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胤天下》【第6章 回響】
  最後一場春雨,已經帶著暑氣,但也如詩如夢,淅淅瀝瀝,混合著略帶寒氣的風兒,浸潤著人們每一寸肌理。

  在這雨幕下,遠方青山如黛,近景是一條蜿蜒小溪,糅合著溪邊鬱鬱阡陌,點點農人披著蓑衣在這田間忙碌,簡直是一副悠然自得、氣象舒適的農家田園畫卷。

  不過,畫卷之所以稱之為畫卷,很大程度上是作為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若讓你我成為畫卷中那些低頭忙碌的農人,或許就沒人覺得美了。

  “乾泥佬,小郎君能不能往那邊種?都歪到你姥姥家了……”李化羽一不順心就破口大罵。

  那邊渾身泥點,戴著蓑衣蓑帽的趙暄嘿嘿訕笑,往邊上挪了點。

  另一邊,洪老七直起身體,對趙暄喊道:“暄哥兒,還要往左去一掌寬哩,不然等苗子長起來,怕是不好活喲。”

  “嗯,知道啦。”趙暄嘟噥了一句,又挪了一步,對王易道:“你能幫我取個好聽的字不?總感覺暄哥兒之類的稱呼太隨便了。”

  王易直起腰,擦去順著發跡流到臉上的雨水,歎道:“‘敘溫鬱則寒谷成暄,論嚴苦則春叢零葉’,這是《廣絕交論》裡說的,我之前不是建議你取這個嗎?你自己不要。”

  李化羽笑道:“少年郎,你就知足吧,你沒聽林主任給他兒子取的字嗎,那才是極品啊。”

  林建國給林耀先取字“念祖”,又要光耀祖先又要思念祖宗,這兒子可真夠忙的。

  趙暄想到這個,也笑了。

  王易更是笑的不行:“其實這古代人不是非取字不可的,你看洪老七,名、字都是老七,在這鄉間生活倒也沒甚差別。取字,不過是顯得有文化,是個一心向學的讀書人罷了,真搞不懂林主任幹嘛非要給兒子取字。”

  “還能為什麽,他兒子一開始就鬧著要造槍造炮起兵造反,不取個字,能行麽?!”李化羽撇嘴,將手裡的苗子往田裡一丟,徑自走到田埂邊,抓起洪老七裝水的竹筒,拔開塞子,咕嘟嘟狠灌一氣,然後坐在田埂上,望著遠處如黛的青山發呆。

  趙暄看了看自己面前歪歪扭扭的苗子,也惱怒地將苗子往田裡一丟,“王易,別折騰了,再弄也沒人家洪老七一個人種的好,先休息一會兒。”走到李化羽邊上,拿起竹筒也不擦,直接往嘴裡倒。

  王易也歎了口氣,用燕西村的聲調對洪老七喊道:“七公,休息哩!”

  洪老七抬起頭,憨笑道:“額不累,你們先坐,等下額姑娘送吃食過來再坐。”言罷,繼續彎腰種苗子。

  “姑娘,嘿……”趙暄抹抹嘴,笑道,“要不是知道他們把老婆叫‘姑娘’,我還真被他帶溝裡去了。”

  “古代的叫法罷了,”王易坐下來也喝了口水,“除了姑娘、婆姨、婆娘、嫂姑其實都可以代指老婆。不過話說回來,這麽長時間了,你這古代普通話怎麽還說不利索啊。”

  趙暄擺手:“太繞口了,不像你這麽有語言天賦。”

  王易說:“這不是天賦,是興趣。你英語八級都過了,不至於連這裡的話都學不會,用點心就是了。不學會這裡的語言,咱們哪都去不了。”

  趙暄眼神一黯,瞟了一眼如黛的遠山,低聲道:“學會了又能去哪兒?跟他們一樣去修堡寨麽?”說著又看向洪老七,“有時候我真是恨不得扇他兩耳光,要不是他告密……”

  “要不是他,我們能活到現在?”王易瞥了一眼趙暄,道,

“古人常說,知足常樂。跟其他人比,我們就知足吧……”  趙暄歎了口氣,也不再說話。

  ……

  當天宗祠大會上,因為王易的一番言語和洪老七的力保,燕西村決定讓這幫“逃人”入籍。

  不過不是普通的民籍,而是逃人籍。

  這個時代的戶籍分好多種,有官籍、士籍、商籍、工籍、民籍、兵籍、壯籍、伶人籍、逃人籍,甚至還有奴籍。每種戶籍代表一種身份,而每種身份所要承擔的社會義務並不相同。這是封建時代將人分為三六九等最常見也最好管理的方式。

  當然,戶籍之間並不是一成不變,而是可以相互轉換的,比如士籍指獲得讀書權利的讀書人,當了官就是官籍。戶籍也並不完全代表身份的高低,像兵籍和壯籍,洪老七就算是兵籍,抓捕李化羽他們的那些壯丁就算壯籍,洪老七和這些壯丁其實並沒有身份的高低,隻是代表身份的不同而已。

  其實按照“三叔”的想法,是想將他們歸入“奴籍”,因為歸入奴籍的人,並不能算人,隻能算會說話走路的牲口,入籍地可以擁有分配奴籍牲口的權力。

  李化羽他們一開始就想錯了,燕西村的人並沒有打算殺他們,隻是想把他們入成奴籍,然後分配給各家當做奴隸。

  奴隸有多悲慘,想必很多人都知道。雖然歷史上不乏從奴籍脫身,一路走到官籍的“奴隸人才”簡稱“奴才”,但那種人千萬人中也未必出的了一個不說,就算有這種機會,李化羽他們這些現代人也不會允許自己身上背負這“奴才”這種身份標簽。

  真到那境地,或許就真的是魚死網破的局面了。

  當然,燕西村的洪族長最終將他們歸入逃人籍,而不是奴籍,原因並不是怕出現魚死網破的局面,也不是因為洪老七的那句話---雖然那句話也是原因之一,但也隻是用來說服“三叔”的借口而已---誰讓當年洪老七在死人堆裡把“三叔”給背回來了呢。

  在講究忠孝節義的古代社會,救命恩人可不是一個停留在口頭上的抽象概念,而是一個真的要用生命去報答的具象存在。

  “三叔”名叫洪琪瞬,輩分高,比洪族長都還要高一輩,而洪老七和洪族長是同族同輩。

  當然,洪琪瞬之所以被所有人恭恭敬敬的叫一聲三叔,除了輩分,還有實力。這實力不單單指武力值,洪老七和洪琪瞬同輩,拉弓射箭的武力值也不低,但全村人還不是洪老七洪老七的也叫了這麽多年,人際關系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據說,洪琪瞬以前跟洪老七一樣,用排行做名,叫洪老三,後來遇見一位貴人給他起了“琪瞬”這個名字,才沿用至今。而就因為這個貴人,洪琪瞬這個“三叔”才算實至名歸……

  說回逃人籍的事。幸存者們歸入逃人籍,是單獨成戶,服役可直接選派逃人籍的逃人戶。如果他們加入奴籍,奴隸是附屬於民戶的,選戶服役時,還是要點派民戶服役,雖然民戶可以讓奴隸去幹活,但糧食穿著總要民戶自己出---奴隸雖然不被當人看,但養條狗也得給口吃的吧---燕西村不富裕,養個奴隸也是要糧食的。

  更何況,洪族長作為村裡的大戶,要服的役種更多,多養奴隸就更耗糧食了,這年頭,地主家也沒余糧啊。所以洪族長最終將他們歸入逃人籍。

  他們17個人被編入逃人籍,單獨編成15戶。

  為什麽是15戶呢?這裡面還有個說法。

  林建國和林耀先是父子關系,可以單獨立戶,而李胤和王易、趙暄三人想用兄弟的關系一起立戶,被洪族長拒絕了。

  理由很簡單,這個時代的勞役攤派是根據戶為標準,而不是個人。如果他們三人一起立戶,那就三人中隻有一人要去服役,但如果一人立一戶,那就三個人都可以選派去服勞役,從這點來說,洪族長沒安好心。

  更何況,他們三個人連姓都不一樣,想做成兄弟關系除非是結拜兄弟,但結拜兄弟在古代是不被官方戶籍認可的,在某些“嚴打”時刻還會被定性為拉幫結派,有嘯聚為匪的可能。

  弄清楚嚴重性後,三人也隻好單獨立戶。

  李化羽和鄭曉嵐為一戶,戶籍簿上記錄的關系是夫妻,也就是說他們倆從男女朋友關系,沒經過任何儀式的直接被結婚了。

  李化羽有點抑鬱:本來隻想采朵花放家裡觀賞幾天,結果弄成洗不掉的紋身了,擱誰心裡都不是很舒坦。

  不過他要是不接受,更不舒坦的事也會發生---根據這個時代的戶籍制度,女人是不能單獨立戶服勞役的,必須依附於男人,除非他同意鄭曉嵐跟別的男人立戶……這可能麽,趙暄打趣幾句都被他一通教訓,更何況別人。

  當然,兩人立了戶就是夫妻,丈夫對妻子有絕對支配權,要是李化羽狠心點,讓鄭曉嵐去服勞役也沒人會說什麽。但誰讓他是個表面凶狠,心底卻很柔軟的包工頭呢……隻能選擇在這個陌生的時代,莫名其妙的被結婚了。

  17人,15戶,住處是抓他們回來的叫蔡公權給他們安排的---村南邊的茅屋。

  這些茅屋原來是用來圈養牲畜的所在,有十幾間,後來因為修建新村時要見圍牆,將這些茅屋囊括進來的成本太高,便荒廢了,現在正好給了他們做暫時遮風擋雨的住所。

  這些茅屋年久失修,很多都坍塌下來,勉強能住人的也像山裡那棟茅屋,一樣的窄仄,遇到大雨還能體會一把淋浴的感覺。因為是圈養牲畜所用,窗戶倒是都開的挺大挺多,每間茅屋總有兩三個窗子。

  此時已經快入夏,保暖需求不是那麽急迫。林主任當場就說了,先暫時住下來,以後靠自己的雙手慢慢修補,總會將房子弄好。

  幸存者們覺得,憑咱現代人的知識,修補個茅屋還不是輕輕松松。可事實證明,離了現代化的器具,他們這些現代人並不比古代人強到哪裡去。

  李化羽這個包工頭就別說了,他之前蓋的都是樓房,用的都是鋼筋水泥腳手架,眼前這幾根立柱搭茅草,再用淤泥塗抹加固的房子,見都沒見過,更別提修補了。

  燕西村還沒有徹底接納這些外來逃戶,他們連修補房子的茅草都不知道去哪裡獲得,隻能說將茅屋現有的茅草重新拉扯平鋪。可就這麽簡單的事,幸存者們也乾不好。

  因為這茅屋說高不高,但也有兩米多,要重新平鋪這些茅草,必須爬上屋頂去扯拽,林主任為了做表率,一大把年紀了還往上爬,結果一不小心從屋頂滾了下來。

  也幸虧不高,下面又有他兒子在接著,所以隻是崴了腳。

  茅屋年久失修,又被他這麽一滾,好多屋頂的茅草也連帶著滑了下來,這樣一來,林氏父子的這間茅屋就徹底不能住了---在山裡就每天抬頭數星星,有茅屋了還這樣,誰受得了?

  其他人也差不多,不是把原本的小窟窿編成大窟窿,就是把大窟窿直接給扯成了天窗。

  忙活了一下午,也就李化羽仗著身高優勢將茅屋整理的差不多, 但也是僅僅能湊合。

  李胤和趙暄在王易這個半吊子的指導下,也沒能將茅屋給弄得更好,隻能將就。

  臨近夜晚,一眾幸存者才想起來,晚上吃啥?僅剩的一點糧食也在早上那場抓捕中被沒收了,包括那些炊具……

  總不能再進山找吃食吧?難道又要這麽餓著?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蔡公權又帶著人來了,一起帶來的還有1隻羊和1袋糊糊粉。

  本來還以為蔡公權是政府派來扶貧的,結果,他是來做生意的。

  他帶來了食物,也提出了條件:食物必須拿東西換。

  “換?”因為做過主任,而且年紀最大,所以林建國被眾人推舉為暫時性領導,他負責與蔡公權交涉,邊上是負責翻譯的李化羽,“官人,我們沒東西可換了呀?”

  蔡公權拄著那把佩刀,微眯的眼睛閃爍著對財富的貪婪:“你們身上的衣服,材質很特別啊!”

  幸存者們恍然大悟。

  的確,他們雖然穿越了,但身上穿的衣,腳上穿的鞋還是現代產品。說的直觀一些,林耀先身上的那條內褲,都比洪族長的裡襯要舒適,怎麽說也是CK的啊,牌子呢。

  蔡公權很體貼,允許他們用衣服換食物,還會給他們提供當地的粗布衣服,美其名曰“入中國則中國之”,要幸存者們“重歸母國教化”。

  不過在見他拿到那件CK後不斷用手摩挲,恨不得放到臉上蹭的惡心表情後,幸存者們又有點猶豫了---這幾件破衣服難道真的很值錢嗎?就這樣換給他,會不會很吃虧啊?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