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後,一氣門果然組織了一批修士前往西山嶺,飛舟如流,場面浩大,智天玄出身一氣門,所受的是一氣門的神敕,一氣門有此一舉,倒也正常。
而此時的吳毅,就在其中的一艘小飛舟上,吊在大隊之後,甚是不起眼,他好歹是智天玄的弟子,竟然得了這個待遇,要說心中不惱,是不可能的。
智天玄轉修神道,吳毅沒了護持,執掌門派匠作工器的天工閣雖然面上還是一副恭謹的模樣,但詢問他們可還有剩余飛舟租住,開始還答應地好好地,可是到了最後日期,皆是含混推辭之語,吳毅不得已,隻好選了這麽一架小飛舟。
而出發之後,吳毅也明白天工閣這幫人為何會前恭後倨了,原來這觀禮團為首的竟然是會玄上真。
一氣門內但凡有些地位的,誰人不知道會玄上真的妻族為智氏,而智天玄初修佔驗派,後又轉修丹鼎派,違反智氏祖訓,與智氏不和也是眾所周知的,有這麽一座大山壓在頂上,吳毅能夠去西山嶺已經是僥幸,意氣風發地去顯然是不可能的。
經過初時的憤憤不平,吳毅很快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白澤當初對他說西山嶺殘魂肆虐,禍害生靈,但是最強者不過是相當於元嬰修士的鬼物,還沒有出現洞天級別的鬼物。
智天玄不過是元嬰修士,哪裡值得洞天上真去觀禮。會玄上真此行好似一個幌子,不像是觀禮,更像是要一舉蕩平西山嶺鬼物。
只是目前不過是猜測,具體事宜如何,吳毅一介築基修士,根本無從得知,但吳毅可以肯定的是白澤對他說的一定有所保留。
此行,注定不太平。
收拾心神,不去思慮這些遠事,吳毅看向了擺放在身前的定運盤,智天玄轉修神道前給了他兩物,一者煉製陣圖之法,吳毅選取了幾門適合鬼物修煉的陣法,拓印下來,交予鬼物們演練去了。
二者就是這定運盤了,只是此物煉化頗為不易,吳毅這幾月幾乎日日以心神氣血溫養,但收效甚微,好似頑石一般。
定運盤可消奪氣運,難不成要以氣運煉化之嗎?吳毅心道,只是智天玄臨走前也未曾教他該如何下手,甚是難辦,隻好從道經上下手。
道經有言,大至寰宇,小若個人,都有氣運在主宰盛衰,其中運就是指天乾,氣指的是地支,結合起來就叫氣運。
天乾地支,紀時者也,吳毅微眯著眼,識海中好似有一道霹靂閃過,一時間豁然開朗,憑著強大的記憶力,將自己記事以來,經歷種種一切俱是灌注於其內。
好似凡物的定運盤終於有了一絲反應,發出盈盈光芒,溫和柔順,令人心神無比寧靜,好像對面是一個睿智的老者,將自己的困惑告知於他,就能夠得到解決。
吳毅沉浸在這道溫和的光芒中,全無保留,將自己的一切灌注其中,直到回憶的內容中出現了珠子的影像,一股強大的阻力突然出現,將吳毅激醒。
再睜眼,定運盤早已不是棋盤的模樣,好似一道鏡面,又如不起波瀾的湖面,從源頭看,正是吳毅所經歷的一切,但是到離家去國,得到珠子的時候,戛然而止,後面的內容就無法再灌注於其上。
這是可以做本命法寶的器物啊。吳毅煉化不多時,卻很快明白出這個道理,斷然沒有半途而廢的想法。
扛著阻力,吳毅將得到珠子後的記憶也灌注於定運盤之上,但隨著涉及到珠子的內容越多,吳毅所受到的阻力也就越大,自異變以來一直不見動靜的珠子也開始顫鳴起來。
定運盤,定字才是關鍵,
通過此物,能夠明白自己的氣運升降,吳毅心一橫,全然不顧珠子的異動,繼續自己的舉動。但有些內容根本不是吳毅可以描繪出來的,比如黑甲蟲背甲上的那方玄異的火焰圖紋,又比如其噴出的無上神火,又比如神異的大道柱。
強行為之的吳毅險些心神崩潰,隻好退而求其次,求其形即可,不再刻意追求真意,以他的修為,真的要將那些內容描繪出就是找死。
以吳毅目前的修為,刻繪出金丹真人的景象還是可以的,如王出塵等人,但是如智天玄這樣的元嬰真人,老古董白澤,他還是沒有能力描繪出,同樣求其形而已,修修補補,總算是將自己一生的經歷灌注完畢。
本來以為煉化完畢的吳毅抹了抹額頭汗珠,但定運盤還是發出盈盈光芒,沒有多大變化。
吳毅眉頭緊鎖,以為自己已經將能夠做的一切都做完了,心道:不該是這個結果啊。
細細檢索,重複了三四次,定運盤上顯示出的可不僅僅是吳毅一人的氣運,但凡和吳毅有所接觸,都表現在上方,憑著氣運,就能夠得知此人是誰,與他牽扯深的,氣運就越熾烈。
定運盤上所顯示出的氣運色彩紛繁,究竟代表著什麽,還待吳毅日後緩緩探查,不過有些顏色卻可以確定,比如黑色就是和自己有仇的,比如白色就是和自己關系較為親密的。
但是沒有純粹的黑白二色氣運,有些人的氣運透著一絲紫色,金色,又或是綠色,這些才是吳毅需要探查的。
吳毅觀看著自己的氣運長河,有些人的氣運,他都不敢撩撥,甚至都不敢久看,生怕引來原主,他不知道為何心中會生出這個想法,卻明白很有可能是真的。
檢查數次,吳毅終於發現了自己可能缺漏的地方了,問題應該是出自心魔之上,自從黑甲蟲傳授他養煉心鬼為心魔的辦法後,吳毅其實分潤了部分氣運與心魔,若是不將心魔的氣運取回,吳毅根本無法完全煉化定運盤。
煉化定運盤最重要的,也是最基礎的,就是完全掌握自己的氣運。
吳毅注視著定運盤上顯現出的心魔氣運,是一片濃濃的黑色,顯然和自己是命中注定的對手,無有轉圜之地。
心魔的氣運周圍更夾雜著不少血色,透著血色,吳毅似乎看見了不少冤魂嘶鳴,看來心魔與他分離的這一段時間手下的冤魂不少。
注視著定運盤久了,竟然出現了吳毅所沒有意料到的變化,定運盤突然生出強大的吸力,吳毅全無抵抗之力,就被吸入,或者說,吳毅根本不知該如何這股吸力。
定運盤將吳毅吸入其中,周圍的盈盈光芒散去,恢復以往的普通模樣。
吳毅恍惚之際,再睜眼,眼前已經是另一番景象,好似一處原始叢林,古樹森森,異獸嘶吼聲不絕,吳毅正疑惑此處為何地的時候,忽然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心魔就在附近。
定運盤竟然有這個功效,簡直就是瞌睡的時候來了枕頭,吳毅欣喜之際,卻沒有忘記正事,心魔距離他不過是數裡,玄光一遁,幾息之內就靠近了心魔。
心魔顯然沒有預料到吳毅的到來,目定口呆之際,吳毅已然到了身前,二人遙遙對視,心魔一臉平淡,沒有多少慌亂之感,顯然是對自己的實力極有信心。
吳毅目光如劍,看著對面的心魔,自從第二次進入內門經閣修煉時,心魔自行離他而去,吳毅和他少說也有五六年未見了,卻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再見,可謂是天數使然。
心魔一身黑袍,卻掩蓋不住濃濃的血煞,腥臭衝天,吳毅閉了嗅覺,才感覺好了一些,不禁好奇這幾年,心魔究竟幹了些什麽。
對視數息,二人皆是心冷手黑之輩,沒有廢話,幾乎是同時出手,心魔張口一吐,鮮紅的血河洶湧而出,所過之處,花木腐蝕殆盡,生機不再,皆是被裹挾進血河當中。
吳毅使出的則是五行真光,真光威力不遜於金丹真人的丹煞,哪裡是心魔四處吞噬氣血煉化出的血煞可比的,真光頓時將血河蒸發不少, 但血河似乎無窮無盡,竟然和吳毅的真光拚了一個不相上下。
見到場面似乎陷入僵局,心魔一抖身,無數血影分身出現,平淡無奇的血河也湧現出不少的怪物,嘶吼著將吳毅團團圍住。
蝦兵蟹將,吳毅面色不改,真光如罩,血煞之物撲到真光罩上,頓時被灼死無數,淒厲的哀嚎不絕,讓吳毅驚訝的一把。
這些血影分身竟然不是造物,而是心魔殺敗的人物心魔沒有滅去他們的魂靈,而是煉化出了這些血煞,和虎類殺死對手後煉製出的倀鬼有異曲同工之妙。
見到普通的血煞奈何不得吳毅,心魔黑袍之下,一道氣勢強盛的身影緩緩浮現,生前怕是金丹真人。
這隻金丹血煞嘶吼一聲,如箭矢一般射向吳毅,將真光護罩撞出無數裂痕,吳毅不及修複,就見到這隻金丹血煞雙臂一張,劃開一道巨大的口子,猩紅狂躁的眼睛看著吳毅滿是殺意。
不去理會一般的血煞,吳毅幽冥法眼射出一道精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直地射入這隻金丹血煞的瞳孔之中,血煞仰天長嘯,雙手抱頭,一副痛苦不堪的神色,沒有繼續攻擊吳毅。
坐等吳毅敗亡的心魔見到似乎出現了異變,生怕折了這隻好不容易得來的金丹血煞,急忙將之收回。
吳毅阻擋不及,就順勢滅去了心魔的其他血煞。二人暫時歇手。
一場小試,雙方都意識到對面不是好惹的,但也明白是對方是注定的對手,都對自己的實力有著強大的自信,有著取得最終勝利的信心。
所以,這場戰鬥遠遠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