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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天下》【第22章 縣試】
  顧名思義,所謂縣試就是在縣裡舉行的考試。以一縣之力為幾百甚至幾千的考生提供考試場地,其條件也就可想而知了。一般都是在臨近考試時,才會搭建起臨時的考棚。

  對於一些比較窮的縣來說,即使搭建這樣的一個考棚也是非常困難的,毫無裝修與美感不提,連地面都是散發著泥土的芬芳……晴天還好些,大不了等於多吸點塵土,可如果碰上下雨天,那考試情景就可歌可泣了---因為這些臨時搭建的考棚一般沒有頂。

  但這其實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邊遠地區,連最起碼的桌椅板凳都沒有,需要考生自備。可參加考試的還有很多來自鄉村的考生,這個時候可沒有四通八達的道路可走,不少人都是翻山越嶺來參加縣試,扛個板凳就算了,自帶桌椅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所以參加考試的考生到了縣城之後,必須八仙過海各顯其能,想盡一切辦法去借一套。

  所幸,王易前兩個月剛剛參加過一次縣試,又有洪禮忠提前安排,所以他還沒有窘迫到連考試的桌椅都沒有的地步。

  淶州縣古稱飛狐,秦漢時隸屬冀州,後因離代州較近,所以在唐時寄治給代州,到了本朝時,因為歷史淵源關系,乾脆就脫離了冀州,直接歸屬燕州府。

  淶州縣算是個窮縣,因為路不好走。

  朝廷的官道從燕州府直直往南通向易縣,繞過了位於山區的淶州縣,所以朝廷供給燕山衛的糧草輜重一般不到這裡,反而在易縣構築南關大營來囤儲糧秣。

  總的來說,淶州縣空頂一個縣治的名頭,卻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偏遠小縣,在朝廷的分類裡屬於最低檔的丁等縣。

  燕州府那種青磚巨石壘就的城牆,在淶州縣是看不到的,走近了看,這縣城牆或許還不如燕西村的圍牆結實,滿牆龜裂的紋路的紋路不說,還處處透露著破敗氣息。

  城門樓倒是氣派,高三層,有飛簷鬥拱,但那是武陳朝立國前的亂世時修築的,也就看著氣派,實際上早就年久失修,人走上去咳嗽一聲都怕給震塌了。

  縣治雖小,倒也五髒俱全,城裡城外人口也頗多,但富貴人家就相對較少。

  李化羽陪著王易進了縣城,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像他們在現代時參加的農村趕集一般。

  這次燕西村來參加考試的人有8個人,其中就包括了那個胡安。

  別說胡安整日裡廝混胡鬧,但他可是老胡家全力供養的讀書人,走的也是專一科舉的路子,只是他本人不專一罷了。

  按照初試成績,胡安也的確可以來參加縣試,洪禮忠雖不太喜歡油滑的胡安,但並不會因為個人觀感就斷了他的進學之路。畢竟這個胡安在洪禮忠面前還是頗懂禮儀,尊師重道的禮節從不輕慢,所以他在洪氏族學裡混的還算不錯。

  不過他這次來參加縣試,還有一個原因是他要躲債。

  正字堂的梁哥兒,還有洪禮鳴的堂弟六哥兒現在正滿村找他胡安呢!

  原因是,洪家老祖過壽那一個月,胡安跟外鄉人設局,騙了梁哥兒和六哥兒不少錢。幸好那天王易沒去,不然也難免上當。

  淶州縣的縣學就在城東,臨近著一條商業街,倒也繁華。不過想象中縣學都靠著青樓一條街的看官怕是要失望了。淶州縣有青樓,也有妓院,但那些地方是官營的,或者是有錢人開的,像他們這種連秀才都不是的窮學生是去不起的。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

作為洪氏族學的山長,洪禮忠要給他們辦理入考手續,也在這裡。有他在,誰若是敢冒刺出去浪,那下次就真的沒辦法參加縣試了。  他們住在淶州縣縣學街的高中客棧,大通鋪,2文錢一晚,包洗澡的熱水,不包吃食。

  這客棧的名字取的好,很多人為了圖這名頭,也會住在這裡。所以這裡住的人很多,初略算了一下,怕有不下一二百人。

  這麽多人裡,其實真正的考生估計只有百來人,其他都是送考的,比如李化羽。至於為什麽要有人送考,稍後會說。

  他們抵達的時間是四月十四下午,四月十五就要開考,所以那些有想法的學生也只能趕緊洗洗睡覺。

  第二天凌晨寅時,也就是早上三點鍾,他們都被叫了起來。

  洗漱一番,早飯都沒得吃,寅時二刻,洪山長就集合出發。

  李化羽還迷瞪著眼,一個勁的抱怨怎麽這麽早,可到了門口一看,滿街都已經醒了,無數人挎著考籃,提著燈籠,宛若一顆顆星辰,匯聚成一條銀河,平鋪著通向縣學。

  “乾泥佬,這有多少人?”李化羽扛著一條板凳,手裡抓著一個考籃,籃子裡是筆墨紙硯。

  “我上次來的時候是兩千多人。”王易面無表情地回答。

  李化羽咽口唾沫:“這麽多人都是參加考試的?”

  “一半一半吧!”

  “這麽多人,等會兒去哪兒買早餐是個問題。”李化羽覺得肚子餓了。

  “你順著這條街往邊上過去就能買到包子。”

  “那你等等我,我去給你買幾個帶到考場上吃。”

  李化羽正要去,王易卻一把拉住他:“別去了,你等會兒去吃,我帶不進去。”

  “啥?考試還不讓吃飯?”李化羽吃驚地問。

  “讓,不過不能從外面帶……我上次不知道,帶了幾個嵐姐給的白面饃,結果在搜身檢查的時候被那些官差掰成碎末了,根本沒法吃。”王易說,“這是為了防止有人將答案寫成小紙條塞進饃饃裡。”

  李化羽撓了撓頭:“還有這種作弊方法啊!我都沒想到!”

  “你沒想到的事多了,為了考試,國人的智慧絕對突破天際。”

  王易有些緊張地說:“等會兒幫我看好考籃和板凳,我上次來就丟了。”

  李化羽嗤笑:“這還能丟?”

  “怎麽不能,等會兒是要驗人的,驗人拿考牌的時候這些東西不能帶過去,只能放下,等你回過頭,沒準就不見了。”

  “你上次就是這麽丟的?”李化羽帶著嘲弄的微笑。

  王易鐵青著臉,不說話。

  上次他的考籃和板凳還真是這麽沒的。後來還是另一個同窗多帶了一副筆墨紙硯借給他,不然他都不用進去寫標點符號,遭人恥笑了。

  這就是為什麽要有人陪考的原因,在這經濟不發達的古代小縣城,實在是防不勝防啊。要是一個不注意,沒準考衣都能丟。

  科舉考試是有專門的衣服的,民間叫考衣,正確的稱謂是官衣,也就是官服。

  不過這種官衣沒有真正官服的補子和花色。除了穿官衣,頭上也要帶烏紗,象征著踏入考場便等於有機會獲得官身。要是實在窮的買不起官衣,在帽子後面插兩根染黑的鵝毛,充當烏紗,也能入場。

  王易有官衣,是之前叫鄭曉嵐幫忙做的,而頭上的烏紗是圓圓幫她編的。

  一行人熱熱鬧鬧的來到縣學前街,守備森嚴的兵丁在街口便將陪考的親屬攔下,再往裡走一些,會有條幾案,那裡開始驗考牌。

  考牌的領取其實也是一個麻煩事,有兩個方法,一個廩生具保,還有一個是五童具保。

  具體就是由一個有功名的人為你出具保書,然後拿到縣學換取考牌,相當於考試通行證;另一種是五個有考試資格的人互相具保。

  洪氏族學自然不需要五童具保,因為洪禮忠可是小三元秀才,他一個人保就足夠了。

  因為這是二月間考試後的恩科加考,所以當時沒過縣試的人,直接持當時的考牌過來就可以,也省去了很多麻煩。

  當考生們一個個通過關卡,扛著板凳,挎著考籃走向考場時,身後傳來陪考親朋的一片祝福與叮嚀,這聲音穿越千年,至今還未消散。

  王易拿起東西跟在同窗身後,經過洪禮忠身邊時,洪山長衝他微微頜首,示意他不要緊張,按照正常水平發揮即可。

  待考生們聚集到縣學門前,便有穿著紅衣的官差過來分隊,在門前站好。

  只見一個頗為富態的中年人站在縣學的台階上,頭戴二梁朝冠,身穿青色羅裳,腰系革帶,配有玉飾,下面還罩著齒羅裳,腳踏黑面白底的高幫官靴,頗有威嚴。

  這個人就是淶州縣的縣令李來。

  王易知道,武陳朝的官員朝服大體都是這個樣子,區別僅僅在於頭冠的梁數,腰帶的材質,官服的顏色以及玉飾的綬帶。比如眼前這個李縣令的官階是七品,那就是二梁冠、銀革帶、白玉佩,還有就是他身上官服的顏色和雲雀補案。

  考生到齊,縣令照常做了一番講話,無非就是這次考試是皇上隆恩,朝廷恩典,各位再接再厲,爭取拿個好名次。最後宣布一下考場紀律,幾乎都是廢話。

  縣試的自由度比較大,由縣令自己決定考五場還是四場,這次李縣令決定考四場,第一場叫正場,第二場為初複,第三場為再複,第四場是面試。每場一天,隔一天考一場。如果考生能在正場考中,就不需要初複和再複,直接面試。

  初複和再複,是給正場沒中的考生兩次重考的機會,展露朝廷“野無遺賢”的意思。

  一縣父母廢話講完,眾考生方能入場,入場前還要經過一番搜身,比如上次王易的白面饃就是在這一關犧牲的---當然,若是王易狠心點,就點水也能將那滿是黑手指印的饃饃充下去,可惜,他的心不夠狠。

  考生這麽多,沒一兩個小時是無法全部入場的,等考生都進入了考場,天也大亮,正好開始考試。

  答題紙在進門時便會給,一共十一頁,第一頁是封面。

  縣試沒有那麽後來的鄉試會試那般嚴格,考生信息直接寫在封面,不用糊名更不用謄寫,全部信息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也方便有些縣令對內定生的保舉。

  經歷了這些,王易才對洪禮忠在這種情況下能夠考上案首感到不可思議。按照潛規則來說,在考生信息一覽無遺的情況下,案首一般都是內定的,要說洪禮忠沒跟當時的縣令有交易,王易不信。但懷疑老師的品行,又似乎不對。對此王易頗為糾結。

  封面上有個號戳---“玄字捌鋪”,跟他的考牌號一致。號戳下面還會寫一行字描述考生的樣貌:“王易,年二十一,七尺八寸,瘦體白面,無須,容貌平平,民籍,元豐七年逃人,落籍燕州府淶州縣燕西村,保人洪禮忠。”

  對於“容貌平平”這四個字,王易深懷怨念但無可奈何。

  這是古代,以貌取人,甚至以貌取士是常態,連理由都冠冕堂皇到喪心病狂---朝廷科舉是要選官,選官是要代天子牧守一方,長的醜怎麽能代表天子,代表朝廷呢?那不是丟朝廷的人,打天子的臉嗎?

  ……

  打開封面後,另外十頁才是答題的地方,每頁十五豎行,每行十八個紅格,一個格子寫一個字。

  天光大亮,李縣令在考場正北方的條案後坐下,命官差把出題的空白考板拿來,沾墨揮毫,寫下這場縣試的題目。

  然後,紅衣官差會把寫了考題的考板舉在手上,在考場上巡遊三遍,務必確保每個考生都能清晰看到考題,如果眼神不好的人,還可以舉手示意官差稍作停留,但不可超過五息。

  王易定睛細看,考題只有兩道,一篇時文(即八股文),一首試貼詩。

  時文的題目是“子罕言利與命與仁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

  試貼詩的題目是“清泉石上流”。

  古代沒標點符號,以空字來做斷句。

  試貼詩的題目很簡單,就是以“清泉石上流”這個韻作一首五言律詩。

  但時文題,有點絕了。

  從周遭倒吸一口冷氣的氛圍可以明顯感受到這道題的難度。

  明白的說,這是一道截搭題,是所有時文中最難的一種題目。

  縣試雖然是最初級的考試,但因為由知縣命題,且自主性很大,所以也算是最放蕩不羈的一種考試。

  有的考官很懶,隨便從四書中摘一句話應付就可以了,而且朝廷的規定裡沒有禁止抄襲,也就是說如果運氣好的考生,正好在《歷年程文》裡背過這題的程文,也可以照抄上去,縣令還不能說他寫不好,畢竟程文可是那些公認的文章大儒甚至是朝廷命官翰林博士寫的,誰敢說不好?

  可碰上這種情況多了,畢竟丟人,朝廷的摜才大典,豈能如此隨性?

  於是為了應付這種情況,有些考官開始將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句子各取一段,甚至各取一字給組合在一起,美其名曰“截搭題”。

  四書中,單單《論語》就有一萬五千九百字,按照這種組合序列來排的話,題目簡直可以無窮無盡,所以深得考官們的喜愛。

  一般來說,縣試不會出現截搭題的,畢竟只是縣試,上面還有府試和院試,在這個類似幼稚園畢業考試的場合裡突然來道奧數題,有點太強人所難了。

  像兩個月前縣試的題目,就很符合常理嘛!

  所以,從這次縣試出現截搭題的情況來看,很多人都會認為縣令明顯故意刁難考生。

  但實際上,並非李縣令故意刁難這些考生,他也是有自己難言的苦衷和想法啊。

  這個李來是雲州人氏,年少成名,十四歲中舉,十八歲就中了進士,今年已經三十有五了,卻依然還是個七品縣令,更糟糕的還是淶州縣這個丁等縣的縣令,這種官途挫折的煎熬感,時刻都在折磨著他那顆原本高傲的心。

  更折磨的是去年朝廷對官員的歲考,他被評了個中下的考評!

  也就是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明年又要遷調到更偏遠的地方任知縣---從某同年處得知,他即將被遷調雷州……雷州啊,那不是煙瘴遍地的蠻荒之地嗎?他擔心自己未必有命抵達雷州!

  為了擺脫這種命運,他耗光積蓄,用盡辦法,終於與燕州府的魏府台搭上關系,魏府台承諾會向朝廷申請,將他遷調到燕山衛,從牧民官轉為軍從官,這樣官階雖未改變,但性質變了,也不受歲考的影響,不用再遷調雷州。

  軍從官也是文官,但卻是與衛府軍隊打交道的文官。

  近些年天子對胡竭人念念不忘,屢屢想要興兵,一旦興兵,衛府軍隊過手的錢糧可是數以億萬計算,軍從官也能分潤其中,油水不可謂不足。

  一切停當,他李縣令就等著朝廷的一紙調離公文了。

  可就在等候調令的時間裡,他從府台的幕僚處得知,各縣今年增補的童生過多,特別點名淶州縣,二月的過了縣試的童生居然高達三百零四人,叱問這是在幹什麽?覺得府台老爺很閑嗎?

  魏府台對此非常不滿。

  李縣令明白府台的意思,這是在暗示他吃相太難看了,而且給的孝敬也太少了。

  從燕州府這幾年,大興城防役,還不給役錢就能看出這魏府台對錢是什麽態度。

  李來也表示理解,千裡做官隻為錢嘛,不然熬幹了燈油,熬白了頭髮考科舉為了什麽?難道真為了替天牧守一方?別傻了。

  縣試,是各縣衙門賺錢的一個機會,這點早有共識。

  筆墨紙硯,桌椅板凳,包括考到一半的吃食,磨墨的茶水都可以賺錢。甚至連考試的名次分配和錄取的名額數量,也是可以談價格的。

  當然,能參與這種談價的人,也不是普通人,大都是縣中的士紳或者大地主,他們為了子弟的科舉之路可是很舍得花錢的。

  李縣令因為要巴結魏府台,虧空有點大,所以就狠了點,上次縣試,他直接賺了六千貫!這還不包括其他的進項!

  若是再來一次,沒準他李縣令能把給魏府台的虧空都賺回來。

  可惜,魏府台不樂意了。

  自己貪錢可以,但決不允許別人頂著他的名義貪錢。

  所以就通過幕僚給李來一個警告:這次縣試必須公正嚴明,唯才是舉,再給他搞個幾百人的童生,下半年府試他府台老爺可忙不過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這次加考縣試,李縣令就一分錢沒收,一切秉公而行,不徇任何私情---反正他在淶州縣也無親無故,而且就快調離了,說不賣任何人情面就不賣任何人情面。

  不但如此,為了做到真正的公正嚴明,唯才是舉,他就想出了這道截搭題:若是這種截搭題也有考生能夠順利作出通順的時文,我再取中他,你魏府台總沒話說了吧?

  看著下面面色煞白,如喪考妣的考生,李縣令顯然很滿意這個效果。

  他慢悠悠地拿起條案上的茶盞,輕輕刮去上面的茶沫,輕抿一口,又呸呸的吐出來:什麽鳥茶葉,根本不入口啊,白瞎了之前的一番做派。

  打量著抓耳撓腮的眾考生,李縣令心情又愉悅起來,正襟危坐地開始神遊物外:若是府台不滿意,自己是不是還要再給他送幾千貫過去?可別因此惹惱了他,之前的孝敬也雞飛蛋打了。

  ……

  雖然許多考生看到題目就想回家,但也有幾個例外的。

  比如王易。

  其實這種截搭題看似無理,卻是真正能考驗考生的水平。

  這種題目,不僅要將書經吃透,才能看明白兩截分別的意思,還得開動腦筋,將其巧妙的連接起來,最起碼要做到自圓其說。這根本就是在考驗學生的隨機應變能力。

  現代社會一說到八股文,就與僵化、死板、不知變通勾連在一起,其實那是一種誤區。

  不可否認,古代大多數讀書人,在學習完基本的四書五經之後,就開始將全部精力投入到八股文上,但他們投入的精力卻不是在研究,而是在死記硬背。

  背什麽?當然是程文窗稿、大儒文章。

  這些讀書人奉行“書讀百遍,其義自見”,根本不去融會貫通,就想著怎麽瞎貓撞上死耗子,萬一題目是程文中的一篇呢?那就直接抄上去就可以一舉中的。

  要是沒碰上?那就一定是背的還不夠,繼續買程文來背。

  所以這些讀書人的腦子都背僵化了,八股文也就被這樣留下刻板的印象。

  實際上,這些依靠八股文當上高官,以至青史留名的,哪個是僵化呆板的人?張居正、於謙、海瑞他們哪個不是靠做八股才出人頭地?

  哪怕是那些奸臣漢奸,比如嚴嵩,洪承疇,也是個頂個聰明。不聰明能做奸臣?不聰明能做漢奸?別傻了,不聰明的都還在家裡背程文窗稿呢!只有聰明的人才能讓人有利用價值。

  當然,這裡不是鼓勵大家做奸臣漢奸,而是在闡明八股文這東西並不是完全不好。真正聰明厲害的人,不論做什麽都是可以出人頭地的。

  且說王易,他的優勢是什麽?就是經過了十幾年的應試教育,並且還是學霸級別的人才,在吸收知識、總結規律、摸清考點方面絕對有著專家級的經驗。

  當他體會到八股文不是唐詩宋詞那樣可以率性而為的文體後,他就確定八股文必然跟高考作文一般,是有一定技巧在裡面的。

  他通過大量的程文閱讀,讓他摸索出了幾條可行的規律,比如盡量用類比句和排比句,每段最好押韻。在有了對經義的超前理解,更加上這段時間對各種八股文寫作技巧的融會貫通,以至於他在第一時間看到這個題目時,已經有了破題的思路。

  想好,便開始磨墨,提筆在稿紙上寫下了第一句話:

  “仁未易名,而巷以達稱者可記矣。”

  這一句代聖人言,破題。

  接著承題:

  “夫仁非利與命比,而子亦罕言之,殆以其不易達乎?彼達巷者又何以稱焉。”

  破題承題之後就簡單了,提比中比,最後成篇大束。不用一個時辰,他就在草稿上將一篇花團錦簇的八股時文寫好。

  寫完之後,他又仔細檢查了一下截對是否齊整,類比是否完美,甚至檢查句落之間能否更加韻尾相押,使得整篇時文更加朗朗上口。同時也要檢查是否犯忌諱。

  從之前的學習中,他得知當朝天子叫陳澋,所以要避開這個澋字。當然,從漢文帝開始,一般皇帝登基之後都會將名字改的生僻一點,目的就是為了不讓百姓為難,不然避諱起來很麻煩。

  他這次縣試不容有失,所以他檢查的很仔細,直到尋章摘句,一字一頓的檢查完畢,時間已經到了中午。

  午飯可以出錢跟官差買,吃的不是很好,就兩塊已經冷的跟石頭一樣硬的烙餅,還有一碗清水,就這樣還要20文。

  考場上當然不能當場付錢,而是簽單。官差把吃食給你的時候,會給你一張簽有價格的板子給你,寫上名字和考牌號就行,等考完自然會有人來收。

  那要是有人肯花錢,想吃好點,比如紅燒肘子之類的行不行呢?

  不行。

  考場隻提供這個吃食,也隻賣這個價,吃不起就餓著吧。吃的起的也不能大意,萬一水灑了,把答題卷弄濕,那也是完了,考官看到卷面不整,一樣會直接扔掉。

  吃完飯,收拾好,王易這才重新鋪好答題紙,思量再三,用館閣體文字,將稿紙上的時文工整地抄上去。

  他沒用宋體, 更沒有寫瘦金體。

  首先,他知道這個武陳朝之前是沒有宋朝的,但有一個南唐。南唐中有一個人也叫秦檜,這個秦檜也跟宋的秦檜一樣做了漢奸,所以他發明的字體,今人都稱之為漢體。但畢竟是漢奸所創,不能登大雅之堂。

  其次,沒有了宋徽宗,自然也就沒有瘦金體。瘦金體固然好看,但主要好看在鐵鉤銀劃勁瘦淡雅,是視覺上的享受,而絕非考試上的特立獨行。一般的考官都不會太喜歡特立獨行的考生,因為那會顯得自己很平庸。

  這場考試對王易來說太重要了,他不敢冒險。

  在武陳朝考試,大多數人用的都是館閣體,王易這次縣試勢在必得,所以采用最正式的文體。

  寫好後,王易這才開始作試貼詩。

  試貼詩這種東西,也就應個景,特別是“清泉石上流”這種韻腳的五言律詩,更是簡單到沒朋友---也許是李縣令覺得時文題已經太難了,所以不太好意思出更難的試貼詩題目吧。

  三下五除二,王易寫完,看時間還有小半個時辰,便又沉下心來檢查一遍字跡有無錯漏。

  他可不會去提前交卷,以前在現代考試時,他也從不提前交卷。因為那不代表聰明和瀟灑,隻代表了你的情商很低,或者你很想出風頭。

  什麽小三元或者縣案首王易是不去想的,他只希望自己能穩穩當當,順順利利的通過縣試,然後六月去參加府試,一點風險都不肯冒---萬一這個縣令很討厭出風頭的人呢?

  終於,一聲梆子響,縣試第一場正場考試,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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