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把力氣,現在也不需要去幫我爹……他們種地,正好可以來縣城,哪怕是當個腳夫也好,總要為家裡多掙口吃的。”
虞二柱卻有點擔心。
“大有哥,你身上的傷還沒好透吧,做這些活能扛得住嗎?要不緩緩先過完年再說?”
虞大有卻搖了搖頭。
“現在正好是年底,活比較好找,等開了春別家也都來找活乾,反倒掙不了幾個錢。”
“可是你的傷……”
“沒事,我皮糙肉厚,這點傷算不得什麽。”
兩人正說著話,對面過來個人騎著一匹馬。
如今騎馬的人可不多見,尤其是像他們這種鄉間,所以兩人下意識就打量了幾眼。
馬上的青年二十歲左右,身穿青色窄袖長袍,下打密褶,腰間系束紅布織帶,臉有些圓,忽略他的裝束的話,看著挺討喜。
“這人看著像是衙門裡來的啊。”
兩人一眼便瞧出了那青年的來歷,頓時心中一稟,立刻將眼神收了回來,不敢再多看一眼。
那青年打馬飛奔,與他們擦肩而過。虞二柱聽著越來越遠的馬蹄聲,往後看了一眼。
“那人好像是往咱們村的方向去啊。”
虞大有聞言也轉身看了一眼那青年的背影,發現果然如虞二柱所說,那青年看意思是往果樹村去了。
兩個人沒再說話,這年頭普通老百姓對衙門裡的官差有著天然的敬畏,官差離了縣城來他們這樣的鄉村,總覺得該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牛車接著緩緩往前走,沒過多久,他們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籲”
一人一馬在牛車面前穩穩停下。
竟是那青年去而複返。
那青年掃了眼牛車上的人,抹了把額前的汗,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
“嗨,剛剛沒注意,隻覺得馬車上的人好像有點眼熟,差點就錯過了。”
虞大有的眼神有些微妙,與虞二柱對視了一眼,兩人似乎想到一塊兒去了。
“您是虞姑娘的父親吧?”
青年瞧了眼虞大有和虞二柱,對年紀稍長一些的虞大有道。
虞大有點了點頭。
這青年口中的虞姑娘,十有便是自己二女兒虞夏了。
青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是奉縣令大人之命過來請虞姑娘的,誰知道你們竟也往縣城去了,要不可就錯過了。”
先前虞大有虞二柱二人說話是壓著嗓音的,這會兒青年聲音清亮,本就在車板上沒睡得很深的幾人都醒了過來。
虞夏迷迷糊糊間就覺得似乎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聲音,這會兒睜開眼抬頭一看,愣了一下。
“陸大哥?”
來人卻是陸良。
虞夏怎麽也想不通陸良怎麽會來找她,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陸良一笑,目光瞥見一邊的虞春,臉稍稍紅了一下,又立即移了開去。
“縣令大人派我過來請你晚上鶴頤樓赴宴。”
虞夏一愣,縣令大人?
她沒記錯的話,文一個月前就應該已經離開金壇了,那這個來請她的縣令大人又是何人?
素不相識又為何要請她呢?
陸良見她神情似乎明白了什麽,又立刻解釋了一句,“是文大人。”
文?
他不是走了嗎?
他在此地已經當了三年父母官了,該是回京的時候了,現在還不走,難道要在這裡過年麽?
陸良稍稍夾了夾馬腹,往前走了一些,靠近了虞夏。虞夏也會意立刻坐了起來,往他嘴邊湊過去聽。
“文大人本是上個月便要走,但因為出了點事耽擱了行程,今日來找你赴宴,便是餞別宴,文大人明日就要走了。”
出了點事?
虞夏就更不明白了,什麽事會大到讓一個要回京述職的地方官員耽誤行程?這個時候才回京,那豈不是要在路上過年?
虞夏瞧陸良的神情,似乎知道的也不多,隻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知道了,晚上我會過去的。”
陸良傳完信也不著急回去了,索性跟著他們慢悠悠往縣城去,一路上同虞二柱還有虞夏一家子聊得挺熱鬧。
“大姐,這位官差大人一路上偷瞄你好多次呢。”
虞賢湊到虞春耳邊悄悄說道。
虞春立刻伸手擰住了虞賢的耳朵,那手勁極其刁鑽,明明沒多用力,偏偏疼得虞賢五官都擠到了一處。
虞賢顧及著邊上有人,也不敢大叫,隻壓著嗓子同虞春討饒。
“大姐我錯了我錯了,你快松手呀!”
虞春不為所動,手底下又加了把勁,虞賢痛得鼻涕都要掉下來了,整張臉憋得通紅。
“大姐,我再也不敢了,你快松手,不然我可要叫了啊!”
虞春這才冷哼一聲,把手撒開了。
“哼,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虞春朝四周看了下,其他人注意力都在陸良身上,畢竟是差爺,他們幾個草民自然不敢怠慢,所以他們二人的動靜也沒人注意到。
“可是大姐,我可沒瞎說,剛剛我特意數了,他偷看你足足有八次呢!”
虞春又抬起了手。
“大姐大姐,你可別再擰我耳朵了啊!太狠了,我才多大,你就這麽對待我,我好委屈。”
虞賢眼角還掛著方才耳朵被擰疼出來的淚花,苦著臉可憐巴巴的,偏偏兩隻眼珠子一直在轉,一看他就在動歪腦筋。
“你是還小,我就大了?你也不想想我多大,這差爺多大,你就胡說八道,要讓人聽見了,不非得揍死你。”
虞賢一想, 也是,這陸良看著怎麽也得十了,自家大姐過完年才十一歲,別說陸良現在或許已經成婚,就是還沒成婚,等到大姐到了出門子的年紀,這陸良也是老男人一個了,哪配得上自家大姐。
幾個人說說笑笑,到了縣城。陸良又再次同虞夏說了一遍晚間赴宴的時間地點,便同眾人告別離開了。
他總不至於在辦差的時間光明正大同一群鄉民逛集市買年貨吧。
“小夏,這縣令大人為什麽要請你吃飯?”
虞二柱好奇地問道。
虞夏笑著說,“文大人要離開金壇了,這頓飯算是踐行。”
這倒沒什麽不好說的,文離開,自然有新的縣令大人過來,算不得什麽秘密。隻是不知道新來的縣令還會不會是像文這樣一心為百姓的父母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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