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屍窖中連續帶了十幾天,我渾身又髒又臭,從張麻子出來便迫不及待洗澡換了身一副,躺回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覺。
這一覺直睡得天昏地暗,不曉得多久之後我感覺有人在撓我的鼻子,睜眼就看見劉媚那張秀麗的臉,她俏皮一笑,問我消失這麽久到底幹嘛去了?
我摟著她說,“出外面辦了點事,臨走前不是打電話給你了嗎?”
劉媚撒嬌說,你走之前也沒說要這麽久,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我摟著她要親,這時樓梯傳來一陣腳步聲,我趕緊把劉媚松開了,不一會兒韓濤在外面敲門,說樓下有朋友找我。
我正納悶有誰會來魚店找我,樓下已經傳來一道吼聲,“小葉這都幾點了,你怎麽還沒起床?”
聽這聲音像是孫飛的,我趕緊掀開被子下樓,邊打哈欠邊笑道,“你小子怎麽有空上我這裡來?”
孫飛撇嘴道,“還說呢,自從上回陳老師家出事之後,我就開始修身養性,無欲無求了,我想在你拿幾條魚回去,過一過佛系生活。”
我樂了,問他到底有沒有受到陳老師兒子那件事的影響?孫飛歎口氣說,“陳華的事早就在學校傳開了,我又是他的班主任,能不受影響嗎?不過我已經看開了,評不了職稱就評不了吧,我可以慢慢熬資歷,不說了,你趕緊把我挑魚。”
我給他選了幾條“錦鯉”,雖然近些年國內流行養熱帶魚,不過中國人還是養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最好,錦鯉既能招財,也能化煞,還能調節一家的風水運勢,性情也相對溫和,不如熱帶魚那麽凶殘。
選好魚後我讓韓濤去打癢,孫飛正要走,忽然想到什麽,又回頭來對我說道,“對了,那事你聽說了沒有?”
我皺眉道,“什麽事?”
孫飛說,“就是咱們老同學馬貴啊!”
我一下就想起馬貴半個月前從我這裡請走正牌的事了,笑笑說,“人家升個職幹嘛鬧得沸沸揚揚,有什麽好討論的?”
“升職?”孫飛冷笑一聲,“他現在不在家燒高香就不錯了,還能盼著升職呐?”
我感覺孫飛這話怪怪的,不解道,“馬貴前段時間不是升職了嗎,你幹嘛這麽說人家?”
孫飛似笑非笑地說,“看來你消息不夠靈通啊,升職是半個月之前的事,這小子臭嘚瑟,經常在同學群炫耀,我就知道他這種性格得意不了多久,果然還沒到兩個星期就出事了。”
我詫異道,“出什麽事了?”
“被規了唄!”孫飛冷笑說,“這小子估計是年少太得志,太張揚了居然當中調戲人家副行長,還跟不少女客戶保持不正當男女關系,本來這點事也很正常,畢竟這年頭私生活混亂的人不佔少數,只要不曝光就沒事,可他實在太不知道收斂了……”
我忙說你等等,他當眾調戲副行長?什麽情況?
孫飛說,“還不止這些,事情曝光後他受到了銀行部門的調查,有人發現他這幾年多次利用職務便利,違規給自己的家族企業貸款,甚至跟副行長存在某種肮髒交易,如果這事坐實了,馬貴可就不止丟飯碗這麽簡單了,坐牢是妥妥的。”
我震驚道,“這都是多久的事,為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
孫飛好奇地看著我說,“就前兩天吧,我也覺得挺納悶,馬貴家庭那麽好,怎麽說倒就倒了,可能是他平時太張揚愛嘚瑟,連老天也看不下去,所以被天收了吧。”
目送孫飛離開,我後背卻涼颼颼地冒出了冷氣,不由自主想到馬貴從店裡請走的佛牌,不會是……
“不可能啊,他請走的明明是塊正牌,怎麽可能會有反噬呢?這根本說不通……”我小聲嘀咕,被劉媚聽到了,她輕輕在我背上拍了一下,“怎麽了?”
我忙問,“馬貴出事了,你聽說過沒有?”
劉媚撇嘴說,“就他那性格早晚得出事,我聽說了,這件事在同學群傳得沸沸揚揚的,馬貴可能覺得丟臉就退群了,你幹嘛替他著急?馬貴不是什麽好人,每次同學聚會都用色眯眯的眼神看人家……”
我打斷劉媚的話,“不是,我是在想,前段日子他不是來佛牌店請走了一塊佛牌嗎,這麽快就出事了我懷疑……”
“不可能吧?”劉媚瞪大眼睛說,“你給他的明明是正牌,正牌怎麽可能反噬呢?我天天都接觸正牌也沒見怎麽樣。”
劉媚的話讓我稍微安心了一點,的確,就算馬貴沒有按照要求供奉正牌,正牌反噬也是微乎其微的,根本不會對一個人的氣運造成太大影響,神佛沒有那麽小氣,才不會一直跟凡人計較。
也有可能是馬貴這些年做事太張揚,又或者他本身就沒什麽福報,所以才糟了報應落得這種下場吧。
我沒多想,和劉媚相視一笑這事就算過去了,劉媚問我要不要去佛牌店?我沒答應,這幾天一直陪著阿讚吉鑽屍窖,實在把我累夠嗆,我想先休息兩天再說。
劉媚隻好一個人去了佛牌店,下午忙完一趟生意,我忽然接到了馬貴打來的電話, 看見來電顯示我心裡一“咯噔”,馬貴好端端打電話給我幹什麽,難道是嫌佛牌質量不好來找我算帳的?
我想著反正躲是躲不過去了,於是硬著頭皮接電話,剛把手機貼在耳邊,就聽到馬貴聲音沙啞地說,“老同學有空嗎,我有事想找你聊聊。”
聽他語氣還算客套,我說,“有空,咱們上哪兒聊?”
馬貴說,“去沿江路那邊逛逛吧,最近幾天老遇上事,我心裡不痛快,吹吹江風清醒一下也好。”
我沒想太多,隨口答應道,“行,那我下了班去找你。”
八點左右我去了江邊,這條馬路一直很熱鬧,尤其是入夜之後各種娛樂城ktv燈火輝映,比菜市場人流都要廣。
我找到馬貴的時候他正一臉麻木地坐在地上抽煙,腳邊還擺了幾個空酒瓶子,面容憔悴,胡子拉碴一看就很多天沒整理了,我走上前說道,“你來這裡多久?”
馬貴盯著腳面怔怔出神,“好幾個小時了,反正我最近正在停職反省,也沒事可做,給你掛完電話之後我就一個人先過來了,坐……”
他指了指腳邊的一張舊報紙。我挨著他坐下說,“馬貴,你怎麽搞成這樣了?”
馬貴呆滯一笑,“誰知道呢,小葉,你不說佛牌能轉運嗎,為什麽我請了佛牌回家,屁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