就會被送往獄判處。”

　　“如果你想答應他們，可以試試把他們魂魄儲存下來，等到事情結束再放他們下去，我記得別的擺渡人可以這麽做，畢竟擺渡的魂魄太多，也不可能每次都往返一趟。”

　　“怎麽做?”溫故舟有些迷茫。

　　“問問你的渡牒啊，你是擺渡人，我只是個浮生小修士。”公子鯉沒好氣地埋汰著。

　　“好。”

　　公子鯉掏出手機繼續玩起消消樂，“昂比裡物爆”的聲音又開始連綿不絕，後座，商務男臉上看不出表情，溫故舟認真地翻開渡牒，心中默念“魂魄保存”。

　　只是，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溫故舟抿著唇，很想把渡牒一把扔出……

　　為什麽別人得到東西都有說明書，自己好不容易解鎖一個渡牒，還什麽事情都要自己摸索，

　　自己開幽冥道，自己煉製冥劍，現在連基礎功能都要靠猜測，

　　難道黃泉渡就沒有什麽新人指導手冊嗎?

　　溫故舟吐槽著，把手中的渡牒摔下，“還不能像葫蘆一樣收……”

　　“呼！”一陣風聲，溫故舟眼看著渡牒翻動幾頁，在任務後面一頁多出兩個淡淡的人形水印，隱約看得出面容是一男一女。

　　“成了?”公子鯉轉過頭，掩不住的驚訝。

　　“嗯。”溫故舟淡定地點點頭，嘴角咧開嘿嘿一笑，“我感覺似乎有些明白渡牒的用法了。”

　　公子鯉也跟著笑起來，“挺好，今晚該加小龍蝦！”

　　溫故舟搓著手，指著讀碟:“放！”

　　後座多出兩個魂魄，竟是已經分開成獨立體。

　　公子鯉嘴角一抽，剛才還說分魂很難，一轉眼已經做到，真的……很打臉啊。

　　“多謝領導！”商務男連忙道謝。

　　剛才和初戀女友共用一個魂體，他已經感受到自己記憶裡多了許多初戀的記憶，雖然他並不拒絕和初戀融合成新的人，可他依舊想要保留自己記憶的獨立性，這與愛不愛無關，只是他作為一個人的尊嚴。

　　“謝謝。”女人也緩緩開口，剛剛短暫的記憶融合，她感受到身邊男人對自己的深沉愛意，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死因。

　　面對曾經的愛人，如今害自己死亡的人，卻在生命最後一刻還記著保護自己，

　　女人說不出自己心中的感覺，恨?愛?感動?

　　似乎都有一些，又似乎都不足以概括。

　　公子鯉本來在玩手機，

　　這時候也抬起頭，通過後視鏡看向兩人，緩緩開口，“你們兩的情況等到見了獄判自然有個交代，不要在這裡想太多，或許是之前的緣分。”

　　公子鯉一番話，讓兩人茅塞頓開，

　　畢竟都是能接受自己死亡變成魂魄，還能夠很快接受有地府存在的人，

　　對這種解釋也沒有懷疑。

　　“收。”溫故舟輕撫渡牒，將兩人重新收回渡牒。

　　“謝謝。”溫故舟對著公子鯉眨一下眼。

　　要不是公子鯉的幫助，這兩隻遊魂還不知道怎麽處理，自己也不會發掘出渡牒新的功能，果然有錦鯉加持之後，運氣變得好了不少。

　　“老鯉?”溫故舟輕聲喊道。

　　“嗯?”公子鯉轉過頭，挑起眉。

　　“你真是我的錦鯉啊！”溫故舟開心地拍著公子鯉的肩膀。

　　“……”公子鯉

　　這時，溫故舟的電話突然響起，側眼一看，來電人:孫國富。

　　“孫伯?”

　　“呵，你小子，開車還能立功，不錯啊。我帶人過去果然發現了兩個犯罪分子，殺人、詐騙、還涉及幾年前的涉黑涉槍，線索都算你頭上，到時候來局裡領獎金。”

　　“哎，成，那謝謝孫伯。”

　　“行了，不和你說了，今晚收獲很大，我得連夜審訊，先掛了！”

　　電話掛斷溫故舟坐在車內，

　　翻開渡牒，將這番話重複一遍，看著兩個水印人臉變成輕松的笑，緩緩合上。

　　“是啊，今晚，收獲，真的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