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落下，幾個嬤嬤低頭面面相覷，唇開合幾下，不知如何開口，更不知這事被大人知曉，會不會不好?

　　 “你說。”見此，謝凜直接揚手點了其中一個嬤嬤。

　　 “大人，其實是旁支三小姐的事。”

　　 這幾個都是伺候祖母的老嬤嬤，在謝府當值多年，也是有資歷的。

　　 只要不是大事，長房向來不管偏庶，現在怎回事?

　　 “三小姐今年已經十七了，近兩年一直在找人家，也不知怎了，左右瞧不上。三夫人這才央了老夫人，恰巧那日老夫人的妹妹，徐夫人在。說她認識京城有名的媒婆，不若求了蕭將軍，做妾。”

　　 這種事，謝凜一點興趣都沒，然聽到蕭將軍三字，劍眉猛然皺起。

　　 嬤嬤見了，心驟然一緊，大人不高興了。

　　 “結果?”

　　 低沉一聲，眸色幽沉，聽不出喜怒。

　　 嬤嬤隻好硬著頭皮道，“京城十大媒婆，全都被請了，奔著蕭將軍去。到底謝家姑娘，雖是旁支，好歹嫡出，妾室而已，本以為很容易，哪知……”

　　 說到這，她頓住，這也是症結所在，老夫人在院裡不高興呢。

　　 又不指望做正妻，一個妾罷了，毫不留情趕了出來，絲毫沒將謝家放在眼裡。

　　 怎能不氣?

　　 謝凜卻是輕笑，“若他答應，我就奇怪了。”

　　 話落，步子一轉，前往老夫人院中。

　　 幾個嬤嬤一聽，更加摸不清頭腦，“蕭將軍所在所為，大人一點都不奇怪?”

　　 “不知道呢，做個妾都被拒了。偏院派了好些侍衛，生怕三小姐再尋死。”

　　 消息在府內不脛而走，臉面被狠狠踩在地上，明裡暗裡被幾個姐妹嘲笑。

　　 這時候，謝凜已經入了老夫人院子，和前院一樣，沉悶不已。

　　 剛走進廳門，就聽啪，手重重拍在桌上，茶杯猛的一晃，水漬灑出，印在桌上。

　　 看到謝凜，謝老夫人眸色稍緩，“幾日不見你人影。”

　　 “祖母。”

　　 停在下首，躬身行了一禮，“孫兒最近忙，聖上有旨，周國世敏公主明日入京，帶隊於京郊迎接。”

　　 想到和大周聯姻那檔子事，老夫人不禁歎氣，“正值芳齡，世事難料。”

　　 說到這，她眉目一轉，“你將煜兒調往偏縣，過去那麽久了，難道要將他一輩子關在那?”

　　 曾孫一輩，最有出息的子弟，如果不是廚師，現在只會更飛黃騰達。

　　 謝家，偌大的家族，到現在，靠凜兒撐著，沒有後繼子弟。

　　 想到蕭瑾言的怠慢，鬱結的氣，再次騰騰而出。

　　 “煜兒心性高，傲氣足，必須磨平，才能回來。”

　　 “什麽時候磨平，不還是你說了算?已經盛夏，轉眼秋日，離春年不遠。”

　　 字字句句，都是要謝煜回來的意思。

　　 “祖母，您春年一定能見到他。”

　　 好一段日子，手下稟告，煜兒在偏縣，十分規矩，看似心性平了。

　　 可他依舊記得，對付舒兒的手段，層出不窮。

　　 “好，記住你說的話。凜兒，你也過了而立之年，就算目前沒有正妻人選，總要納妾吧?”

　　 這一個個的，都讓她操心，傳宗接代，也是孝義。

　　 謝凜面若常色，聲音平平，“祖母，您還是多關心旁支子弟。”

　　 一說到這，老夫人就想到庶三小姐，做妾都被人嫌棄，還給鬧上吊。

　　 簡直丟臉。

　　 “祖母，身體重要，不要煩了自己，孫兒先告退。”

　　 說著，再次躬身，不多時出了廳門。

　　 謝老夫人看著他離開，直到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視線。

　　 廳內寂寂，不一會，她喚來嬤嬤。

　　 “派去秦府探口風的大管事，回來沒?”

　　 “還未，老夫人您別急，這門親事，太傅定答應。”

　　 齊京世家，只有謝府可以和秦家門當戶對。

　　 “我急啊，太傅寵女，所有人都知道，就算女兒十七了，他照樣留在家裡養著。”

　　 “大人人中龍鳳，長得又俊，您就靜等消息吧。”

　　 謝老夫人這麽一聽，心裡舒坦了，凜兒相當優秀，至今沒有通房侍妾，在男女事上，乾淨的很。

　　 這兩人在一塊，可算金童玉女。

　　 如果太傅舍不得，她也有辦法。

　　 思及此，眸色略略一沉，片刻後起身，出了廳堂，穿過長廊走入內寢。

　　 櫃中左側一排，只有一個碧綠色的盒子，陳舊不已。

　　 打開，歲月的氣息鋪面而來，裡面靜靜躺著一枚白色玉佩，沒有任何圖案紋式。

　　 看似普通，底部刻了一個字，這個字是當今聖上過世生母的名諱。

　　 是位奇女子，出自小門小戶，生下的兒子，自幼過繼給現今太后，養在膝下。

　　 但皇上很孝順，對這位生母很好，死後更追封太后位。

　　 這塊玉佩，正是皇上生母的貼身玉佩，兩人閨中就是好友，親密無間。

　　 直到入宮廷，那時候謝家並未崛起，久而久之，疏遠了。

　　 念及往事，眸色不禁幽遠悵然，白駒過隙，一過竟已半百。

　　 “老夫人，大管事來了。”

　　 一聽嬤嬤喚，她立即將玉佩放回碧綠盒子，關上櫃門出了內寢。

　　 正廳內，大管事靜立已久，見到老夫人，躬身行禮。

　　 “見到太傅了?他怎說的?”

　　 話音平緩，眸中竟是急切。

　　 “太傅親自接見奴才，知道來意後，隻說秦大小姐還小，暫且不考慮婚配。”

　　 說著，遞上一盒子，“奴才出府時， 太傅特意命人將一盒糕點送上，更配一些花茶。央奴才帶給您，不成敬意。”

　　 謝老夫人一聽，當即面色沉下，隱在長袖中的手猛然握緊。

　　 說好聽點女兒還小，其實就是拒絕。

　　 所以，凜兒沒入太傅的眼，謝家最優秀的子弟，吃了閉門羹。

　　 她最擔心的還是發生了。

　　 大管事和嬤嬤兩人，看到老夫人的面色，就知她心情沉重，伺候幾十年了，兩人不忍心。

　　 “您別急，齊京任何世家，太傅都會這樣回話。那位大小姐十五歲時，皇上就有意指婚，當時太傅也說，女兒小。”

　　 論臉面，沒人比得過聖上，就連天子都被拒絕，遑論其他家族?

　　 終於，老夫人面色和緩些許，接過大管事手中盒子，打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