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放心,若是真以學生所想施行下去,汴梁城一年至少能給朝廷提供五百萬貫的商稅。”甘奇打著包票。
仁宗一臉的不敢置信,整個國家,一年的收入也不過六七千萬貫,一個汴梁城的商稅一年就能收到五百萬貫?這一座城池的商稅,豈不就佔了朝廷一年收入的近十分之一了?
這怎麽可能?
但是,又有什麽不可能的呢?汴梁城那些達官顯貴,哪個不是家中豪富非常?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句話從來不是說假。樊樓一年為無數錯綜複雜的股東賺去百萬貫的錢財,給朝廷交七八萬貫的稅收,有什麽不行?
哪怕是甘奇自己,溫泉酒店才開張不久,一個月賺的錢也以萬貫來計。朝廷卻從中一分錢的稅收都收不到。為什麽收不到錢,因為甘奇的身份地位在這裡。連甘奇一個舉人身份,都能如此,何況汴梁城內那些商家?
在賺錢方面,仁宗還是信任甘奇的,畢竟有了一次極為成功的經驗,在甘奇極為自信的話語之下,仁宗的疑慮少了一些,口中說道:“若真是如此,那道堅你真的就把朕的心腹大患給去除了。”
這句話說出來,也代表仁宗還是將信將疑的,但是也代表了仁宗準備試試看,這利益實在太誘人了。試一下,萬一成功了呢?就算不成功,成功一半也行,就成五分之一也足夠了。汴梁城一年給朝廷多交一百萬貫的稅收,這真的是不可想象的。
整個大宋朝,比得上汴梁城的地方不多。除了汴梁,也就杭州,益州這三個的城池了,這三座城池是北上廣深。
然後就是二線城市,比如楚州,揚州,彭州,大名府,東平府,濟南府,襄陽府,綿州……
再就是三線城市,廣州,越州,常州,廬州……
城市之外的商稅,那就不用想了,如果收到鄉村,那就真的是與民爭利了。
如果真的把商稅拿住,北上廣每個城池不說多了,一年收五百萬貫,再到二三線城池,如此一加,只怕商稅就能超過以往整個朝廷的歲入。
即便事實情況只有甘奇說的五分之一,一年朝廷也能多入帳一兩千萬貫,這也是一筆巨大的進項。
仁宗這回是真動心了。
甘奇又道:“陛下放心,只要在汴梁城施行成功了,此法一旦推廣全國,必能解朝廷度支之急。”
“好,朕好似被你說動了,這發票之法,當是可行之法,朕也不多想,這汴梁城一年能為朝廷收取百萬貫的商稅,朕就心滿意足了。新衙門看來是真要組建,道堅心中可有人選?”皇帝心中早已起了憧憬,就像他話語所說,如果這汴梁城真的一年能給朝廷收來一百萬貫錢,那就一定會推廣全國,一年收個兩千萬貫,朝廷財政立馬就寬裕許多了。
人選?這種事情問甘奇,甘奇一個舉人,似乎還不夠資格來參謀皇帝任用之事。但是甘奇也不謙虛著往外推,這事可不是隨便一個人能做的,哪怕是韓琦親自來做,甘奇都覺得十有要辦砸。
所以甘奇直接答道:“陛下,學生以為,三司王安石,最適合此差事。”
“王安石?”仁宗趙禎搖了搖頭:“王安石不行,如今三司皆靠他在運作。若是你能把包拯給朕請回來,那王安石倒是可以考慮。”
趙禎的心思,當真轉得快。包拯已經躲了幾個月不見人了,趙禎此時大概是想用甘奇去把包拯給弄回來。
“啊?陛下,學生怕是辦不成此事。”甘奇可不想去惹包拯。
仁宗笑了笑,說道:“去試試,你去試試再說。”
試試?試都不想試。
不過甘奇還是點頭一語:“學生試一下看看,但是包先生……”
“且先試,試了再說,竭盡全力去勸說一番。若是你能把包拯勸回來,朕有重賞。”仁宗笑道。
甘奇再點頭。只是包拯,是聽勸的人嗎?
“你去吧,朕還有許多試卷要看。”趙禎桌案之上,試卷還有上百張沒看,當皇帝也是辛苦,看論文,一看就是一百多份。看完還不算,還要思考其中的道理。
甘奇帶著笑臉辭別而去,心情大好,出了皇宮就哼起了歌,這回是妥了,穩穩妥妥,一個進士,已經不在話下。
甘霸在皇城之外等候多時了,甘奇一出來,對著甘霸就是一招手:“走,喝酒去。”
甘霸憨兮兮答道“哦,喝酒去。”
要組建一個新衙門,也沒有那麽簡單,職權大小,人手調度,各方衙門的連接,都是麻煩事。就說這職權大小問題,新衙門要有執法權,但是這執法權具體到什麽地步,那就很有講究了,能抓人嗎?能有自己的牢獄嗎?能有審問的權力嗎?能有判罰的權力嗎?
都有?那權力是不是太大了?憑空出來一個權力巨大的衙門,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
沒有?那權力太小了,做起事情來也不方便。
這個新衙門該是什麽等級呢?主官是什麽等級?在朝堂上又是什麽地位?歸哪個衙門管理?還是自成一個體系?
皇帝要考慮的事情太多。
這些東西,其實也還不那麽著急,面前的事情,是把殿試之事先完成。
仁宗看完了考卷,對所有選出來的考生也有了一個基本的了解,就得準備面試了。
第三天,面試的通知就開始發下去了,甘奇接到了面試的通知,預料之內的事情,倒也不那麽喜出望外。
蔡確與李定,那就不一樣了,接到通知的第一時間,就衝進了甘奇的書房,納頭便拜。隨二人來的,還有道堅書院的六個學生。也就是說這一回道堅書院,加上甘奇自己,有九個人榜上有名,幾乎就是考中了進士。
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一屆科舉,最多也不過取二三百人,少則一百來人。分到全國各個州府,一個州府能中一兩個,那也就不錯了。還有一些出人才的地方,比如江南,比如益州成都,比如洛陽。這些地方會多中幾個,也就是說許多州府常常一個都中不了,特別是北方州府,沒人中進士是正常的事情。
但就算是汴梁,一屆也不可能有九個之多。
今年僅僅一個道堅書院,就有九個人,這種事情,自大宋以來,頭一遭。道堅書院,這回真是一炮而紅了,這個書院這一回,大概就奠定了天下第一書院的名頭。也間接在幫助甘奇的大儒之路。
為何甘奇一個書院,就有九個人上榜?
甘奇的教育,顯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這幾人都是用甘奇的“預算決算”之法,答的浮費彌廣這一題。預決算制度,用來答這一題,再合適不過。預決算的用處之一,就是省錢。
甘奇那些在梨園春裡講的課,似乎就是為這道考題量身定做的。不過這是歪打正著,甘奇知道上一屆的考題是真,但是這一屆的考題,他是真不知道。
只能說“浮費彌廣”這一題,是自己送來的人頭。
蔡確李定等人,憑借“預決算”高中,甘奇自己卻沒有用預決算來答這一題。
蔡確李定,帶著其他六個考生,在甘奇書房之輩,雙膝跪地而拜。
“拜謝先生教導之恩!”
甘奇把八個人一一扶起,說道:“此番入得官場,諸位一定要奉公職守,克己自律,為官一任,定要造福一方。如此才不枉聖賢教誨。”
“先生教導,學生一定謹記在心!”
“奉公職守,克己自律,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學生定當把先生之語記下,以為座右銘。”如今蔡確,已然成了甘奇最主要的言行記錄者,待得記錄多了,還得訂立成書,傳承下去。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這是新的名言警句,出處乃是甘奇。
甘奇家中,乃至整個道堅書院,皆是一片喜氣洋洋。
喜氣洋洋的可不止甘奇這裡,程頤那邊,也是如此。
因為程頤也收到了面試通知,還有兩個洛陽學子,也收到了。程頤這就算夙願達成了,終於輪到他程頤名聲鵲起了,當晚,樊樓之中幾十個桌案,皆坐上了洛陽學子。
程頤無疑就是所有人的中心人物,上前與他敬酒之人,已然排成了長龍。
這回程頤要走進官場了,來日出將入相,關系好的,自然要與之慶祝,關系一般的,更要借此機會上來打好關系。
酒酣耳熱,有人起身一語:“這回殿試,程兄一定要力壓甘奇,好教天下人知曉,到底是我洛陽學宮更出大才。”
程頤聞言也是激動不已,卻道:“天下人知曉不知曉,我不在意。但是定要讓陛下知曉何人才是忠心之臣,何人是那奸佞之輩。”
“對,正叔兄說得對,那甘奇,明顯是知曉了陛下仁義之心,所以才敢如此放肆謾罵,陛下大人不記小人過,還當他是直言敢諫。唯有我等才知曉當時情況,君父不尊,實乃禍國殃民之輩爾!”
程頤擺擺手,作了一番姿態,說道:“罷了罷了,今日歡飲,不談此事,後日金殿之上,自然見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