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火旺燃著,煌煌的光清楚照映著甄柔眼裡的請求。
曹勁看了眼一臉渴求之色的甄柔,一時並未回應,他將曹昕寫的尺牘在書架上仔細收撿妥當,才轉身俯視甄柔,一步步地走近。
“你都已經先斬後奏了,何需再問我。”他低沉的嗓音沒有任何起伏,薄唇卻牽起一絲危險的氣息。
甄柔敏銳察覺曹勁一臉平靜下的不悅。
她咬了咬唇,心中焦急,欲再次進言,“夫君……”甫一出口,便見曹勁臉色已微微一變,一股凜冽肅殺之氣,轉瞬即逝。
曹勁盯著甄柔的眼睛,見甄柔眼中已凝起惶惶之色,他方牽動薄唇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知道自己此舉,即使被曹勁發現,但在木已成舟之下,曹勁多半會願配合。
只是終於聽到曹勁應了,還是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甄柔再次深深屈膝一拜,唇角不由自主地微翹,“阿柔謝夫君成全!”言語間,已多了一絲親近。
這時,書房中央的大火盆,好似為了響應甄柔的喜悅,“劈啪——”蹦躂了兩聲。
曹勁卻隻若有所思看著掩不住一身喜色的甄柔,稍一思忖,便有了決斷,道:“你是我妻,你嫡親堂姐卻是何近的妾室,何近此舉確實是為從旁壓曹家一頭,也令我面上無光。你且先說,對於你阿姐的事如何打算。”他說時,走到案前坐下。
聽到曹勁說出這一番話,甄柔有些意外。
她沒想到曹勁竟願意親自過問,甚至是一派主動相幫之態。
莫名地,在這一刻,心中真切意識到他們真是夫妻了,榮辱與共,利益一體。
不過眼下不是感懷這些的時候,甄柔心神一定,也回到坐塌坐下,爾後沉吟道:“何近擁有京師二十萬大軍,阿姐一弱女,若無何近首肯,豈能將書信傳出?”
曹勁頷首,道:“自何氏母以子貴,封為皇后之後,何近作為其兄,也跟著平步青雲,官拜大將軍。這幾年,朝廷已成為他一人所言,但其野心遠不止於此。屢次挑釁各州牧,欲進一步擴大勢力范疇。其中,尤以我曹家及薛家最為其記恨,但因我三方勢均力敵,皆不敢輕舉妄動。是以,何近以佔京師之地利,為向天下昭示其更勝上一籌,便以各種手段羞辱。”
說到此處,曹勁眉峰間毫不掩飾的露出厭惡之色。
他道:“此外,也是為激怒我等用兵。然一旦我等出兵司州,劍指長安,便走上漢室逆賊之路,屆時各方勢力必要糾集一起討之,趁勢謀利,而我等就將成為眾矢之的!”
語氣微微一重後,曹勁薄唇一勾,帶出一抹極濃的嘲諷之色,“何近非色令智昏之人,如今不顧甄家在長安的聲望,也要強佔你阿姐為妾,想來不過是看我為娶你,不惜親自帶兵直搗彭城,以為我會偏聽枕頭風,再次衝冠一怒。”
說到後來,聲音裡已是帶出一絲明顯的玩味。
卻聽得甄柔憤懣盈胸。
她在想出此計救阿姐時,以上的種種她非未想到。
可當聽到身為天下弄權者之一的曹勁,這樣輕松的議論起此事,她……
甄柔放在腿上的雙拳緊握,心中一片悲涼。
他們爭權奪利,為了野心,為了有朝一日霸佔漢室天下,卻一再將她們這些女子卷入。
前世的她是,被至親送入楚王宮。
今生的阿姐也是,被霸佔為妾。
甚至於她們的長姐甄薑,
也為薛欽的權勢,來設計陷害自家人。 她們何其無辜?
他們卻習以為常。
看來僅以為不再為妾,家族又暫得以保全,還遠遠不夠。
未來的路,還長。
天下一日不平,一日難寧!
甄柔將眸光垂下,掩去那複雜之色。
這時,曹勁的聲音說道:“所以,確如你所說,你阿姐的書信能送出長安,必是何近首肯。”
聽到曹勁對她話的肯定,甄柔不再想其他,接著道:“夫君說過,信都各方耳目眾多,若城中傳出夫君棄我如敝履的流言,必然會到何近耳中。而年後夫君又將對徐州用兵,到時何近應會相信夫君娶我,根本只是為了拿下徐州,再見我一直未被君侯認可記名,便會知道以阿姐為妾根本不足以讓你乃至曹家難看堪。”
說著,甄柔眸光閃動,掠過一絲狡黠,“這時,再傳出我伯父病危的消息,由阿兄帛書一封至京城,請求何近讓我阿姐歸家。他本身就非戀女色之人,顧及甄家聲望,必會同意放我阿姐。”
言及此處,已將全部打算傾囊相告。
曹勁“嗯”了一聲,算讚同道:“如今甄家家主乃你兄長,他與你阿姐是隔了一層的堂兄妹,你阿姐確實無甚可被人惦記之處,那就這樣吧。”
這一切不過自己所思量,現在被曹勁讚同,甄柔隻覺救阿姐之事多了一分把握。
她壓下心中喜色,又面露歉意道:“不過如此一來,明日就不能隨夫君去接四公子了,還望夫君代阿柔致歉。”
念及曹昕, 曹勁目中有輕淺暖意閃過,口中卻是直接拒絕道:“不用,你明日還是隨我同行。”
甄柔愕然,不是同意配合她了麽?
“夫君這是……”甄柔顰眉不解。
曹勁看著甄柔,黑眸微狹,神色莫測,道:“你不是讓我配合麽?我們同去,你卻被獨自遺棄在城外莊園過年,這場戲不是更逼真麽?”
話音甫落,不及甄柔反應,門外已傳來“咚咚——”敲門聲,張伯的聲音響起道:“公子,晚飯已送到。”
“可留少夫人一起同食?”頓了一頓,張伯複又問道。
此言一出,室內一靜。
甄柔已經明白過來曹勁的意思,既然做戲,當然要做全套。
甄柔起身告辭道:“夫君,阿柔先回去收拾行裝了。”
曹勁頷首。
甄柔卻遲疑了起來,想到兩人已說開了,她身為妻子,曹勁出門自當為之打點行裝,於是在走到門口時又停下道:“府中耳目眾多,阿柔不便為夫君打點行裝,望夫君見諒。”
曹勁聞言挑眉,頗為意外,卻不及人察覺,已是滿意點頭道:“無妨,現在交由張伯即可。”
語氣意味深長。
“以後有你盡妻子之責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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