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路子玄師?”

　談琳兒一愣，訥訥開口道:

　“他不是化意門內門弟子麽?還是執法堂堂主的外甥……”

　“噗。”

　流辰仙子忍不住笑出了聲，用一種又好氣又好笑的眼神看著談琳兒。

　“這麽假的謊話，你也信?”

　見談琳兒一臉愕然，流辰仙子扶了扶額，扭頭看魏明堂。

　“這是衝著你們化意門來的，你給她解釋。”

　魏明堂也覺得有些好笑，這個女孩子混進登雲樓幫著別人代考，如今卻又完全搞不清楚狀況，還真不知道她是聰明還是糊塗了。

　“這位姑娘，據我所知，我們化意門內門弟子，此次並無人來參加玄師大會。”

　“怎麽會?他說他會你們化意門的功法！”

　魏明堂聽到這話失笑道:

　“我們化意門沒有資質如此平庸的弟子，而且化意門的獨門功法，是隻有精英弟子才可習得的，即便他是內門弟子，也沒有這個資格。”

　“姑娘，你寧肯信這個三十歲才三品的玄師，還是信我這個化意門的長老?”

　談琳兒怔了怔，扭頭死死盯住方熬。

　“你騙我?”

　方熬強行支撐著坐在椅子上，強自鎮定道:

　“姑娘你在說什麽，我何曾騙過你?”

　“你說的隻要讓你這次在玄師大會上大出風頭，師門就可以獎勵你，你就能引薦我進化意門了！”

　談琳兒氣得眼睛通紅，裡面泛著水光，卻一眨不眨，隻盯著方熬看。

　方熬見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那些目光像千萬根針一樣刺向他，讓他無地自容。

　此時談琳兒又這般質問他，方熬一怒之下冷笑一聲。

　“就是騙你又如何?也就你這個傻子信了。也不看看你幾斤幾兩，一大把年紀了連玄師的門都沒入，別說我不是化意門內門弟子，即便我是，我也不會向宗門引薦你這樣的廢物！”

　“你！”

　談琳兒氣急，指著方熬就想同他理論，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方熬說的其實她心裡早就有數，隻是始終想試一下，尋找一絲可能，結果她心裡唯一的希望卻被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冷酷無情地戳破了。

　談琳兒越想越委屈，仿佛周圍的人都在嘲笑自己。

　她將目光移向一邊，落到虞夏身上。

　卻見昨日還十分關心她的虞夏，今日隻坐在台下，冷冷地看著她。

　這一切，都是自己做錯了。

　一股悲憤悔恨的情緒從她心底蔓延，她的眼睛愈發酸澀了起來，兩股滾燙的淚水自她眼中掛落，順著臉頰低落到了衣襟裡，最後化作冰涼的水漬。

　流辰仙子見她如此，心下產生了些許憐憫之意，歎息一聲，拿出帕子蹲下身子給她擦了擦眼淚。

　“先前兩場的卷子也是你替他答的?”

　看方熬如今的表現，顯然是個才能平庸的人，沒道理能答對前面兩場的試題。

　談琳兒見這位女審官樣貌極為美麗，對自己說話的語氣十分溫柔，同場中其他人都不一樣，心裡的委屈立刻又彌漫了上來。

　談琳兒就著流辰仙子給自己擦眼淚的帕子點了點頭，抽噎道。

　“對的，都是我答的。”

　流辰仙子給她拍著背順氣，又柔聲問她:

　“你們那個法術，便是將你的魂魄附在那個小紙人上麽?然後用特殊手段掩蓋住氣息，這樣就不會讓人察覺?”

　談琳兒終於止住了哭泣，紅著眼搖了搖頭。

　“不是的，隻是把五感附上去了，先前我的身體距離登雲樓太遠，所以五感有延遲，先前交流會上也不便替他作答，後來我進來了這登雲樓，就等於是我直接在他身邊告訴他答案了。”

　莫道長點了點頭，難怪那個紙人上分辨不出氣息來，原來壓根就沒有附上靈魂，小紙人隻不過是一個媒介，透過紙人，談琳兒能夠感應到方熬周遭發生的一切，並告訴他解決的方法。

　這也是方熬這兩天才開始引人注目的原因所在了。

　虞夏坐在台下，聽著談琳兒抽抽搭搭說出這番話，委屈之極的模樣，心中卻異常平靜。

　從整件事上看，談琳兒也是受害者，被方熬欺騙利用，最後自己什麽都沒得到。

　真正可惡的人是方熬，沒幾分本事，還心術不正，妄圖通過歪門邪道來謀取名利，這樣的人是不會被玄師大會所認可的。

　隻是談琳兒利用了自己這一點，卻始終是事實。

　既然你隻拿我當個可以隨便利用的路人，那我也不必再對你有超出陌生人范疇的多余的關心。

　人，總該為自己犯過的錯付出代價。

　流辰仙子聽談琳兒的話，微微挑了挑眉。

　“其實以你如今扎實的基本功，也算是有一技傍身了，何必非要進這玄門呢?”

　玄門表面雖然看著風光，這條路有多難走，隻有玄師自己知道了。

　先前他們曾在飯館見過談琳兒在路邊為人看相的經過，知道她其實是有幾分真才實學的，隻是到底年歲還小，行事過於耿直，江湖經驗一竅不通，這才造成到處得罪人、落個騙子名聲的局面。

　這樣的人，入了玄門，怕是要被人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她與南非溪不同，南非溪的耿直，是建立在一定的實力的基礎上的。

　而眼前這個女孩子，明明沒有自保的能力，還到處得罪人，這已經不是耿直，而是自尋死路了。

　再聯想到她同方熬做下的那些事，實在是下下策的昏招， 但凡理智些的人，便知道提出讓人代考的玄師並不可信，偏偏這個女孩子就信了。

　真是叫人不知該說什麽好。

　這樣的人，在這個小小的淮陵縣都寸步難行，怎麽還能再進魚龍混雜步步危機的玄門呢?

　流辰仙子感歎地搖了搖頭，讓天星派弟子端來把椅子，將談琳兒扶到了椅子上，扭頭看了莫道長跟魏明堂一眼。

　如何處置方熬倒是好辦，直接取消名額剝奪參與玄師大會的資格便是，隻是這個談琳兒，畢竟隻是普通人……

　流辰仙子正想著，卻聽身後魏明堂開口了。

　“這位姑娘，既然這方熬是以我們化意門的名義騙了你，化意門也當承擔一定的責任，沒有及時查明並製止利用我們名頭招搖撞騙的行為。”

　“所以我問你，等玄師大會結束，你可願意隨我回宗門，隻要你能順利修煉，我便收你為親傳弟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