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鴉,是接引已死生靈,前往地府九幽的使者。
彼岸花,顧名思義,亦是與地獄九幽有關,那是一種生長在黃泉路上的奇花,相傳有彼岸花開放之處,必然是有大凶之地,因為那個地方連接著黃泉路,黃泉路是什麽?那是所有亡魂都要走上去的必經之路啊。
隨著太玄宗三長老,一巴掌拍在那青銅棺槨上,這一片天地,是血雨傾盆,萬象顛倒,鬼哭狼嚎,神魔隕泣,呈現為血紅色的彼岸花,帶著一種砭人肌骨,超乎絕倫的死亡氣機,漫山遍野的生長開來,烏黑斷崖上,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這種花骨朵啊。
就連潛伏在草叢林木深處的薑天塵,也是臉色劇變,因為他的腳下,也是抽出了幾朵鮮紅欲滴,如浴血池的彼岸花來。
輕輕搖拽,淨如琉璃,宛若琥珀般晶瑩無塵的彼岸花,那張開的花蕊處,有一道鬼臉,不同的彼岸花,鬼臉所呈現出的情緒也是不一樣的,有的彼岸花是鬼臉含笑,毛骨悚然,有的彼岸花,是鬼臉猙獰,擇人而噬,有的彼岸花,又是鬼臉冷厲,攝人心魄。
薑天塵不敢多看,及時收斂了心神。
一旁,周如雪也是很快的轉移了視線。
周月兒卻不同了,她盯著前方的一株彼岸花,一開始,目光呆滯,後來,嘴角竟是揚起了一抹冰冷怨毒的笑容弧度來。
“就知道不該拉上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一起出來。”還好薑天塵耳聽八方,眼觀六路,一巴掌就是打醒了迷失在彼岸花中的少女。
“……你……打我?”周月兒捂著火辣辣的臉蛋,難以置信的瞪著少年。
“我不打你,你還不知道要怎麽著呢。”薑天塵嚴肅的道:“這彼岸花不能看,那是地獄黃泉路上的奇花,是能把人帶入死亡世界的東西,算起來,我還救了你一命呢。”
周月兒木訥的咽了口吐沫,不相信少年的話,拽著周如雪,問道:“如雪姐姐,這家夥說的是真的嗎?”
“嗯,是真的。”周如雪道;“看到這些彼岸花的一瞬間,我也有一種墜入地獄深淵的感覺,也不知怎麽的,體內散發出一抹暖流,才讓我清醒過來。剛才你盯著那彼岸花看,嘴角露出的笑容嚇死個人,就好像厲鬼一樣,薑天塵不打你,我都要打醒你。”
噗嗤
血肉橫飛聲,驀然地傳來。
烏黑斷崖之巔,太玄宗三長老被漫山遍野的彼岸花團團包圍著,他遭受到了無法描繪的妖邪力量籠蓋,那眼眶後的清明與智慧,被一種黑暗和空洞所取代。
他仿佛變成了行屍走肉,身形一震,居然是撕下了自己的一條臂膀,血水染紅了虛空,周遭的彼岸花,汲取到這一片的鮮血後,愈發的妖豔瑰美,嫵媚動人了。
“這老東西魔障啦?”
周月兒驚呼。
“他是被那些彼岸花迷惑了心神。”薑天塵這般揣測道:“不愧是傳說中的彼岸花,一位人族大能都招架不住,我們還算運氣好,距離那烏黑斷崖有一些距離。要是咱們也被那不計其數的彼岸花包圍著,說不定比這老東西還要悲慘。”
“不論那青銅棺槨裡裝的是什麽,躺著的又是什麽人,這都不是咱們能夠涉及到的禁忌。走吧。”周如雪抿了抿紅唇,提議道。
“就這麽揚長而去,你甘心?”薑天塵輕笑,咧了咧嘴,道;“還是那句話,靜觀其變,這老東西不還沒死的嗎,等他徹底的魂飛魄散了,我們在撤,
也來得及。” 噗嗤
薑天塵才沒心沒肺,笑容燦爛的說完,烏黑斷崖之巔的太玄宗三長老,就是身形爆碎開來,只剩下一顆頭顱,蒼涼淒厲,搖搖晃晃的飄在哪裡。
大能修士的生命力頑強,只剩下一顆頭顱,也不算死亡,從那太玄宗三長老的頭顱,還流露出的生機波動,就可見駐足在大能領域的武道修士,是有多強大。可就是這麽一位手眼通天,法力無邊的人族大能,竟是在萬千彼岸花的迷惑下,正在自行的兵解。
“哢嚓”
不一會,太玄宗三長老的頭顱外,就出現了一條條的裂紋。
“不……”
也就在這一刹那,太玄宗三長老眼窩深處,一團清明冒出,他聲嘶底裡,大喊大叫,試圖掙脫彼岸花海的籠罩與迷惑,七百多年的修行,他才站在眾生膜拜的大能領域,不出意外,起碼還能呼風喚雨上千年,他不能接受,自己就這麽的死在這個鬼地方。
但結果,似乎是注定的。
太玄宗三長老那在死亡邊緣前,曇花一現的清明,根本就招架不住萬千彼岸花的驚濤駭浪,血盆大口,瞬息之間不複存在。
噗嗤
再然後,太玄宗三長老的頭顱,直接的破碎成一片血霧。
“死了?”
周如雪眨了眨眼睛。
“好像還有一點光芒。”周月兒道:“那是……神魂嗎?”
大能修士肉身破滅,還可留下神魂,也可以說是一道靈魂,只要有足夠的天材地寶來輔助,還是有希望重塑肉身軀體的。
“呼哧”
浮沉在半空的微光,也就是太玄宗三長老的神魂,風一吹,四分五裂,如同從來都沒出現過。
一位人族大能,就這麽的隕落在眼前,且是身魂俱滅,屍骨無存。
薑天塵的腳底板,都有些往上竄涼氣。
“唉,還是來晚了一步呀。”
飽含無奈的歎息響起。
長滿了血色彼岸花的烏黑斷崖前,多出了一個男子。
這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豐神俊朗,面目如玉,器宇軒昂,儀態超凡。
纖塵不染的白色長袍,襯托的他有些飄逸瀟灑,可在他眉宇之間,又有莫名的威嚴在流轉。
在這青年男子的目光裡,亦是有著一團比之那太玄宗三長老,還要久遠漫長的滄桑色彩。
很顯然的,這是一個容顏永駐的老怪物。
他眺望著烏黑山崖之巔殘留的淡淡血氣,長歎不已,宛如在責怪自己來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