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王寅在莊園裡坐在茅草涼棚下，面前的荷葉鋪滿水塘，綠油油的顯出一絲清涼，其實隻是心理的感覺而已。他臉上仍有瘀青，身上也青一塊紫一塊，手和手臂上都有破損，穿者一條大褲衩和坎肩一樣的短衫，腳下點著艾草熏蚊子。

　　小魚坐在旁邊給他切西瓜，這時候已經傳入華夏，名為寒瓜。小魚穿了一身水湖綠的衫子，下身粉色的裙褲，頗有水墨畫裡的少女氣質。她懂事較早，街坊密集的鄰裡之間相處也非常通人情世故，盡管沒有大的格局，對很多事情有自己獨立的看法，作了一年多賣肉和面館的生意，思維行事比一些青年還要熟練許多。在家裡地位的爭奪，她見過潑辣的單靈芝，不覺得王寅會喜歡她多過自己，一些小心思多用在防備於蓮兒和小桃花姐。對小桃花姐的天生媚態她也沒辦法學，於蓮兒並不比自己漂亮多少，但少婦的身材還是令自己有些嫉妒，所以閑下來她就采取古往今來女人們通用的一招，盡可能多守著自己的官人。

　　“寅哥哥，你準備什麽時候娶靈芝姐啊?”小魚用竹簽插了塊紅紅的西瓜塞到王寅嘴裡，黑漆漆的眼睛眨啊眨的看著他。

　　“我二年後娶你。”王寅咽下西瓜說。

　　“討厭，人家問的是靈芝姐。”小魚不好意思的趴在他胸口。

　　“得，這天還不夠熱啊，你非得貼一身痱子出來。”王寅咂摸咂摸滋味，自己拿竹簽插了一塊西瓜塞嘴裡，等小魚抬起頭，又插了一塊塞她嘴裡。

　　一條鯉魚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撲拉一聲從荷葉下跳出來，又落回去，小魚驀然回頭。王寅從草棚裡拿出一根釣魚竿，讓小魚去拿一些麵粉和酒過來，混著搓成黃豆粒大，插在魚鉤上扔進水塘裡。

　　此時的鯉魚都傻兒把幾的，一會兒就釣了大大小小十幾條上來。小魚在旁邊弄一個木盆，把鯉魚刮鱗開膛洗乾淨後，用樹枝岔進去攤開來，在草棚旁的空地上升了個火堆開始烤魚，一會兒就滿頭大汗，臉紅撲撲的。

　　鯉魚快烤好的時候，已近傍晚，莊園裡來了倆客人，陳希和鐵鋒騎馬來到莊園，跟著少年莊兵來到荷塘邊，王寅正準備吃魚喝酒，瞧見兩人嘖嘖了幾聲:“你倆是聞著魚腥味來的?”

　　陳希笑著說:“這叫來早了不如來巧了。”坐下來自說自話的持了條魚，小心的避開魚刺，啃了起來。

　　鐵鋒則拿了片西瓜啃。

　　“寅哥兒傷勢如何?”

　　“還好，沒什麽大事，就臉上繼續破相，反正我已經定了幾個老婆就無所謂了。”

　　陳希放下魚，拿麻巾擦了擦手，倒了杯酒。

　　“這次上面有豐厚的獎賞，據說要單獨獎賞寅哥兒五千貫，還有升職的風聞。老鐵也有封賞，我仍舊是屬於運籌帷幄，卻沒有官升，可能分點絹帛銅錢之類的。”

　　王寅愣了愣，說道:“我並沒有讓鐵大哥往裡寫我多少，怎麽會這樣?”

　　“聽說是有人下來查了，想要突出寅哥兒的功勞。”

　　王寅皺著眉頭想了想:“我不想升官，押司對我來說就足夠了，他們想升我去哪裡?”

　　陳希沉吟了一下:”我聽說太傅童貫童大人看中寅哥兒。”

　　王寅倒吸了一口涼氣，把酒杯蹲桌上。

　　“這不好。”他搖搖頭。

　　陳希和鐵鋒一愣，倒沒有想到王寅是這反映，他們本來是想商量王寅升去童貫手下，一方面等於上面有了自己人，另一方面是生意安排誰照顧。

　　王寅知道童貫和蔡京等人的結局都不好，也不想跟去打方臘，他用後面一個理由對陳希說:“童貫是看中我能打，或許覺得我可以成為一員猛將，但古來征戰幾人回，再說我一離開，整個外城幫會就群龍無首，換一個人過來很可能會吞噬我們的生意。”

　　陳希和鐵鋒互望了一眼，這的確是有道理的。

　　“陳大哥估計童貫什麽時候會派人下來?”

　　“我估計什麽時候把伍千貫發下來，就會有人跟下來跟你談。”

　　王寅想了想，“這樣，現在官面上沒有明確的消息，大家就都裝不知道。我安排一下這裡的人手照顧生意，縣衙給我一道命令，安排我去山東秘密抓捕宋江等梁山賊寇，因為事出機密，命令我便宜行事，不用向縣裡匯報。這樣就聯系不到我，等童貫派人下來，就以此推脫。”

　　陳希和鐵鋒沒想到王寅真的不願意做官，其實跟隨童貫很有可能飛黃騰達，到了一個高位，說實在生意都是非常容易做的。其次他說起童貫毫無敬意，就像當初說蔡京一樣，恐怕他是真的不想跟隨童貫。

　　這是個思路古怪的少年，這個方式也說得過去。

　　“你準備什麽時候動身?”

　　“事不宜遲，我今晚就動身。”

　　兩人沒想到他如此急迫，“嘿嘿，今晚就當兩位老哥給我餞行了，祝我早日消滅梁山賊寇，兩位哥哥心理也就安穩了。”

　　“你帶多少人?要不要派兩個捕快?這要是縣裡安排，不帶捕快說不過去。”鐵鋒問。

　　“縣裡捕快傷的傷死的死，還能派出人來?”

　　“瞧你說的，你帶老劉和老於去，這倆人是老手，手底下都有兩下子，上次梁山賊人死的幾個裡，他倆就合力乾掉二個。老劉的飛刀和老於的棍棒有很深的功底。”

　　“行，我帶他倆做保鏢，帶小魚，裝作走親訪友的一家人就可以了。”

　　鐵鋒愣了，“你不帶莊兵?”

　　“人一多容易被發現， 宋江這些人都是老手，花榮和燕青一入清水鎮就被發現，我們一行人多了，靠近水泊梁山也會被發現。少年人作戰可以，偽裝的手段還不行。老劉和老於我知道，都是老油子，裝扮起來能掩飾。我去多半是暗殺，面對面戰鬥我一點把握都沒有。”

　　鐵鋒點頭，回身去讓手下通知老劉和老於過來。

　　王寅決定不騎馬，因為這些馬都是從梁山人手裡搶來的，容易被認出，去鎮上雇了一輛雙挽馬大車，裝了些貌似送禮的禮物，其實就一些絲絹、衣服、日用品，四個人帶了三把樸刀，一把弩弓和一把黃楊大弓，王寅沒有帶三棱軍刺，擔心梁山人已經知道自己善使鋼刺。另外帶了一套爬牆的鉤鐃繩索。一些銀兩和銅錢。

　　老劉和老於並不想出門賣命，但他們身在公門必須聽命，另外清水幫每個月給每個捕快的例份，也是家裡開銷很重要的一塊。王寅看出來兩人的心思，笑著說:“劉哥於哥，咱們不做冒險的事情，盡量偷雞摸狗鬼鬼祟祟的乾活，另外我個人貼補兩位哥哥家裡10貫錢，將來如有功勞，大家一起均分。”

　　兩人都被王寅逗樂了，也知道這位少年幫主做事爽氣，為人慷慨，就一起拱手說:”王押司客氣，少不得兄弟們賣一下力氣了。”

　　王寅帶了小魚，囑咐了一下於蓮兒照顧家裡，她就是留守的當家人了。另外派人第二天去和單鷹和單靈芝講一下。

　　四個人連夜出發，其實沒有走多遠，半夜走了不到百裡地的距離，就在王寅自己開設的大車店停下來過夜，第二天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