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思從聽黃氏這話音,顯然是不肯幫忙的了,心中不由大急。
“她們是不是嫌銀子少了?那我再加十萬兩,總夠了罷?那些窮官兒一輩子也掙不著這些銀子!”
那晚被陸嘉月掌摑之後,黃思從本是滿心憤怒,可過得兩日,氣消了,又想起陸嘉月那千嬌百媚的小模樣兒來,心頭竟是愈發酥癢難耐,卻又不敢再去隨意輕薄於她,自己思來想去數日,終於想出了個重金求娶的法子。
他如此執著,也不全是因為看中了陸嘉月的容貌,多半只是因為平日裡順風順水,略看得上眼的女子,只要花點銀子,沒有不弄到手的。
如今偏遇上陸嘉月是個棘手的主兒,倒愈發激起他的雄心壯志來,暗暗發誓一定要抱得美人在懷。
於是便悄悄央求了黃氏去替他求親,黃氏一聽,當即便斷言這件事絕不可能,無奈架不住黃思從苦苦相求,才硬了頭皮去一試。
果然曲老夫人當場就給了她一個沒臉,不僅一口回絕了她,還說她不知輕重,助長自家侄兒的齷齪心思。
三房有錢,黃氏的日子向來過得自在逍遙,平日裡在曲老夫人面前也不必著意奉承,沒想到今日為了自己的侄兒,平白受了這一場閑氣。
黃氏伸指向黃思從額上一戳,恨聲道:“她們看重的是門第,是人品,不是銀子!傻侄兒,你怎麽就是不明白呢?在她們眼裡,咱們雖有錢,卻也是滿身銅臭,低微下賤呢!”
話音未落,曲宥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無端端挨了一頓數落,曲宥比黃氏更為憋屈,還未站定,就抬腿踢了黃思從一腳,怒喝道:“沒良心的東西!許你來家裡住著,又替你牽線搭橋見我大哥,你竟就是這般報答我的?”
這一腳其實也並沒有用多大力氣,畢竟曲宥的生意,有時還要靠黃家提攜,若真踹壞了黃思從,他也沒法向黃家交待。
但是心頭怒火難耐,也沒有多想,就下了腳去。
黃思從挨了一腳,就勢一歪,跌倒在地上。
“你這是做什麽?!”黃氏一聲驚呼,推了曲宥一把,忙過去扶了黃思從起來,“不過是求娶個婚配罷了,老夫人和大嫂子既瞧不上思從,拒了就是了,思從也不曾怎樣,為何你一進來不分清紅皂白就打起人來?”
屋裡鬧得不可開交,曲茜和段文欣躲在外頭窗下亦是聽得熱鬧。
段文心悄聲對曲茜笑道:“這加起來足有三十萬兩銀子呢...說不定陸嘉月自己一動心,就點頭答應了。”
“那可未必,”曲茜哼了一聲,目露鄙夷,“她連銳表哥都瞧不上,能瞧得上從表哥?”
在她眼裡,丁銳已是世間最好的男兒,也只有陸嘉月是個有眼無珠的蠢貨,才會瞧不上丁銳。
段文心掩唇笑道:“那麽大約只有皇子方可入得她的眼了罷?”
曲茜不禁冷笑:“皇子擇妃,那是要家世門第,品貌性情,樣樣出眾的,她一個小狐媚子,還妄想嫁入皇家?將來不知究竟禍害到誰頭上去呢!”
待到屋裡的動靜消停下來,人也都散了,黃思從出了三房的院子,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獨自回前院去。
段文欣悄悄跟了上去。
*
閑時光陰易過。
轉眼已近端午,天兒也愈發晴熱起來。
陸嘉月畏熱又不喜曬,每日裡除了清早往曲老夫人和孟氏的屋裡去問個安,余下的時候便都窩在春棠居裡,不是和丫鬟們頑鬧,就是偶爾和曲英一處做做針線。
那日生辰之後,黃思從再沒有在內院出現過。
日子總算清靜下來。
直到小順小成兩個帶了外頭的消息進來,說是魏王已經被聖諭解了幽閉,重回朝堂。
...可是晉王那邊卻還沒有什麽動靜。
這也是眼下唯一能讓陸嘉月憂心的事情。
到了端午節這日,因昨日丁鈺就打發人送了帖子來,說是丁老夫人從鏡月庵回了隨國公府,邀陸嘉月一起去過節。陸嘉月便起了個早,又去告訴了曲老夫人和孟氏一聲兒,趁著太陽還沒曬得毒辣起來,便趕緊坐了隨國公府來接她的馬車去了。
辛竹本要跟著去,因陸嘉月特意留她在家裡休息一日,便沒有跟去。
*
丁璨和阿栗從園子裡出來,一路步行,來至街市之中。
已走了一個多時辰,阿栗隻覺雙腳隱隱發酸,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丁璨:“爺,您真打算走回去啊?”
丁璨抬頭向前方望了望,腳下不停。
“快到了。”
昨日隨國公府裡的人去他園子裡傳話,說是丁老夫人從庵裡回了隨國公府,要在府裡過端午節,讓他也回去。這對他來說本是個破天荒的好消息,可是又聽說,丁老夫人讓丁鈺邀了陸嘉月也來一起過節...
他便開始猶豫起來。
若是就這麽回去了,必是要與陸嘉月見面。
可若是不回去,丁老夫人於鏡月庵清修數年不曾回過府中,今日難得回來一聚,他若不在,便是有失孝道。
他掌領金羽衛數年,向來殺伐決斷,說一不二,從沒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
這一回,卻是真的將自己給難住了。
於是既不騎馬,也不乘車,隻管一路步行,慢慢往隨國公府踱去。
似乎只要回去得遲些,就可以不必見到陸嘉月...
阿栗也向前方望了望, 表情無比絕望。
哪裡就快到了呢?這才到華榮坊,離永平坊還隔著幾個裡坊呢!
還得走半個時辰!
阿栗滿心苦楚委屈,卻又不敢作聲。
默默跟在丁璨身後,又行了一盞茶功夫,身後跑過一輛馬車,阿栗無意一瞥,就叫喚了起來。
“爺,是府裡的馬車!”
他是想著上去將馬車攔下來,與丁璨一起坐了回隨國公府去。
誰知丁璨根本就不理會他,顧自踱步前行。
阿栗氣得幾欲嘔血。
眼見著馬車跑得遠了,阿栗卻又叫喚起來。
“爺,馬車回府裡去不是應該直行嗎?---那馬車怎麽拐彎往路邊的巷子裡去了?莫不是裡頭坐了有人?”
一個念頭猛的在丁璨腦中閃過。
他回頭向後看了看。
若是從曲家所在的福泰坊去往隨國公府所在的永平坊,此處的華榮坊是必經之地。
難道那輛馬車裡坐的是那個小丫頭?
若馬車是從曲府接了她去隨國公府,那便只有一條直行的路可以到達,卻怎會拐入路邊小巷去?
來不及再做思量,丁璨疾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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