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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天下》【第41章 府試(上)】
  更鼓已經敲過三遍,桌上的沙漏也漸漸流完第三格,時間已經是醜時三刻。

  洪禮忠面無表情地坐在客棧的大堂中,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望著剛剛歸來的四個人。

  胡安和六哥兒都醉的一塌糊塗,胡山趕緊攙扶著兒子回房休息,六哥兒也被客棧夥計幫著扶了進去。

  唯獨王易和趙暄,斂手縮腳地站在原地,不敢吱聲。

  好半晌,打瞌睡的夥計忍不住打了個很長很響亮的呵欠,洪禮忠這才冷著臉起身,道:“十五篇八股,題目我放在你桌上了,不寫完不許睡覺。”

  “喏!”王易趕緊拱手應諾。

  回房寫文章,總好過站在這裡被冷暴力折磨的好。

  甲字院的房間裡,王易洗了把臉,讓自己更清醒些,然後就坐在書桌前,準備完成作業。趙暄也沒立即去睡,反而雙手枕在腦後,躺在床榻上對著蚊帳出神。

  兩人無話,王易以為趙暄睡著了,也靜心寫起了作業。

  “你會不會寫詞?”趙暄突然問。

  王易被嚇了一跳,寫在紙上的字也汙了墨跡,忍不住道:“一驚一乍的幹嘛啊,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趙暄挺身坐起,眼神灼灼地望著王易:“你會不會寫詞?就是能適合現在唱的那種。”

  “幹嘛?”王易沒好氣地回了一嘴,伸手將弄汙的紙張扯掉,重新蘸墨寫作。

  趙暄走了過來,盯著王易道:“你不是想過院試嗎?我有辦法。”

  王易抬頭看他,無奈道:“兄弟啊,你要泡妞就直說,別扯上我行不?”

  “是真的,我沒騙你……”

  趙暄見他不信,拉過一把條凳,坐在書桌對面道:“我仔細想了很久,呂輕侯說的第二個辦法其實能用,但要換一種思路。”

  “什麽思路?”

  “呂輕侯希望佑憂去吹藺俠的枕頭風來化解此事,我覺得大可不必,我們完全可以通過佑憂來影響士林公議。”

  王易一怔,隱約間想到了什麽,但好像又沒抓到那一瞬間的靈感,放下筆道:“來,你好好說說怎麽個想法?”

  ……

  第二天上午,整個甲字院非常安靜。到了中午,補覺的眾人才紛紛從床上起來。

  “易哥兒,山長叫你把寫好的文章拿過去批閱。”六哥兒在門口喊。

  “來了來了!”

  吱呀一聲,王易打開門,已經洗漱穿戴整齊,手裡捧著十五篇八股文往前走,見六哥兒不住往房裡打量,王易笑道:“暄哥兒一大早就出去了,你是找他嗎?”

  六哥兒尷尬地撓撓頭,擺手道:“沒,沒,我就是看看……”說完一溜煙地跑去前面給大家夥拿吃食了。

  走到洪禮忠房門口,胡安剛從裡面出來,手裡也拿著被批的一無是處的文章,無奈衝王易一笑,低頭回房繼續讀書。

  王易的文章寫的還是不錯,最起碼從八股上找不出特別的毛病,起承轉合也做到了最好,應該說過府試的問題不大,關鍵是還是院試……

  說到院試就不能不說藺俠,但偏偏這是洪禮忠不想提的人。

  王易斟酌了好久,才向洪禮忠請教另一個問題:淶州縣都可以公開售賣案首和童生名額,想必府城也是這般,那我等學子如此辛勤向學又有何用?還不如去多賺些錢才是正理。

  面對這個問題,洪禮忠以恨鐵不成鋼的口吻教訓了一頓。

  縣試以縣尊主持,縣學最高的只是個九品教諭,

所以有些權錢交易也正常。但以李來之貪婪,依然不敢取中馬家幼子馬仕敬,原因就是馬仕敬實在水平有限,取中他只會給李來無限麻煩,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縣試還是以文章高低來取中,當然名次高低就可以有說法了。  至於府試,王易的擔心簡直多余。

  且不說府試上面還有院試,府學裡還有一眾監督科舉考試的朝廷官員,單單是那五六千號考生的存在,就是一股很強大的威懾力---誰要是敢在這裡面做手腳,一旦被發現,那可就是眾矢之的啊---自太祖以來,因為科舉舞弊案而掉腦袋的官員可多了去了。

  燕州府是武陳朝的北方重鎮,人口數百萬,魏易身為一州府尊,做什麽不能賺錢,幹嘛要盯著府試這塊雞肋?所以,只要王易的文章真的好,破題精確、起講無誤、承題平滑,又沒有任何犯忌的地方,不讓取中是不可能的。

  當然,名次高低也不好說,還是有權錢交易的可能,但比縣試交易可能性和規模都大幅縮小。

  到了鄉試階段,這種權錢交易就幾乎可以杜絕。因為鄉試的監督者級別更高,也更受人關注。同時鄉試由行省主持,朝廷禮部戶部都會派人參與,如果還要進行權錢交易,這花費實在太大,牽涉面也太廣,操作難度不啻於造反,付出和收入完全不成正比,所以沒人會去做這種傻事。

  至於會試和殿試,內定的可能性其實比鄉試更高,但那已經與金錢無關,完全是政治層面的交鋒。

  “大元,你可不能因哽廢食,要知朗朗乾坤,公理與正義才是正道,其他宵小伎倆終究不能長久。”洪禮忠最後諄諄教導。

  王易放心了,拱手應諾。

  話雖如此,但洪禮忠還是覺得有些愧對學生,鄉試再公平,也要過了院試才有可能。院試可是由府學主持,而府學的一把手正是那個藺俠啊!

  想到這裡,洪禮忠讓王易回房安心備考,自己在房裡不斷來回踱步,始終在猶豫徘徊中……

  當夜,趙暄很晚才回來,一回來就癱倒在床榻上,腳都不洗,就想呼呼大睡。

  坐在書桌上的王易不禁走上前,給他倒了一杯水道:“讓你去詩詞應和,又不是去做牛郎,怎地一副身體被抽空的衰樣啊?”

  趙暄掙扎坐起,拿過水杯一飲而盡,無奈地道:“你以為詩詞應和是那麽簡單的麽?我真是使盡渾身解數,才讓佑憂答應在最近的酒宴上,宣傳你的那些詩詞呢!”

  王易托著下巴,疑惑地說:“不至於啊,她不是才女嗎?看見那些詩詞應該欣喜若狂,珍若瑰寶才對啊?”

  趙暄抬起頭,白了他一眼,道:“你是小白文看多了吧?人家可是大家,知道啥是大家不?就相當於後世的歌壇天后,微博大V,粉絲幾千萬起步的那種,你一個籍籍無名之輩寫的詩詞,想要她無償幫你推廣,憑什麽?好詩詞人家還見的少嗎?腦子秀逗哦你!”

  王易打量他,更加疑惑地說:“這就是你不惜的原因?她好這一口?”

  “別瞎扯!”趙暄推了王易一把,笑道:“人家怎麽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伶妓,就我這隻揣了百十兩銀子的主,根本不帶正眼瞧的……我是跟她說,這種級別的詩詞,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而且我答應她在府台面前美言幾句……”

  “嘁,你算老幾啊,她還需要你去美言,”王易不屑地笑道,“說不準,現在早就有人登府台的門,去給這位佑憂大家求情了。”

  趙暄重重歎了一口氣:“唉,還真被你說中……今天的確很多人去找她,各種目的的都有,有想幫她求情的,也有想給她銀錢的……不過都是想從她身上得到些東西,不是名就是利……今天為了靠近她,我可真是花老鼻子勁了……”

  “怎麽,你真對她動心了?”王易奇怪地瞥了一眼趙暄,故作驚訝地說:“不是吧,堂堂趙家大少爺,富二代啊,什麽類型的美女沒見過啊,這都能打動你的芳心?”

  趙暄又白了他一眼,倒在床上,掀起被子捂住腦袋,悶悶地說:“少扯淡,趕緊寫詩詞去……明天你就要去府試了,早點睡吧……”

  “喂,睡覺你倒是洗腳去啊,臭死了……”

  “你管我!”

  “我不管誰管,趕緊去!”

  “好好好,怕你了……”

  ……

  夜裡,萬籟俱寂,只有夏日的蟲蟻在靜謐中流露一絲聲響。

  趙暄醒了,卻沒起床。他睜開眼,望著不時隨風搖晃的簾帳,似有一聲歎息從他嗓間發出,偶爾又似無……

  他想那個女人了。

  不可否認,佑憂的容貌很出眾,但這卻不能成為趙暄對她念念不忘的理由。

  就像王易所說,趙暄見過的美女多了去,穿衣服的和沒穿衣服的都見過,而且不是像宅男那樣在電腦上見的,而是結結實實地摟在懷裡觀摩過。

  但,沒有一個女人能像佑憂那樣闖進她的心裡。

  是太久沒有接觸女人了嗎?還是因為她身上那種古典氣質?

  或許都有。又或許都沒有。

  感情這種事,本來就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反正直到現在,趙暄也不能忘記佑憂在聽見那首詩時的清亮眼眸。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趙暄能從她的眼睛裡看見瞬間的濕潤,甚至恍惚間的失落與不甘。但那些都只是短短一刹,眨眼間,她又能收拾好情緒,與他開始非常勢利的討價還價。

  這是一個成熟的女人,而且是個冷靜而又聰明的成熟女人!

  雖然後來打聽到她今年也才十九歲,但絲毫不影響趙暄對她的評價。

  不知是那一刹那的軟弱,還是後來一瞬間的堅強,終於是敲破了趙暄的心防,他要這個女人!

  不管她的身份,也不管用什麽手段,我都要得到這個女人!

  趙暄心裡暗暗發誓。

  ……

  梆子剛敲過三更,院子裡就有了響動,店夥計來叫起床了。

  整個過程與縣試幾乎無異,也是要早起準備考試。不同的是,這次陪考人的換成了趙暄。

  跨出店門的那一刻,掌櫃在門口彎腰恭送,期望王易和胡安能考個好成績回來。

  還是如星河般壯觀的赴考人群,匯聚在點墨河的兩側。幸好府試有四五個考牌驗核點,府學宮也有六道門可供進出,不然這麽多人,到中午也未必能驗核完畢。

  王易、胡安與他們揮手告別,洪禮忠也在外面衝他招手致意。

  入場後,王易先是在門前聽後訓話,不過這次訓話的不是魏府台,而是州府的同知,從五品,姓龐,名言,是個其貌不揚的大胖子,五短身材,說話倒是和煦滿面。

  他的訓話很短,大意跟淶州縣時差不多,說完就放行了。

  進了門,佔地百畝的考場上密密麻麻全是小矮棚,宛如蜂巢一般。龐同知之前說過,本次府試隻考三場,也是隔一天考一場,第一場還是最重要的經義。

  待王易找到位子坐下,發現整個“蜂巢”都有沸反盈天的情況,周遭吵雜的聲響無數,無不是身邊的考生在與各自熟識的朋友打招呼,大概都是“都是難兄難弟,待會守望相助”“給我看一些,不然出去廢了你”之類的話,讓人不勝其煩。

  沒辦法,府試跟鄉試還是沒法比,林子大了就什麽鳥都有。

  終於一聲鑼響,整個“蜂巢”慢慢息了嗡嗡聲。

  不多時,又是一聲鑼響,身穿緋紅四品官袍的魏府台才從另一個門進來---敢情他剛才去另一邊訓話去了。

  王易的位置離魏府台有些遠,就看見一個模糊的紅色身影在上面瞎咧咧幾句什麽,然後就有差役抬著寫了考題的題板往這邊走。

  在經歷了上次縣試截搭題的案例後,王易其實還蠻希望這個魏府台也搞點特殊,弄個最難的截搭題出來的。因為他的優勢就是發散思維,不利用起來太浪費了。

  可在看見考題後,王易頗為失望:這魏府台對考生也太客氣了吧?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實在無趣。

  “百姓足,孰與不足。”

  這句話出自《論語?顏淵》,沒有前後順序調亂,也沒有截搭,就這麽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考題。

  這讓王易很失望,他感覺自己的實力不能全部發揮,很苦惱。

  不過,很快他就開心起來了。

  因為他忽然想起一件足以開心的事---這道題他腦子裡有現成的范文可以抄,而且絕對是這個時代沒人寫過的范文。

  “民既富於下,君自富於上。”

  這句破題中規中矩,並無出彩之處,但後續的起講、承題與轉折就很吸引人眼球了。

  “蓋君之富,藏於民者也,民既富矣,君豈有獨貧之理哉?有若深言君民一體之意,以告哀公。

  蓋謂:公之加賦,以用之不足也;欲足其用,盍先足其民乎?誠能百畝而徹,恆存節用愛人之心,什一而征,不為厲民自養之計,則民力所出,不困於征求;民財所有,不盡於聚斂。

  ……”

  這是我大清的王鼇中進士時的名篇。

  可以說,這篇文章考進士都足夠了,更何況考個府試。再者,歷經三百多年八股文的磨礪,到了我大清時期還能寫下出眾傳世的八股文又有幾篇?

  能抄就抄,王易可沒有絲毫抄襲的羞恥感。

  洋洋灑灑的寫完草稿,王易信心十足地將這篇八股用館閣體抄寫在考卷上。

  等忙完一切,王易抬頭看了看天色,竟然才過巳時三刻,還不到午時。

  這時間就有點難熬了。

  思考了良久,王易決定提前交卷---他要大大的出個風頭!

  出風頭的主意也是趙暄給他想的辦法。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在最短時間內,讓盡可能多的考生知道他王易王大元是個非常有才華的讀書人,是秀才功名的不二人選!只有這樣,才能在院試時讓藺俠對他的評判有所顧忌,而不是看見他的名字就在考卷上畫叉!

  本來出風頭的工作主要是趙暄在外面運作完成,但現在王易等不及了,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來揚名---還有什麽比當場被府台點名取中還要出風頭的事嗎?

  之前王易還不敢肯定自己的文章是否會被取中,畢竟這個題目實在太普通了,在場數千考生有一大半都能順利作出,可要說誰能像他這樣在這麽短的時間裡作出如此高水準的八股文,王易是不信的,除非那人是跟他一樣是從後世穿越來的, 否則絕不可能!

  正常來說,主考官是不能在考場當場取中某人的,可誰讓這是府試呢,只要文章足夠好,魏府台當場給一個取中名額又有誰會去反對嗎?又不是說要給案首,傻子才會在這種場合裡駁了府台的臉面呢!

  王易決定了,就這麽辦。

  可就在他要起身的時候,忽然看見考場的大門開合了一下,一個人從外面急匆匆地往魏府台所在的高台上小跑。

  咦?

  王易心裡不由大奇。

  府試雖然不如鄉試以上嚴格,可也不至於在考試期間開合大門吧?為了防止舞弊,這大門在考試期間是禁止開啟的,除非是有了不得的大事發生。

  好多學生都注意到這個情況,但跑進來那人附耳在魏府台耳邊說了一陣,然後不知得了什麽指示,快步的又跑了出去。

  這之後,魏府台並沒有什麽表示,所以考生們只是一陣訝異,便又歸於靜靜的考試氛圍。

  王易眉頭緊皺,他不知道自己現在交卷會不會起到相反的作用,所以有些猶豫不決。

  時間慢慢過去,快到午時二刻了,這個時候是準備吃飯的時間,如果再不交卷,怕是難以起到出風頭揚名的效果,王易咬咬牙,決定冒險一試。

  可就在他摁著書案準備起來時,忽有數個身高體長的衙役站在魏府台身前,齊聲高喊:“諸位考生聽真,魏府台有令:經本府與府學、道台、衛府共同決議,將本年府試的三場考試縮短為一天,隨後本次府試試題將一並發下……諸位考生聽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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