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洗漱完畢後，小魚和王寅睡了一張床，她有些羞澀和緊張，雙手緊緊拽著床單臉露在外面，黑眼睛亮晶晶的，王寅斜臉看了看她笑著把她摟在懷裡沉沉睡去，小魚緊張了一會兒，頭靠在王寅胸口睡著了。

　　清晨涼爽，王寅早早的起來伸拳踢腿活動了一下，幾個人在店裡喝了碗粥，啃了菜餅，就驅趕馬車出門。

　　“我們早晨趁涼快多走一下，中午找個地方休息到下午太陽低一點再走。”王寅吩咐老劉和老於，兩人在馬車前面駕車。

　　小魚問:“寅哥哥，我們就四個人去打梁山賊寇?”

　　王寅搖了搖頭，“我們去看看，能刺殺就刺殺，不能打就去泰山上避暑，等天氣涼快了回清水鎮。”這話沒有刻意低聲說，老劉和老於都聽得見，既然領頭的這種投機心理，兩人也就放松下來，說實話，每一個公門人對上彪悍的賊寇都不願意拚命，對方是亡命之徒，自己隻是份工作。

　　路途中要穿越黃河，王寅想起黃河奪淮，從清水鎮乘船往上借助黃河進入山東境內會更順暢，走得匆忙走了陸路。

　　黃河渡口幾條渡船，馬車佔地頗大，老劉和船老大交涉了一下，談妥價錢，驅趕馬車上了渡船，王寅和小魚下車來站在船上觀看寬闊的黃河。

　　北宋末年理學已經有了些跡象，女人穿衣服保守，男女間既有西門慶式的混亂，也有表面上嚴謹的一套。為了避免出面麻煩，小魚就以婦人的包髻替代了少女的雙髻，稚嫩的臉上仍是少女嬰兒肥的樣子，卻做了小婦人的裝束，頗有些初熟的樣子。小魚這一年多營養跟上，已經有一米四十多高，此時的宋人平均身高大致也在一米四至一米五之間，算是身高正常了。皮膚也從黃黑轉變為有些白皙的樣子，頭髮也從栗色轉黑的樣子。大致上不算是美女，青春放在那裡也不會醜陋。王寅的身高達到了一米七出頭，膚色白皙，去掉傷疤就是俊美少年，那道傷疤在就增加了一股邪氣，如果他對人冷冰冰的眼神，看著就像二郎神，微笑著眼神冷冰冰的就似乎是殺人前的嘲笑，隻有在眼神溫暖的時候微笑才會瞬間緩和傷疤帶來的凶殺之氣，生出一股奇特的魅力來。

　　但大多數情況王寅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從容寡淡，傷疤帶來的邪氣籠罩著整個面容。

　　王寅和小魚這會兒就站在船頭觀看黃河流水，溫和的笑著給小魚介紹為何河水是黃色的。他們包了這艘船，船上就隻有船老大和兩個水手，在河中努力的駛向對岸。

　　此時上遊卻飄來一條大船，似乎桅杆斷了，葦帆斜劈在船上，也不見漿手控制船隻，直衝著渡船飄來。船老大也發現了情況，大聲呼喊著水手，拚命劃水以圖避開，那一艘船比渡船大的多，撞上來自己的船必翻。

　　王寅估算了一下距離，或能夠避開，或許會被船尾掃中。橫渡並不是一條直線駛向對岸，而是被河水推著走一條斜線，這也是船老大未必發現了上遊船隻衝來就能夠迅速避開的原因。

　　他回身看了看身後，從馬車上抽出樸刀，上方的船看似緩慢實則帶著衝力撞擊而來，渡船堪堪避過了船頭的撞擊，船身斜著朝渡船靠來。王寅拎起樸刀對準船身頂住，老劉和老於也都反應過來，抽刀一起頂住那邊船幫，船老大把竹篙從水底抽出來對準對面船尾撐住，竹篙彎曲了一下，沒有斷，兩艘船終於交錯而過。

　　王寅把樸刀抽回來，在對面船上掃了一眼，已經看到幾具屍體。

老劉和老於也看清了，臉色凝重的對望一眼，轉向王寅。王寅卻轉身問船老大:“那艘船遭劫了?”　　船老大膚色黝黑都是水鏽，沉著臉先感謝了他們幫忙，然後才說:“黃河上有一股水賊，各位客官過河後趕緊離開吧，他們原來並不靠近東京地面做事，這次似乎是在附近出手了。”

　　船到了對岸，老劉和老於把車馬趕上碼頭，駕車離開。

　　“世道不太平阿。”老劉感歎。

　　王寅默不作聲，小魚悄聲問:“船上的人都死了?”

　　“應該是，強盜把財物劫走，人殺了，破壞了船桅杆，應該就是這麽個故事了。”

　　中午太陽上來，馬車趕到一個小鎮，王寅決定停在這裡不走了，到明日早晨再走。小鎮隻有一條街，沿著路兩邊攤開房屋店鋪。大車店在鎮口，要了兩間客房後，王寅問掌櫃的可有地方特色的飯館，對方介紹了本地的黃河魚館。四個人安頓好車馬，持樸刀用布包刀頭，一路步行按照掌櫃說的路線前往鎮中心的黃河魚館。

　　魚館不大，裡面四張桌子，外面支著蓬下在放了兩張桌子，這會兒裡面坐了一桌人，外面坐了一桌，四五個光著膀子渾身刺青的花胳膊正在吃魚喝酒。

　　老板是一個中年漢子，正被爐火烘的紅彤彤滿頭大汗，婆娘在旁殺魚，一個扎雙髻的少女過來招呼王寅他們。

　　“坐外面吧。”王寅四人在外面的桌子上，分赴少女拿店裡擅長的幾個菜上來，要了一壺白米酒。

　　那一桌花胳膊在王寅他們坐下時看了一眼，注意了一下三個人手裡布包的樸刀，他們自己的腳下也各放著一把樸刀，裸著刀面。

　　“六扇門的。”那邊低聲說，王寅聽力很好，聽到後看看老劉和老於，兩人居然也聽到了，說明耳力還沒有下降。

　　王寅就笑，老劉和老於不好意思，臉上有些尷尬，很多人習慣性的氣質會流露出來，哪怕換了衣服， 可能是某種走路姿勢，可能是眼神，反正這幾個人肯定也是江湖老手才會看出來。

　　王寅回身拱拱手:“行路吃飯，各走半邊。”

　　那邊一條大漢直起身，大汗淋漓，順著身上的青龍往下淌，臉上橫七豎八的幾條傷痕，眼神凶惡，也拱拱手:“好說好說。”

　　王寅的意思很明，就是大家各走各的，我們不是來抓你們，你們也不要管我們。

　　店裡少女拚了個冷盤上來，一半牛肉一半鹹魚乾，倒上四碗白米酒。小魚也能喝一點酒，等王寅端起來給老劉兩人倒了聲辛苦，喝了一口。

　　他們沒注意到屋子裡的一桌人瞅了瞅外面的兩桌，一會兒站起個葛衣人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層水鏽，也像衣服一樣麻黃色的顏色，嘴角帶著嘲笑，在兩桌前站定，說:“左邊強盜，右邊捕快，你們倒是和和諧，這世道怎麽搞得好?”

　　老劉老於和那邊的花胳膊臉都沉下來，傷疤大汗斜眼問:“朋友，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們昨晚劫掠了牛員外家，強x了他家小妾，搶了二百兩銀子。這邊的捕快大人不是查案辦事嗎?為何這麽愉快的和強盜打招呼?”

　　葛衣人冷嘲熱諷。

　　那邊花胳膊一聽此話俯身把刀拿起，集體站了起來。

　　王寅背對著他，轉身仔細打量對方一眼，再看看店裡的幾個人，他笑道:“閣下在黃河上剛劫了船，為何賊喊捉賊，要挑唆我們兩夥人內訌，這很不可思議啊。”

　　老劉和老於已經把刀抄在手裡，一聽此言，吃驚的看看王寅:你怎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