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人,這法陣便終於有了破綻,很快又有兩人被蜂擁而來的魔怪撲倒在地,二話不說,直接給啃食了喉嚨,連慘叫聲都為來得及發出,便命喪當場。
法陣漏洞進一步擴大,根本阻擋不了這麼洶湧的魔怪進攻,那邊的全線崩潰,也導致我們這邊的壓力驟然大增,面對那殺之無窮的魔怪,我已經感到了源自靈魂的疲倦,不是我們沒用,實在是這些魔怪的數量太多了,蟻多咬死象,哪怕整個道門的人全都趕到這裡,也是無濟於事。
我已經失去了阿贊吉的蹤跡,身邊無窮無盡的都是怪物,這幫絕望的場面更加令人感到無力,長刀已經砍鈍,狹長的刀面上到處都是彎曲卷折的痕跡,我的手也快抓不住刀柄了,當刀柄脫手的那一刻,無疑也就是我面臨死亡的時候。
在這般絕境之下,我卻聽到有人正在喊我的名字,「葉尋……葉尋……」一聲又一聲,我麻木地望去,發現李道長也自那洶湧的魔怪獸潮中衝殺了過來,一把抓著我的胳膊,大喊道,「法陣已經告破了,現在還剩一個辦法,雖然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的勝算,但我們只能做最後的努力了!」
還有一個辦法?
我陷入空白的大腦忽然怔了一下,繼而湧出了一道新生的希望,忙問還有什麼辦法,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肯早講出來啊?
李道長一邊劈開衝上來的魔怪,一邊朝我大吼道,「最後的辦法就是……引爆龍靈蠱的氣息,將那血陣的陣基沖毀,只要能將血陣毀去,那深淵裂縫就能關閉,人間浩劫自然就解了!」
引爆龍靈蠱的氣息?
乍聽到這話,我心中頓時亂跳,本能地把手伸向肚子,喃喃道,「那不就是讓我和龍靈蠱去死嗎?」
龍靈蠱是我的本命蠱,與主協同,一榮俱榮、一損既損,一旦將它的氣息引爆,龍靈蠱便會煙消雲散,身為主人的我也自然會隨之滅亡。
「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死了太多人,我們已經無法將血陣的陣基摧毀掉了,我思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辦法值得嘗試,你自己快拿注意吧,要快!」李道長幽幽一嘆,替我擋住了諸多魔怪的進攻,而我則愣在原地,陷入了短暫的獃滯和愣神。
要我死,才能結束這場災劫嗎?
此時身邊有更多腳步聲湧來,阿贊吉、黃溯,包括張強,這些曾經與我並肩作戰的好兄弟們,一個個都變得搖搖欲墜,在洶湧的魔潮中奮力抵抗,卻都是力不從心的樣子,眼看著就要到了瀕死的絕境。
如若仍由這局面發展下去,也許下一秒,大家都會成為魔怪踐踏的對象,甚至死後連個全屍都未必能留下,早晚都是一死啊!
我對著人世間存在太多美好的留戀,有的選,我是萬萬不會面對死亡的,可老天爺卻偏偏給我開了這麼大個玩笑,假如身邊的戰友兄弟們一個個都死了,即便我一個人獨活下來,又有什麼意義?
生死抉擇也只是那一瞬間的考量,既然捨不得讓人間陷入沉淪,那做出這等犧牲的也只能是我自己。
我大聲說,「你有多少把握?」
李道長快速灑出一疊黃符,持咒引燃,洶湧的符火打退了一輪魔怪的進攻,隨即回過神來看著我,語氣低沉道,「不到十分之一,但這卻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你也可以選擇不去,沒有會怪你,假如你做出了第二個選擇,趁著我暫時還能抵抗它們,趕快帶你的朋友們逃命去吧!」
李道長並未強迫我做任何事,道家修行講究一切隨心,向他這樣的得道之人自然不會勉強其他人去送死,留給我的選擇也只有這兩個,非A即B。
我慘笑道,「我並不畏懼死亡,只是捨不得這花花世界罷了,這麼低的成功率,假如我引爆龍靈蠱的氣息之後,還是不能阻止這血陣的開啟,又當如何?」
李道長背對著我打出一片片黃符,一邊將衝殺上前的魔怪抵擋下來,一邊沉聲說道,「成事在人,謀事在天,假如上蒼註定這一天將會是人類的終結之日,貧道也只能認命了,無外乎一死而已。」
一死而已!
李道長這輕飄飄的一番話卻引燃了我內心的一把火焰,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人生在世,早晚都是要面臨那一天的,逃得過今天,也逃不過明日,如果我個人的生死,真能為整個人世留下一絲新生的可能,縱然去死,又有何妨?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濁氣,空氣中瀰漫的濃鬱血腥氣讓我鼻尖癢癢的,肺葉異常潮濕,我毫不猶豫地站出來,對李道長說道,「好,我去,要怎麼才能保證我靠近血陣?」
「你真的準備好了?」李道長回頭看了看我,那目光中流露著不少遲疑,說你真的不用再想想?
我搖頭苦笑道,「多想一秒,就多一秒的留戀和不舍,趁我還沒改主意,快動手吧!」
我和李道長之間的談話自然也落入了其他人的耳朵裡,阿贊吉和張強都獃獃地望著我,想說什麼,卻不知該從何說起,都是一臉便秘加痛苦的表情,良久,我聽到阿贊吉幽幽的一聲嘆息,轉眼便揮動起了手中的法刀,更加賣力地沖向了敵人,用瘋狂的廝殺來宣洩著心中的怒火,他甚至都不再朝我這邊看上一眼。
李道長沉默了不到一秒,欣慰地笑著點點頭,說那好,我這就送你過去!
說完,李道長一抬腳尖,忽然欺身上來,猛地將一道黃符貼在我身上,隨即咬破中指在我額頭上畫出了一道血咒,單手抵著我的眉心說,「接下來,我會用神風術送你過去,到了血陣的中樞位置,我會立刻引爆龍靈蠱的氣息,成敗在此一舉,你安心去吧!」
隨著這一聲幽幽的嘆息,李道長也閉眼誦念起了法咒。
隨著法咒聲持續徹響,我能感到一股颶風正在腳下匯聚,整個人毫無徵兆地飄了起來,被一股狂風送走,飛速朝著那血陣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