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毅起初有過一絲慌亂,但漸漸平靜下來,沒有著急著驅除這外來的道韻,而是散去了一身法力,好似火中抽薪,所有的異動都隨之消失。
法力為源,道韻為徑,吳毅一旦催動法力,法力少不得會流入焚之大道道韻,待其大勢已成,侵奪動靜二道也不是難事。
但若是控制法力源頭,路徑雖寬,最差也不過是一個維持現狀的情況,只是吳毅會讓這種情況一直保持下去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這一場易主考驗,到了此時也算是暫時告一段落,原本的大道柱與池子消失無蹤,一片空蕩蕩,只有代表著吳毅印記的一龜一蛇還存在著,這龜蛇與吳毅氣機勾連,若是吳毅不存,這龜蛇印記也將消失。
雖然印記暗淡,連化虛為實都沒有做到,但有與無是兩個概念,吳毅,此時可以正式宣稱自己是珠子之主了。
心念所至,珠子之中的一切景象清晰可見,但是珠子之中此時比石碑世界還要荒涼,只有上回戰敗百蟲道人,招徠的蟲王及其屬下蟲軍。
耳畔傳來異響,吳毅知道是黑甲蟲,生冷道:“沒有看見想象中的好戲吧。”
黑甲蟲知道吳毅埋怨他不事先說明此間凶險,卻也沒有必要解釋什麽,雲淡風輕道:“這是你自己選擇的道路。”
若是吳毅選擇繼承焚皇的道路,最後的大道柱不僅不會成為他的阻礙,更會將他修為推高無數,只是,那樣就是焚皇第二了,不是吳毅的個性。
吳毅闔目不言,氣氛一時之間冷淡許多,待壓製下心中的怒意之後,吳毅道:“之後該如何做?”
黑甲蟲神色一時間肅殺下來,道:“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余。”
“損的是誰,奉的又是誰?”吳毅尖銳地問道,雙目炯炯,直視著黑甲蟲,烙印上自己的印記之後,吳毅發現自己還是看不清黑甲蟲的跟腳,不得不讓他心憂。
黑甲蟲輕笑一聲,沒有在乎吳毅毫不掩飾的猜忌之心,道:“你試過便知,不求你有焚皇當年風采,但有十一即可。”說罷,施施然離去,留下吳毅面容陰晴不定。
以吳毅一貫謹慎的心性,不至於中了黑甲蟲的激將之法,只是,他總覺得,這其中有些事,或許他還沒有發現背後的奧妙。
思慮無果,吳毅取出定運盤,萬事皆可造假,惟有氣運周流,真真切切。
定運盤上,吳毅的氣運也是起伏不定,時而高漲,時而低垂,大起大落之間,尤勝當日遇見月琉璃之時,可見此番危機,足以將他推上神壇,也足以讓他萬劫不複。
不知不覺之間,自己竟然已經來到了這一步,得了定運盤之後,吳毅一直想著料定萬事,再做計議,只是氣運因果一事,便是仙人也只是隱隱有著感應而已,哪裡能夠做到完全。
與其駐足,不如遠觀,吳毅開始回想此番經歷的種種,試圖尋找到那一線天機,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首要之事,當是黑甲蟲所說的損不足而奉有余,此者人之道也,但凡修士,嘴上說著替天行道,其實背後還是行人道,吳毅也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吳毅悄悄離開珠子,此時正是夜幕降臨之際,吳毅上觀日月星辰,月相變化,推算出自己在珠子之中大概待了十日左右,一個不長不短的時間。
原本的沿海灘塗已經被汪洋淹沒,早已看不見之前的景象,往後看去,海水在數十裡的范圍之中蕩漾碧波,不知淹沒了多少地界。
短短時日,就發生這般天翻地覆的變化,吳毅要說心中無有感觸是假的,雖然他隨後明白過來這是道門與水族之間的博弈的一部分。
哪怕沒有自己的到來,水族終有一日也會鼓噪起九疊滄瀾大陣,淹沒此地,但是自己終究還是無意間成為了一隻扇動翅膀的蝴蝶。
平息心中的情緒,吳毅將魖召喚了出來,就在幾日前,魖終於將與其氣運勾連鬼王殺滅,盡得其精華,眼下只差豐裕的血肉精華,汲取其中的陽氣,就能夠晉升為鬼王。
魖被吳毅放了出來,通紅的雙目滿是貪婪的神色,達到了饑不擇食的地步,化作一道陰風,肆虐周邊。
身邊的海獸連哀嚎的時間都來不及,身軀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只剩下一張皮革。
許是水族的九疊滄瀾大陣激起了吳毅心中的戾氣,心思一轉,吳毅索性將石碑世界之中的大部鬼物釋放了出去,任由它們吞噬生靈氣血。
鬼物許久未曾吞噬氣血,早已急不可耐,加之又得了吳毅的命令,不必如以往一樣,束手束腳,故而一個個興奮地嘶鳴不已。
鬼物足有數萬,雖然低階的厲鬼靈鬼佔了九成以上,但由得他們放開手腳,此片海域,一時之間也成為了人間地獄,滿是血腥,失去氣血的乾癟海獸屍體大片大片地漂浮在海面。
海獸驚恐地朝遠洋遊去,它們當中也有吞吐日月靈機而成為妖獸的,不過鬼物們在石碑世界操練多時,一旦遇上強敵,則聚合而來,群鬼撕心,很快淹沒了反抗的力量。
海風嗚咽,似乎在哀鳴,悲泣,陰雲遮擋住月光,似乎不忍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
吳毅以為自己的心中會感到不忍,但是他錯了,心中平淡如水,好似眼前發生的一切與他毫無半點乾系。
如此瘋狂的屠殺般的舉動,自然無法持續多久,雖然海水淹沒了此地,但還是有著水族駐守此地,不會無動於衷。
一隻頭頂蝦殼的水族自遠洋而來,想來原身是一隻蝦類,他手持墨色魚叉,厲色喝道:“哪裡來的野道士,敢來這裡撒野。”
說著,手中魚叉一指,平靜的海面頓時騰起巨浪,遮住半邊天空,似江河倒卷,拍擊向吳毅,當然,和吳毅當日所見差的不是一點兩點,只是,吳毅現在也沒有往日的風采,甚至連自身的力量也無法調動。
見到巨浪襲來,吳毅正欲調動法力丹煞鎮壓下去,卻不料心中一陣烈火焚燒,燒地他心煩意亂,這是體內的焚之大道道韻在起作用。
吳毅方舉起的手,不得不放了下去,體內的道韻之爭未曾解決,自己根本無法施展多少法力。
這蝦將是金丹修為,吳毅金丹手下不是沒有,思慮一陣,一隻拳頭大小的蟲豸出現在吳毅眼前,正是百蟲道人禦使的那隻蟲王,只不過現在聽命於吳毅。
“殺了他。”吳毅指著遠處的蝦將,淡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