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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天下》【第16章 過年】
  對於幸存者們來說,元豐七年發生了很多事。

  最明顯的是原本21人的隊伍,現在只剩下8個。

  不過,在元豐七年的大年三十晚上,林建國還是擺了11人的碗筷---他將當了私曲的司成、范天宇和景成金都算在內。

  “他們沒回家,不是沒有家。”林老一直堅持這種說法。

  大年三十沒有什麽氣氛,反而是前幾天冬至和立春,燕西村輪番有社戲、祭祖、遊菩薩等等活動,著實熱鬧了一番。據說,過一段時間的元宵也會熱鬧非凡。唯獨這個大年三十,燕西村沒什麽大動靜,最起碼洪氏宗祠那邊就沒點燭放炮。

  當然,也不能說他們不重視過年,隻是對比幸存者們以前的過年氛圍,現在這個年過的有些沉悶罷了。

  翻過三十,便是元豐八年。

  大年初一,一大早,林耀先就出了門,說是去給先生拜年,還提了一吊錢說是給先生買年禮。

  林建國也和李化羽去了洪老七家,楊敬元和趙暄去了醴侯別院---據說陳管事將婆娘孩子接到這邊來過年了,作為佃戶,不去拜訪一下不合適。李胤則是一大早就去漁場,爭取搞幾筐魚蝦給他們當年禮。

  王易和鄭曉嵐在家收拾鄉鄰送來的年節禮物,雖然都是些針頭線腦、冬儲臘肉之類的小物件,但也代表了一份心意。

  而這些,也是王易他們最喜歡的禮物。畢竟,這代表了一種認同,一種歸屬。

  歸納整理一番,共有二十一家鄉鄰送來的年禮,除了洪老七和高家的,剩下都是茅屋周圍和村東頭的鄉鄰。

  “這是村東莫家的鹿肉,這是槐樹下洪老根家的兩封針線,這是荒山邊老胡家的半斤白面……”鄭曉嵐一邊整理一邊報給王易。

  王易則在一遝粗糙的草紙上用炭筆認真記下。

  這遝草紙的質量簡直比現代的廁紙都要差勁,可也花了八十文錢才買來一刀。

  原本林老將草紙給林耀先練字,可在茅坑發現有草紙出現後,他就再也沒給過林耀先,反而交給王易使用---這敗家的玩意兒居然真拿這麽貴的紙來擦屁股!

  林老問過洪老七,這些年禮要記下,等過了初五就可以一家家給人還禮。

  “這是高家送的兩卷棉布。”鄭曉嵐說到這裡,忽然停了,用忽閃忽閃的眼睛看著王易。

  王易聽她不說話,便停筆抬頭,奇道:“沒了?”

  鄭曉嵐不說話,隻是笑。

  王易放下筆,也笑著道:“李家姑,你想給羽哥做棉布衣的事我們不是答應了嗎,幹嘛還這麽看著我?”

  李家姑是這裡對出嫁後婦人的慣常叫法,鄭曉嵐現在出門,鄰裡也是這麽喚她。不過王易他們一般都“曉嵐”“嵐姐”的稱呼,現在叫李家姑,明顯就是調侃。

  鄭曉嵐一點不介意這個稱謂,反而笑道:“易哥兒,你啥時候把那高家丫頭變成王家姑啊?”

  王易臉騰地紅了,低下頭拿起筆:“說啥呢,人家翻過年虛歲才十六。”

  鄭曉嵐將棉布放回櫃子裡,笑道:“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這時代的小娘子,十三四嫁人的都有,十五六再不婚嫁官上都要派媒官過問的……別怪我沒告訴你,村東老蔡家可是有想法跟高家攀親,準備過了元宵就讓官上的媒婆吳家姑去問問……你再拿以前學校泡妞的那一套,就真的隻能當那個‘人面桃花相映紅’的崔護了。”

  王易蹭一下跳了起來:“真的假的?”

  “當然真的,

我還能騙自家兄弟不成?!”  “那,那怎麽辦,怎麽辦?!”王易急的團團轉。

  他長於思考,但急智卻是缺乏。

  鄭曉嵐見他真急了,忙道:“哎呀,我就這麽一說你就急了……我問過官上的吳家姑,高家那丫頭也不是隻有蔡家惦記,上雲村和老媼村都有人來問過,不過高小三都沒答應,連彩禮都沒提……你們跟高小三那麽熟,總是有更多機會不是。回頭等林老、羽哥、胤哥回來,讓他們去幫你問問就行了。”

  “哦哦哦,對對對。”王易不迭聲地應是,一副傻樣。

  就在這時,有人扒在圍牆上往裡看,見著坐在院子裡的王易,喊道:“易哥兒,林老在嗎?”

  王易定睛一看,看不清,他近視眼……

  倒是鄭曉嵐眼尖,看清了是誰,便對王易道:“是耀先的同窗,荒山邊老胡家的老么,胡安。”

  王易立即想起是誰,那是荒山邊胡山的小兒子,胡山是藥農,也是陳醴侯家的佃戶,因為他們在荒山開辟農田,所以熟識,兩家來往頗多。

  胡山有兩個閨女,兩個兒子,大兒子叫胡平,二十三歲,跟著胡山當藥農,也是侍弄莊稼的一把好手。小兒子胡安,沾了陳醴侯的光,進了洪氏族學,師長給他取了字,叫立均。

  王易起身拱手道:“哦,是立均啊,林老去拜年了,進來坐吧!”

  那胡安過了年才十六歲,也不講禮數,直接扭頭對牆下說:“林老不在,隻有易哥兒在。”

  牆後的人嘀咕了一句什麽,胡安便又扒在牆頭道:“那我們叨擾易哥兒一下。”

  言罷從牆頭上下來,走到院門前。

  王易開門,門口除了細眉大眼的胡安,還有一個一身短打夾襖的漢子,身量頗高,吊腳眉,眼神凶惡。

  王易一見人便覺不喜,但大年初一也沒有擋人在門外的道理,便讓進了院子。

  鄭曉嵐準備去打兩碗水,拿點年節的點心,那凶惡漢子卻擺手道:“不勞李家姑……俺是洪家撲鋪的呂大,既然林老不在,那俺便與易哥兒說也是一樣,林耀先在俺家撲鋪裡欠下的七吊錢過了初五就該還了,請易哥兒代為轉告一聲。俺還要去下一家通知,就不叨擾了,告辭!”

  說完也不等王易反應,轉身就走。

  那胡安也沒別的說辭,甚至連句拜年的話都沒有,也跟著走了。

  王易此刻已經沒了責怪胡安無禮的心思,腦子裡就是那句:“撲鋪裡欠下的七吊錢”。

  林耀先,哈哈,果然是個好孩子……

  王易都被氣笑了,抬頭看見鄭曉嵐也有點發愣,道:“嵐姐,去拿七吊錢出來吧。”

  “啊?”鄭曉嵐回過神,怒道:“你打算直接幫他還錢?”

  王易攤手道:“不還錢怎麽辦?洪家撲鋪可是洪家開的賭檔,你覺得欠了錢能賴得掉?看這個呂大叫胡安帶路過來的樣子,怕是昨夜就想來的……罷了罷了,先把錢還了吧,至於林老怎麽處理他的好兒子,呵呵,我也不想多說了。”

  鄭曉嵐揪著臉,氣哼哼地去屋裡數錢,數好七百文,拿布袋裝好,重重地丟到王易身前,怒道:“我一定要把這事跟林老說,他那兒子一天到晚不見人,還以為去讀書,原來都是在賭場鬼混,那還讀個屁書啊,乾脆把名額讓出來,讓你去讀!”

  王易張了張嘴,想說兩句客套話,但到了嘴邊,還是沒開口---林耀先就不是讀書的料,要改變大家的命運,自己就應該當仁不讓!

  ……

  林建國是真的老了。

  前半輩子在機關單位,不敢說養尊處優,最起碼也是衣食不愁,居宜體,養宜氣,精神氣還是很好的,四十歲出頭就像三十許人。但這一年的穿越生涯,算是徹底將他前半輩子攢下的精氣神給消耗光了。

  從他看著林耀先的眼神就能得出這一結論。

  那是一雙被萬千皺紋包裹著的渾濁眼睛,但卻還努力想要迸發出一絲作為父親的威嚴。可惜,那僅有的一絲威嚴在滿頭白發的襯托下,並無法讓抱腿團坐在那裡的林耀先有半分敬畏。

  “畜生,孽子……咳咳咳……”

  已經記不起這是林建國罵的第幾句了。但沒用,林耀先充耳不聞,隻是抱腿團坐在那裡,不發一言。

  李化羽撫了撫林建國的後背,看著林耀先道:“小林,你還想讀書嗎?”

  林耀先抬起頭,眼神裡帶著一絲茫然,而後似乎意識到什麽,忙道:“想,我想讀書,你們不會想不讓我讀了吧?”

  李化羽看了看坐在遠處踏腳石上的王易,又看了看低頭在地上畫圈圈的趙暄,道:“是的,我覺得你不適合繼續讀書……”

  “憑什麽?!”林耀先跳了起來,扯著嗓子喊,“我不適合讀書我還適合幹什麽?跟你們一樣去種田?去養魚?去打零工嗎?不,我不去!我就要去讀書!”

  “咳咳咳,”林建國更加努力地咳嗽起來,簡直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一樣。鄭曉嵐趕緊端來一碗水給他喂下。

  “咳咳咳,你就知道咳,你說句話啊,他們不讓你兒子讀書啊!”林耀先突然指著林建國大喊。

  林建國抬起頭,渾濁的老眼裡似乎有一絲不忍,望向李化羽,李化羽卻偏過頭不看他。

  趙暄丟掉手裡畫圈圈的草杆,歎了口氣道:“耀先,你真不是讀書的料,我們都指望著有個人能通過讀書考上功名,從而改變現在的苦日子,可你這樣,我們何時能指望的上?!”

  林耀先轉而怒視趙暄,吼道:“那你想我怎麽樣?我也想讀啊,可我連書都沒有,怎麽讀啊?你以為我不想讀嗎?啊?讓你們給我買書,買書,你們誰給我買了?”

  楊敬元坐在林建國旁邊,有些囁嚅地說:“不是給了你五吊錢……”

  “五吊錢夠個屁,”林耀先更理直氣壯了,“五吊錢就夠買《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這些兒童讀物,我買來乾屁啊?!”

  “你現在能把《千字文》背出來,我就做主讓你繼續讀下去!”一直沒吭聲的李胤忽然開口了。

  所有人都知道,李胤一般不說話,但如果他說了話,一定程度上也能代表大家。

  林耀先有些發怵地望了一眼李胤,沒辦法不怵,李胤他可是個“殺人犯”!

  年前雞鳴村的保長,來燕西村調查過程氏三兄弟莫名暴斃在鹿坎寨的事,盡管他們有所懷疑,可最後也沒查到什麽證據,隻能不了了之。

  但別人查不出來,林耀先是知道的,程氏三兄弟的死,絕對跟李胤脫不了關系,所以跟李胤那深邃的眼神對上,他就有些犯怵。

  “背,背就背。”林耀先躲開李胤那灼灼的眼神,開口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列宿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余成歲,律呂調陽。雲騰致雨,露結為霜。金生麗水,玉出昆剛……昆剛,昆剛……”

  “噗嗤!”趙暄沒忍住,直接笑噴出來,“你連我都不如啊,我還知道後面是‘劍號巨闕,珠稱夜光’呢!”

  “哦哦哦,對對對,劍號巨闕,珠稱夜光……呃……”

  停頓了快一分鍾,林耀先還是沒“呃”出下一句,最後仿佛自暴自棄了,甩手怒道:“背這些兒童讀物有個屁用啊,考功名又不考這個!”

  李胤轉頭對王易道:“你來!”

  王易歎了口氣,張口就來:“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聽到這裡,林建國閉上眼,在楊敬元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一聲不吭地回了房間。

  他放棄了,放棄再為自己的兒子爭取任何權利了。

  洋洋灑灑15900字,王易居然能不打磕絆地全文背下來。背到三分之一時,趙暄都快睡著了。

  “好了!”李胤打斷王易,轉頭看著林耀先,“你要是也能背下來,我就讓你繼續讀書!”

  林耀先目光閃躲,但是鼓著腮幫,滿眼通紅卻不落淚,嘴角倔強地向上抿著,仿佛受了滿腹委屈無處發泄。

  他不認為自己錯了,反而覺得是所有人在針對他。

  這是李胤對他這幅表情的解讀。

  其實都不用解讀,林耀先就是個沒長大的成年人,所有想法都表現在臉上。

  對於這個還帶著青春期叛逆性格,覺得所有人都不理解他,卻從不反省自己錯誤的林耀先,李胤不想再多說一句廢話,扭頭就走。

  李胤進了屋,李化羽起身看著林耀先,沉聲道:“我不能把所有人的希望都壓在你身上……另外,撲鋪裡的債這次我們替你還了,如果還有下次, 你自己去承擔。

  別怪我沒再次提醒你,這裡不是從前,賭債是官府都認可的債務,你要是還不上,荒山上我不介意幫你再挖個坑!”

  言罷,也轉身回房。

  趙暄起身,想說點啥,但又不知道該說點啥,伸手拍拍林耀先的肩膀以示安慰,卻被他用力甩開。

  “不識好歹!”趙暄低哼了一聲,怒氣衝衝地回房了。

  最後只剩一個王易,他看著林耀先,剛想說話,林耀先已經怒衝衝地開口:“所有人都討厭我了,這下你滿意了?”說完衝進自己房間,狠狠地摔了門。

  王易搖頭苦笑。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麽多人裡,趙暄好像才是真正的富二代吧?進門馬殺雞,出門法拉利,整天遊手好閑花天酒地的應該是他吧?怎麽他都能拉下身份跟他們一起種田,一起養魚,一起打零工,鹿坎寨上沒比別人少搬一塊磚,身上勞作留下的傷疤也沒比任何人少一塊,憑什麽林耀先就不可以?

  林建國自己說過,他隻是個機關主任,有點小權力,偶爾也會拿些無關痛癢的小紅包,但絕不是什麽高官的大員,一樣要自己買菜自己做飯,出門也不是前呼後擁,買套房也是算了又算,日子過得隻能算安逸而已,怎麽就養出這麽一個嬌生慣養、頤指氣使的兒子呢?

  到底是林耀先自己有問題,還是我們從前的社會體系出了問題?

  王易很用力的搖了搖頭,放棄這些無謂的思考,走回自己房間。

  不管怎麽說,這個書他是讀定了,而且他自信讀的絕不會比林耀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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