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王都捏在何瑾的手裡,保國公朱暉試探打了一個單牌後,自然就被一張小王無情鎮壓了。
而這時候,手中拿著厚紙板製成紙牌的朱秀英,就開口言道:“小王已經扔出去了,而且目前看來,效果還不錯。”
“何止不錯!”同樣手中捏著一把牌的朱厚照,眉飛色舞地開口道:“現在整個固原城都知道孤在這裡了,誰還敢小瞧新軍?而且這次要飯,孤還一下超高規格,要來了上好的米面......”
朱秀英就看不了朱厚照嘚瑟的模樣,擰了他一把耳朵後,又向百無聊賴的何瑾問道:“這時候,該你出牌了吧?”
何瑾這才懶洋洋地抬了一下眼,道:“呵,都會一語雙關了哈?不過,誰告訴你現在我就該出牌了?”
“一張小王扔出去,我們都管不上。你要是不出牌,遊戲還怎麽玩下去?”朱秀英不解問道。
大早上被姐弟倆拉起教他們鬥地主,何瑾當然沒那個心情,就一扣自己的牌道:“一張小王鎮壓後,牌局就出現了微妙的變化,我稍微佔據了那麽一丁點的主動。”
“這個時候,當然不是想著自己該如何出牌。而是該揣摩一下,你們手裡有什麽牌才對。”說著,何瑾就拍了拍手,向門外的劉火兒問道:“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應該差不多了吧?......”劉火兒似乎也不太確定,開口回道。
何瑾就掐了掐手指,又一副神棍的模樣,道:“嗯,算來也關了三日禁閉,足夠他痛定思痛了......本官掐指一算,今日正值良辰吉日。去吧,將他帶上來。”
朱厚照和朱秀英頓時對視了一眼,搞不懂何瑾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麽藥。
下一刻,陳明達和王英就拎著胡一刀進來了。
只不過,這時候胡一刀神色很是古怪,一副迷茫不已的模樣,而且還雙目流淚、沒有個焦距,整個人仿佛癡傻了一般。
“大哥,你這是?......”朱厚照見狀,一下就......興奮起來了。
他可聽說何瑾會妖法,能讓所有跟他作對的人,都乖乖地俯首聽命——比如賴三兒、陳明達、王英這些人,就是最明顯的例子。
而現在,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可何瑾聽了朱厚照的話,隻鄙夷地給了他一個白眼,都根本都懶得回答。倒是朱秀英的問題,還算有點小技術含量:“他怎麽變成這樣了,這該如何是好?”
“簡單。”何瑾就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仿佛沒了靈魂的胡一刀,重重一個嘴巴扇了下去,然後反手又是一個!
在倆姐弟驚詫的目光中,何瑾正反打了十八個耳光,把個胡一刀硬生生打成了豬頭,終於暈過去......
“嗯,應該差不多了。”何瑾揉著生痛的手面,道:“把他弄醒再看看。”
劉火兒當即一把涼水澆了上去,胡一刀猛地喘息過來,雙眼漸漸有了焦距,忽然就嚎啕大哭道:“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我胡一刀自被他收為家將後,一直記著他的恩德,每日不敢或忘。”
“這些年來我苦練武藝,征戰沙場,為他出生入死,向來唯命是從。可想不到,他隻將我視作一枚棋子,一枚無關重要的棋子,竟然派朝廷的兵馬來剿殺我!”
一直堅守的信念突然破滅,又被關了三天禁閉,胡一刀此時正處在崩潰的邊緣。
他雙目充血,猶如一頭憤怒的瘋狗,朝著何瑾咆哮起來:“為什麽,為什麽這世道如此不公,為什麽老天要這樣對我!”
一時間,劉火兒、陳明達和王英都嚴陣以待,
生怕胡一刀暴起傷人。可何瑾卻似乎早有所料,見狀後隻微微搖了搖頭,倒了一杯熱茶遞向胡一刀道:“世道從來就不是絕對公平的,我倒是很奇怪,你為何會這般固執?”
“對於你背後的那個人來說,他不知收攏了多少你這樣的家將死士。提供吃喝用度,派人教導武藝,再灌輸一些報恩的思想......這樣,他就成了你一生的信念。”
“可你反過來想想,假如你手下有了那麽多人,又要將一人當作棄子,會在意究竟選擇了哪個嗎?”
胡一刀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熱茶,忽然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沉默一瞬間後,他一把打落那茶杯,猛然咆哮道:“難道蒼天無眼,我們這些人就該被你們愚弄利用不成?這不公平,這一點都不公平!”
劉火兒、陳明達和王英當即立斷,上前就要製服胡一刀。
可何瑾比他們動作還快,直接一個手刀下去,又將胡一刀拍暈過去:“唉......這可憐人執念太深,有些不太好辦啊。”
這時候朱秀英也差不多猜出來了,道:“何瑾,你是想通過策反他,得知究竟是誰要截殺你?”
“當然。”何瑾點點頭,但就在朱秀英略有得意之前,又補充道:“當然不止這些。要知道,這家夥可是那人的家將心腹,知道的可不少呢。”
說到這裡,又看了看桌上的牌,道:“只要他開了口,雖說不能清楚對方手裡究竟有什麽牌,卻能了解個大概。如此有了針對,才知道我接下來該如何出牌......”
“可現在他這麽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怎麽能開口告訴你?”朱厚照也不由好奇起來,興致勃勃地問道:“大哥,現在還不動用妖法嗎?”
“世上哪有什麽妖法?有的,無非就是多一分努力罷了。”何瑾就一副落寞高深的模樣,緩緩地又倒了一杯熱茶。
然後,當著眾人的面,面無表情地澆在了胡一刀的臉上......
這一下,倆姐弟都驚呆了:何瑾,你簡直就是個......變態!
但這一次醒來後,胡一刀比上次好了許多,也不瘋瘋癲癲了。只是雙眼又開始淌淚,看起來都讓人有些心疼。
“你知道嗎?”何瑾這會兒就蹲下身來,與胡一刀平視,語氣誠懇地說道:“世道沒有絕對的公平,卻有相對的公平。”
“比如這件事兒上,他不在意選擇了你當棄子。但與此同時,他也要接受相應的後果,否則,那才叫不公平......”
“什,什麽後果?”胡一刀猛地一怔,詫異問道。
“你背叛了他的後果......”
一聽這個,胡一刀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道:“何瑾,你簡直癡心妄想!我胡一刀向來恩怨分明,決不會做那等忘恩負義之徒!”
這一番話,胡一刀以為會換來何瑾的惱羞成怒。可想不到,何瑾聽完之後,就認真地點了點頭,道:“哦......”
“哦?”胡一刀一愣,道:“就一個哦?”
何瑾就緩緩起身,道:“可不就一個哦。因為你很蠢嘛,蠢到想要公平,又不會爭取,自己都放棄了,老天憑何還會在意你?”
“何瑾,你!.......”
“我什麽我?”何瑾就一副提起褲子不給錢的嫖客嘴臉,還嫌棄地言道:“兄弟,你可是來殺我的人啊,我沒殺了你就很給面子了,你還想怎滴?”
“我!......”
“也別我什麽我了......行了, 跟你這種蠢人說話,最容易降智。”說著,他就揮揮手,道:“門就在那兒,你還知道該怎麽出門兒吧?”
“你,你要放我走?”
“當然,留著你白吃我家的白米飯啊?你知不知道,我家的太子殿下,要飯很不容易的......”
朱厚照聞言,不由就深深點頭,附和道:“可不,孤這次要飯,都拿出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
但隨後,朱厚照就又興奮了,神秘兮兮地道:“但你知道嗎,孤現在雖然連臉面都沒了,卻剩下人人羨慕的容貌,博覽群書的才學,揮之不盡的財富,至高無上的權柄......以及一顆無比強大的心!”
胡一刀就愣愣看著何瑾和朱厚照,有些搞不清到底自己魔怔了,還是這兩人腦子不正常:“那,那我出去之後,該幹啥?”
“不清楚,大概會立刻被你幕後那個人,殺了滅口吧......”何瑾托著下巴,與朱厚照對視了一眼,認真地回道。
一下子,胡一刀就徹底傻了。
接下來,他就不知自己怎麽了,鬼使神差地弱弱說道:“那,那我以後,跟著你混行不行?”
“行啊,當然行!”何瑾當即開口,道:“工錢每月五兩,包吃包住,乾得好還有獎金提成,以及官職的提拔。”
“另外,鑒於手下的強烈要求,最近又新增添了說親娶媳婦兒的福利。像你這樣單身大齡青年,最合適不過了喲......”
聽完這些,胡一刀都有些詫異,緊接著就不知為何,又鬼使神差地來了一句:“老天開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