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岑吟所言非虛。
要不是有她這個面面俱到的賢內助,傅家的生意版圖不可能擴張得那麽快。
但他們如果不趁著傅東來新喪,將傅家的鋪子一股腦搶過來,以後就很難從這個女人手裡撈到好處。
岑吟的表現沉著大氣,根本不像一個新寡的柔弱婦人。
面對眾人咄咄相逼,她不慌不忙地命人將傅家三個月的帳簿抬上來。
足足五大箱,嘩啦一下,全都倒在地上。
岑吟道:“這裡僅僅是三個月的帳目,誰若能理清盡管拿去翻看。”
接著,她不及眾人回過神來,又將林泉郡好幾家鋪子的掌櫃一並請來。
“這幾位都是傅家的老人了,這些年多虧他們追隨亡夫,辛苦經營,方有傅家今日的局面。”
二房和三房自然都認得他們。
帳簿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這幾位老人在,鋪子照樣財源滾滾。
岑吟見傅家各房面色一松,微笑著問幾個老掌櫃道:“要是我放權給傅家二房,幾位可願忠心追隨?”
他們面不改色,異口同聲地說:“我們隻願追隨主母一人。”
二房幾個人差點沒當場背過氣去。
岑吟又指著三房問道:“那換作三房呢?”
幾位掌櫃又齊齊回絕道:“那便請主母放我們回鄉下養老。”
三房也半晌回不過神,他們誰也沒料到,傅家的屬下對岑吟如此忠誠。
“你們這是要反了!我們才姓傅,這個女人是別家的!”
有人答道:“我們承蒙主母提攜關照方有今日,你們姓傅跟我們有何關系?”
另一人答道:“在場諸位,論經商用人,論膽魄氣度,誰抵得過主母萬分之一?老夫只服主母一人。”
二房氣得直跳腳道:“等著!我要把你們這些狗東西統統撤了!”
幾位掌櫃紛紛在岑吟面前跪下表態道:“求主母成全。”
在場眾人臉色鐵青,敢怒不敢言。
更重要的是,他們誰也不是做生意的料,離了這幾位老掌櫃,根本無法經營下去。
岑吟起身相扶道:“幾位請起。當年幾位與亡夫相識於微,多謝你們不離不棄,扶持我夫婦二人。”
其中一人激動地含淚道:“那幾年生意周轉不靈,若不是主母將嫁妝投入抵帳,傅家哪裡會有今天!”
剩下幾人也跟著說起岑吟夫婦的不易。
說來說去,傅家的生意早已跟二房三房摘清了。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有備而來的是岑吟。
二房和三房自以為能打她個措手不及,帶著浩浩蕩蕩的一眾妻子親戚殺過來。
但岑吟不僅埋伏了幾百個死士等著,還將傅家老掌櫃全部請來。
打,是打不過了。
沒想到連說也說不過。
二房和三房好一陣商議後,勉強接受了岑吟的提議。
“這些莊子田地只要打理得當,足夠你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岑吟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氣勢卻遠勝於那些張牙舞爪的男人。
“但你們若是再覬覦亡夫辛苦打拚得來的家業,那我有的是手段收回你們所有的一切。”
“我岑吟,說到做到。”
她命下人將分家的款項拿給眾人過目後簽字畫押。
二房和三房都露出吃了死耗子的表情。
岑吟道:“今日你們簽了字,遵守約定,我們便互不侵擾,但要是違約了……”
她看了阮思一眼,阮思心中會意,上前道:“傅夫人,不如再請個見證人如何?”
眾人見她只是個外人,又是個文弱少女,心底裡不拿她當回事。
二房男人斥道:“傅家的事與你何關?少管閑事,滾吧!”
阮思笑道:“我與傅夫人多有來往,她的事並非閑事,何況請位見證人不是於雙方都好麽?”
岑吟微微一笑,問道:“你說的是何人?”
“欽差大人蘇雅集,”阮思此刻隻管狐假虎威道,“裴老太師家的嫡公子裴之暘,傅夫人覺得如何?”
這兩個人光是說出來,林泉郡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得抖三抖。
眾人隻當她在信口開河,阮思又笑道:“這點情面,他倆還是會給的。”
“或者,有人想直接進林泉大獄小住幾日?”
阮思的笑容促狹而淡定,問道:“諸位喜歡向陽的,還是背陰的?牢房緊,我先同我夫君打聲招呼。”
二房和三房欲哭無淚。
新來的晏司獄是個油鹽不進的,聽說在清河縣時便是個出了名的冷閻羅。
欽差和太師嫡孫都是會走的,但這個司獄大人,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想跟他打交道的。
眼見著岑吟波瀾不驚,暗中早已掌握了傅家的財政和人脈。
這個家,分不分已由不得他們。
二房和三房灰頭土臉地要走,岑吟卻說道:“有一樁家務事尚未了斷,諸位不妨留下來做個見證。”
說著,她命人將偷人的二姨娘和她那姘頭表哥綁上來。
“這兩人,想必各位叔伯親戚都認識吧?”
“一個是為傅家生過幾個孩子的姨娘,一個是掌管傅家進貨渠道的主管。”
岑吟站起身,環視眾人道:“於情於理,這兩人我都從未苛待過,但他們偏偏要苟合偷情。”
“不僅如此,”她瞥了姨娘一眼道,“此女和情夫準備出逃時,試圖卷走傅家帳簿和大半資金。”
眾人一片嘩然。
姨娘和主管偷情他們不管,但敢動傅家的錢,那就立馬成了過街老鼠。
“亡夫新喪,姨娘誕育子女有功,主管也曾為傅家出力,按理我不應大張旗鼓處置二人。”
“但我夫君一生心血,絕不能葬送在任何人手上。”
她沉下臉, 頓時變得威嚴而不可侵犯,目光冷冷地掃過每個人的臉。
“你們既然都在,不妨都仔細聽著,以後看在亡夫的份上,我不至苛待你們任何一人。”
“但要是有人敢染指傅家生意,下場便和這二人一般。”
說著,她抬手道:“拉出去,沉塘。”
眾人面如死灰,岑吟命人將所有人趕到池塘邊,親眼目睹那二人被沉入塘底。
直到池塘重歸平靜,眾人被遣散後,岑吟才將阮思請到跟前。
“晏娘子,抱歉,讓你看到我這樣的一面。”
岑吟雖在微笑,但眼眶微微發紅,柔緩道:“但我覺得,這才是悼念亡夫最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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