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縣丞陳希是個聰明人，他把陳知縣列入功勞裡，文書由陳知縣上報，於是清水鎮三個官老爺均得到提升。陳知縣終於擺脫清水鎮默默無聞的數年升值到去了一個江南大縣，問題是立即陷入與方臘造反隊伍的對峙，上官也就是看中他這次對梁山賊寇的大功，想讓他去對付方臘。陳希也沒想到這是害了他，至於陳希自己則大跨越一步成了知縣。鐵捕頭原本代理縣尉，這下終於升職為縣尉。

　　功勞最大的王寅就成了最不起眼的人物，卻仍不能讓官方忽略他的功勞，懸賞千貫發下來，自然到了他手裡就隻有一半了，這還是陳希照顧的緣故。王寅並不在意，用這五百貫從外城瓦市子帶來兩個紅倌人送給陳希和鐵鋒兩個好色之徒。

　　陳希和鐵鋒均認為這少年值得培養，於是陳希任命王寅為清水鎮押司，也就是宋江曾任過的吏職。

　　押司等於知縣衙門的秘書文書，操辦一些行政事務，這對於王寅來說是有益無害的，他在江湖上的生意能夠得到助力。

　　鐵鋒本來想讓王寅兼捕頭，看中他的武功和人情練達，陳希有了其他想法，他就不好和陳希搶人，在手下捕快裡選了個老資格的頂替自己的職位。

　　王寅進入官場才明白一些事情，比如廂軍容留難民的事情。他立即知曉廂軍隻是拖延，最終這些難民都會進入廂軍安置，搶了些時間招募了更多的青壯和婦女，男的送入莊園，婦女用來培養歌舞伎子。為此他用自己擔任押司的方便，擴展了上百畝荒地成為隱田，以容納這些青壯。這一批人他沒有再支付屠夫幫利錢。

　　在陳希和鐵鋒的照顧下，王寅派清水幫眾清掃街道，把乞丐和小偷逐出清水鎮，第一次警告，第二次遣送到外面，第三次人就失蹤了，不出數月，清水鎮成為治安最為良好的縣鎮。王寅在清水鎮東側荒廢的寺廟這裡買下一塊空地，建了一排排帶篷的攤位，招商為固定的雜貨市場，附帶一批前店後場的工坊，先把老周的鐵匠鋪和草市家具作坊拉來這裡立業，開始上量製造鐵器，主要是農具和家用菜刀剪刀等器皿。

　　陳希承諾最低商稅，王寅免租金半年，迅速招募了四周的小商小販過來，形成了固定集市。

　　屠夫幫對此很有想法，關二暗示明說幾次，想要屠夫幫進來控制市場和清水鎮生意，王寅找了些理由推托，不過他也知道衝突就在不遠了。

　　王寅把小魚從錦衣巷帶了出來，重新在鎮另一條街開了一家面館，草市的賣肉攤位和面館突然關閉。

　　關二也意識到雙方到了決斷的時刻。

　　猛虎幫和斧頭幫那裡靜悄悄的，讓人感到風雨將起。

　　王寅抓緊訓練莊戶的格鬥技術變為團隊拚殺，切削竹槍，用拚刺刀的三招來訓練莊戶三人或五人一組的殺人術，投擲標槍的遠程攻擊技巧。弓箭需要熟練的難度比投槍要大的多，王寅暫時沒有訓練莊戶。

　　臘月裡，屠夫幫逼迫給王寅供應豬肉的二狗家停止供生豬，王寅不得不把莊園尚未長成的小豬屠宰後供應王五哥面館。

　　王寅開始放出風聲，四處傳播當初關二故意讓王五哥做餌引誘猛虎幫圍殺的故事，聲稱殺父之仇不可戴天，兄弟之情被當作陷阱的江湖義氣喪盡，質問屠夫幫的江湖道義。

　　在屠夫幫單當家召集關二去問話之前，王寅帶人偷襲了關二草市的住所，用竹槍捅傷幾個花胳膊，清水幫以小犯上對壘屠夫幫的幫派戰爭一觸即發。

　　這天之後單靈芝的父親單鷹緊急召喚關二去詢問情況，外面風傳的謠言開始損害屠夫幫的信義，關二所謂忠義的名聲大打折扣。猛虎幫對外承認是王五哥被人挑唆後觸怒了己方才導致了對他的圍殺，他們表示對關二和屠夫幫的卑劣不齒;斧頭幫傳信希望屠夫幫澄清。

　　王寅這天從縣衙出來，他雖然作為押司做一些事情，主要還是幫陳希鐵鋒處理斂財事務，既有公家的也有私人的，不固定在縣衙做事，但經常會去衙門匯報一下，並處理一些文件。

　　身邊跟著幾個少年莊戶，腰間掛著橫刀，主街來了幾匹馬，迎面停在十幾步外。王寅一眼認出旁邊的關二，中間馬上坐一個中年人，胡須和兩鬢有些白了，皮膚呈褐色，眼神犀利，另一邊一個龐然大物般的漢子，高二米，幾乎要把胯下馬壓垮，一個文人打扮的白面書生問道:“對面可是王寅賢侄?”

　　王寅站定對中間拱拱手:“單大當家?”

　　單鷹點點頭，這份眼力勁難得。

　　“王寅小侄，可否一坐?”

　　王寅擺手說請，旁邊就是一間茶館。

　　雙方的隨從分坐在兩邊的桌子上，王寅和單鷹對坐，關二和中年文士側作，高大的漢子站在不遠處的窗口連鞘抱著一把鬼頭刀。茶博士認識王寅，對幾個江湖人小心翼翼的觀察了幾眼，擺上茶盞。

　　單鷹眯著眼睛等茶盞放好，關二渾身不自在的在旁邊側身坐著，眼睛裡充滿恨意。

　　“賢侄做的這件事不道地，讓屠夫幫很尷尬，猛虎幫和斧頭幫趁虛而入，我們算是自家兄弟內訌，讓外人看笑話了。”單鷹直接了當的表態。

　　“關二害死我爹是事實，我本來也不再追究了，代價無非是利益，我要活下去，好不容易有點根基，關二爺咄咄逼人，我王寅如何自處?”王寅也不打馬虎眼。

　　單鷹面前關二沒敢說話，看得出積威甚久了。中年文士大冷天的臨著把鵝毛扇，輕輕的搖著。單鷹臉色變了變，說:“事急從權，關二在你爹的事情上或有不妥，但也隻是安排適當，沒來得及救助你爹，算不上陷害他。我聽說他後來給了你幾十貫錢養家，你也承諾不再提此事，因何言而無信?”

　　王寅輕笑:”老伯，這大半年關二爺從我這裡拿走多少呢?一再咄咄逼人，那我還活不活了?屠夫幫這麽大幫派，欺壓故舊子弟，算有道理了嗎?”

　　中年文士看了單鷹一眼，單鷹示意他說話，他把扇子一收:”雙方各有爭議，就算都有對策，至此還是息事寧人，畢竟是一家人，不要傷了和氣，便宜外人。你出身屠夫幫，也靠屠夫幫名頭打天下，大半年就成了道上風雲人物。不如就此作罷，清水鎮的份子錢屠夫幫象征性征收一文，賢侄對外清澄風言風語。關二爺也是為了屠夫幫發展，並無私心，收利費也是規矩。輩分上你現在算以下犯上，單大當家也不追究，大家名分有些含糊，你看如何?“

　　王寅問:“還沒請問你是哪位?“

　　”在下諸葛，屠夫幫三當家。 “

　　王寅笑了笑，心說在有個張飛劉備就可以湊三國演義了。

　　“我自立門戶，從此和屠夫幫再無瓜葛，不再追究我爹死去之事，就此作罷，這是我的條件。”

　　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單鷹說:“靈芝喜歡你，我還在考慮把女兒嫁給你，未來你有機會繼承屠夫幫，你就輕易放棄嗎?”

　　王寅沒料到單鷹此時拋出這樣的一個大禮包，愣了愣，婉言謝絕道:“我爹死前定了六阿婆家孫女為媳婦，不敢違背亡父意願。至於屠夫幫的淵源，王寅將來仍願意維持互助，伯父若有差遣，我也可以效力。至於關二爺的恩怨，就此一筆勾消，我會向道上澄清。”

　　單鷹看了關二一眼，心知這件事是關二太貪引起的王寅反彈，否則倒是可以培養成為一員大將。但他知道關二背後就是這位三當家，算他的嫡系。幫內三巨頭維持平衡，二當家忙於維持東城廂的生意經營，江湖廝殺和陰謀詭計都在三當家這裡安排，自己負責上層關系，忽略了王寅的崛起。至於王五哥成為誘餌死去，他其實是不在乎的，這種小腳色也就是此類命運。

　　關二和三當家對看了一眼，單鷹對諸葛點點頭，就此定局。清水鎮及東南區域就和屠夫幫無關，但猛虎幫和斧頭幫是否進來，既然王寅要擺脫屠夫幫，屠夫幫就沒有義務幫他阻擋了。單鷹把這層意思也說明白了。

　　新崛起的門派沒有靠山會被打，不過王寅和關二鬧到這份上，雙方也不可能真正和平相處，單鷹和王寅都心知肚明，至於要應對其他門派，就是王寅自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