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媚抱住胳膊一臉不自然,她嚇得後退兩步,顫著音問,“你……你要幹什麽?”
我明白這種事對她一個正常女孩太嚇人了,安慰道,“你不要怕,我這麽做不是為了害人,你爺爺身上的陰靈不好對付,我用經咒驅鬼必須做充分準備。”
劉媚很難接受,臉色發白拿不定主意,這時她後背傳來一個低沉的男低音,“讓小葉去吧,我知道哪裡有。”我抬頭,視線穿過劉媚發現劉叔正站在後面,他臉色青白不定,走過來低聲道,“我知道哪裡有,後山崗子上有個七歲大的小孩,他兩個月前貪玩溺水……”
“爹!”劉媚跺腳阻止劉叔說下去,拉他到一邊小聲道,“你真打算讓小葉去挖墳?太可怕了我不同意!”劉叔咬著後槽牙臉色難看,“我也不想,這不沒辦法嗎,你爺爺的情況你也看見了,不盡快驅邪怎麽辦?我會處理好善後工作的,你放心!”
說完劉叔回頭看著我,感激之色溢於言表,“小葉,麻煩了,等著事辦完叔會好好感謝你的!”
“你們都瘋了!”劉媚賭氣別過臉不再搭理我們,我從劉叔口中得到溺死小孩的墳崗在哪兒,拎了鋤頭和鐵錘進山。
天黑道很難走,我爬了十幾分鍾才走到後山。
講真爬山時我心裡也打突突,想起上次挖鬼嬰胎的經歷我就打顫,可事情到這兒我也沒別的選擇,總不能看著劉媚家老爺子受苦吧?
走到墳崗前,高高鼓起的黃土堆讓我心緒不寧,抽支煙蹲下。
按照我們這邊的規矩,不滿十八歲死亡的小孩沒有資格葬進祖墳,父母辛苦把孩子養大,卻不能享受小孩的反哺,也沒留下子孫後代傳承香火,這叫“不孝”,甚至會被冠以“討債鬼”的稱呼,所以小孩埋屍地十分荒廢淒涼,連香燭供品都沒有。
我點燃香燭紙錢對著墳頭拜了拜,“你不要怪我,叔叔這是為了救人迫於無奈之舉,你已經死了,屍骨早晚要腐爛在荒林,不如叔叔拿它做善事,也替你積攢點功德,你說好不好?”
我小心對著墳土包商量,見燭火沒滅,心中打定,拿鋤頭開始刨坑。張麻子說的沒錯,入了這行就必須整天和陰靈打交道,其實我主動拒絕劉叔,提出自己上山挖墳也是為了練練自己的膽子,膽子不夠,我也沒辦法入這行了。
刨開一個坑我見到了正主兒,小孩死了三個月,屍體高度腐爛,臉和鼻頭塌陷下去了,兩個眼珠子腐爛完只剩深窟窿,黑漆漆眼窩裡長滿了蛆,白花花一片在到處爬動,惡心得我酸水直往上湧。
同時我胳膊肘上的刺身符紋也產生了感應,當我掘出小孩屍骸,符紋上莫名奇妙多出一股冷冰冰的感覺,說明小孩怨氣很大,完全符合煉製陰料的條件。
張麻子說過,孕婦和小孩死後怨氣會很重,其次是年紀在36或者81歲的人,黎巫尋找陰料一般都會遵循這個前提,原因我還不知道,但他應該沒騙我,陰氣到底重不重,用我身上的刺身符紋去感知一下就知道了。
這個小男孩身上的怨氣,甚至蓋過了劉媚的爺爺,想想也很合理,七歲大的小孩還沒來得及享受成人世界的精彩,就帶著遺憾與這個世界告別,而且他是溺死的,也屬於橫死范疇,陰上加陰,像不邪都難。
小孩屍骨的腐爛程度不一致,我猶豫後決定從胳膊上下手,因為胳膊比較好拆卸,頭顱和身體連在一塊很能拆分。
我一邊默念“有怪莫怪”,一邊用刀子拆開了腐爛屍骸的胳膊,腐爛發黑的皮肉中有黃色的膿血滲出,一股熏臭味湧來,我鼻尖癢癢的打了個噴嚏,鼻涕眼淚糊滿整張臉。
太特麽惡心了,連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強行定神後,我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瓶子,用刀子刮掉小孩臉上的屍油,滴了幾滴放在瓶子裡,隨即用小刀子一點點撥開他胳膊上的腐肉,取出一截完整的臂骨。
小孩胳膊發育還沒有張開,臂骨質量很輕,或許是他死後,骨骼中的磷分被蒸發掉,總之很脆,用鐵錘砸了幾下散成骨粉,我趕緊扯出黃布,將骨粉全都收好,小心翼翼蓋上墳土包上泥土,對著荒墳磕了幾個頭。
我急匆匆收好東西往劉媚家跑,跑出不到十米,腳下好像被人絆了一跤,撲倒在地跌了個“狗吃屎”,爬起來臉都綠了,慌不擇路下山。
天色漸亮,跑下山我就不慌了,找個地方先把衣服整理好,定了定神重新返回。一大早劉叔就把布置法壇需要的東西準備完成,我過去檢查一遍,發現分毫不差,很詫異劉叔的執行力,撿起地上鮮活的內髒,“叔,這內髒哪兒來的,怎麽這麽新鮮?”
劉叔手上沾滿血漬,衣服上也有,不自在地別過頭去,“家裡養了一隻山羊,你做法需要新鮮的內髒,我就把它殺了,夠不夠?”
我忙說夠了,蹲下身檢查,感覺這內髒大小和山羊有點不一致,劉媚在一旁弱弱地問道,“爹,我家什麽時候養山羊了,我怎麽不知道?”劉叔低頭“嗯”了一聲,“山羊是去年我買來打算殺了過年的,你去年不是沒回來嗎,我就一直把它養著,你都大半年沒回家了,還好意思問我?”
劉媚很羞愧地低下頭, 小聲解釋,“我這不是工作忙嗎……”
拿到內髒我迫不及待要做法驅邪,吩咐劉叔把所有門窗都封閉好。
劉叔說道,“天還沒亮呢,要不等太陽升起了再弄?小葉你別誤會啊,我沒有對你指手畫腳的意思,我聽人說白天陽氣重,也許附在我爹身上的那個……他白天動靜會小一點。”
我解釋道,“常理是這樣的,但我不是道士,用來給老爺子驅邪的經咒屬於黎巫傳承,需要借用巫神的神力,巫神和道家正神不一樣,越是晚上能力越強。”
其實巫神早被術道正統打成“邪神”,黎巫的名聲也不很好,畢竟黎巫施法布壇的方式十分血腥,常常以血食供奉借助鬼神之力,所以被當成術道中的“下九流”。
我拿了動物內髒和陰料,走進裡屋布置法壇,附在老太爺身上的陰靈好像覺察到了什麽,看我的目光更冷了,一雙白花花的眼珠隨時瞪著我,好像剝了皮的葡萄,眼眶開裂爬滿血絲,要多陰怖有多陰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