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王寅找來一些工匠改造後園，挖化糞池，用青磚砌下水道，裝洗浴房，基本上還是按照自己習慣的現代生活方式建造一些衛生方面的設施。任何朝代的古代帝王，他們的生活奢華都無法超越一個普通現代市民所享有的居住環境。

　　這是王寅的體驗。

　　然後是花園裡的裝飾，那位店老板根本沒有花心思，只是用青磚鋪地了事。

　　在這同時，王寅派老劉潛回清水鎮去見陳希鐵鋒和小妾於蓮兒，自己的生意目前是於蓮兒接手，告知自己在不遠處的黃河岸邊暫居。於蓮兒會安排清水幫的頭目和自己聯系。

　　過了些天，老劉返回來，還帶著幾個少年莊兵和清水幫的幫眾，後者將會駐守這個大車店，建立相同的情報站。

　　老劉大致說了陳希告知的情況，童貫在他們離開後不久就賞賜大量銅錢，同時調遣王寅進入童貫帳下作為武將，給了一個禦武校尉之職。校尉這類官在漢時是大官，但在宋朝只是個武散官，大致在從八品的位置。王寅的押司職位甚至不入流，這也算是連升三級，但王寅怎麽可能去呢。來頒令的童貫府幕僚也沒有辦法，隻好留下文書要求王寅回到清水縣之後就趕緊去童貫帳下報道。

　　這是個麻煩。

　　王寅抬頭想了一會兒。

　　童貫是六賊之一，與蔡京等人臭名昭著，後來均被誅殺，關鍵是此人好大喜功、志大才疏、喜怒無常，缺乏讓人跟隨的品質，歷史上並無好評價，歷來被歸類如奸臣之列。

　　而且為官府賣命向來不是王寅的生活方式。

　　拖字訣，等童貫打完方臘回來，就南下杭州購買田地店鋪宅院，然後組建船隊走私，這是王寅的計劃。他歷來心中沒有宏大觀念，只有厚黑和家族之心，為自己的避世逃跑路線毫無慚愧之情。但他還是敬佩歷史上的幾個人，比如嶽飛，視為真正的大英雄;又比如文天祥。還有那些贏家。

　　單靈芝到鎮上和莊園來過兩次，詢問他的蹤影，大發小姐脾氣，被於蓮兒小心的勸了回去。手下屠夫幫外城的人馬按部就班的經營，因為王寅不在，擴張停了下來。不過這本來也是他的策略，不再擴張而是穩健經營，榨取利潤。

　　王寅從自己的莊客中挑選了各個店鋪的夥計，又從中挑了些擔任掌櫃的，能力比外面的掌櫃差不少，好在忠誠，也就無法擴張。

　　所有的條件都是圍繞著守成來的。

　　自己這張帶傷疤的臉比較醒目，否則潛回東京指揮一下也沒事，但目前就得小心，一旦被發現就惡了童貫。

　　在黃河渡口又住了二個月，少年們帶來十幾匹馬，王寅經常帶他們前往黃河北岸巡遊，又通過北方來的商販用鐵器換了些馬匹過來，這當然是走私行為。通往大遼西夏的商路嚴禁鐵器，其實此時已經有些亂了，走私不斷，王寅本身是黑道上人，與走私商很容易搭上關系。王寅從老周那裡送來的鐵器質量超過外界，頗受當地歡迎，於是幫王寅又帶來了二十匹戰馬，在黃河北岸養著。

　　十二月間，東京傳來消息，童貫被授命四路宣撫使帶大軍南下杭州。他調集了許多舟船沿黃河走大運河順水而下。

　　王寅在黃河邊上身體隱藏在一個茶肆窗後，觀看大軍離去，身邊趙蘭和趙嶽陪著一起喝茶。順風堂和摩尼教達成和議，釋放了父女倆，此時才知道這家人姓王，乃太原王一系，原本行走江湖，其妻子迷信摩尼教，於是父女倆變成外圍頭領。

因妻子是摩尼教的菩薩之一，所以不惜代價營救了出來。　　“不知道為何那女孩非常恨你，達成協議後想要打聽你是誰，要去砍你的腦袋。”趙蘭輕描淡寫的說。

　　王寅哈的笑了出來。

　　“我要回清水鎮了。”

　　“你官場上的麻煩解決了?”

　　“不算是解決，但再拖也沒有意思。”

　　王寅眼神陰鬱的望著河上繁忙的舟船。

　　“童貫有善戰之名，這下方臘要麻煩了。”趙嶽評論道。

　　“方臘不是什麽打敵，一盤散沙，都在杭州忙著搶錢搶女人稱帝，估計一年內就敗亡，大敵在北方。”王寅心不在焉的答道。

　　趙嶽轉臉望著王寅:“寅哥兒說的是大遼?還是摩尼教?”

　　“摩尼教成不了什麽氣候，大遼也腐朽了，再北方有一支叫做女真的部落會滅掉大遼南下，還有支蒙古部落也會在女真之後崛起，但目前還太小。”

　　趙嶽趙蘭大為吃驚，問道:“寅哥兒去過北地?”

　　“沒有，聽說了一些故事，我買了些北地的馬。”

　　“看到了，能不能轉讓幾匹?”趙蘭很羨慕。

　　“你們在河上，要馬做什麽?”

　　“我們又不是天天在水上的。”趙蘭嗔怪的說，大眼睛飛了王寅一下。

　　“兩匹。”

　　“五匹吧。”

　　“二匹。”

　　“四匹。”

　　“三匹，不要拉倒。”王寅想起三匹的諧音笑了起來，瞟了趙蘭一眼。

　　趙蘭覺得他的眼神很曖昧，伸腿踢了他一腳:”小氣鬼。”

　　過了兩日，大軍走完，王寅留下幫眾守店，帶著小魚、少年莊兵、老劉老於回到清水鎮，但他並沒有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悄悄的在青樓包房見了陳希。

　　陳希拿著童貫的手令，大感頭疼，說:“童大帥意思是你回來後，就自行去浙路找大營報道，看來是非去不可，否則拒領官職，在文官來說並無不妥，但武將或有性命之憂，再說你也沒什麽功名。”

　　王寅沉思了一下，對陳希說:“對外拖幾個個月，不要以為這樣沒用，前後拖幾個月，不被軍營約束，很多事情就好辦，最好是能拖到戰爭見分曉。我把生意安排一下。”

　　他首先去了船廠，工匠已經按照他的模型造好了一艘內河縱帆漿帆船，只是他不再，一直沒有下水，還在做保養。王寅支付了工料錢，要他們抓緊再造兩艘，有了經驗就可以加快速度。估計到明年春可以再下水兩艘，就可以做航運了，這種船的優勢在於速度快。

　　王寅準備訓練自己家的少年，也雇傭一些漿手。

　　這天選了個黃道吉日放下河去，在水裡要漿手劃著跑了一圈，沒有什麽大毛病，應該就可以訓練操縱帆了。

　　他去見了一下單鷹和單靈芝，被少女撲在身上又擰又打，連過鐵砂掌的手非常凶殘，讓他衣服下青一塊紫一塊的。王寅內心深處很不喜歡女孩這樣的性子，但他只是微笑著安慰了一番，然後去見單鷹，主要是告訴他梁山的威脅基本解決了，其次是童貫的軍令還是要聽，他如果接了文書，就不得不限期到軍營，失期則斬，目前還沒有報到，就拖一陣子，但終究是要去的。

　　單鷹調整了幫內結構，已經牢牢的重新控制屠夫幫，倒勸他不放趕緊去，不要拖延。他心裡還是希望女婿能夠在官場有官位，那麽黑白兩道結合會更強。

　　王寅不置可否，沒有表達任何意見，看了外城幾家面館的流水帳，大致判斷的出正常與否，就去羊肉面館坐了一會兒，刻意的把頭臉露在二樓的窗口。

　　過了半個時辰，王寅估計了一下時間，或許會有人來，或許沒有人來，他都要離去。

　　對面的青樓走出來一個衣冠楚楚的中年人，神色從容，眼光非常沉靜而非漂移的掃射了一下四周，直接走入王五哥羊肉面館，上了二樓，看見王寅正在給旁邊的空座位倒一杯熱茶。

　　中年人坐在那杯茶的位置上，笑了:“看來今天是在等我。”

　　王寅平靜的看著他，雙手放在桌上，乾淨而輕松。

　　“看來你是個不喜歡廢話的人，我們一直在揣摩屠夫幫主的女婿在斧頭幫的區域裡開設生意，正常交保護費是什麽意思，後來認為你不應該有敵意，因為我們等了太久，你都沒有任何接下去的動作，所以就來談談合作。”

　　“你想讓我拿什麽和你們合作?”

　　王寅問道。

　　“你不打算知道我是誰，有沒有權力決定?”

　　“我相信你過來一定能代表斧頭幫。”

　　中年人笑了，“我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我是斧頭幫的二當家金傑，有個外號金錢豹，顧名思義就是替幫裡撈錢的。你的羊肉面館和青樓生意我們都沒有興趣，我們想和你合作烈酒的生意。”

　　“你有哪家正店?”

　　“七十二家正店裡有六家是我們的，加起來的分銷腳店不會別潘樓更小。”

　　“怎麽合作?”

　　“你隨便入股一家你看中的正店，五五分帳，你負責釀酒，我們負責分銷。”

　　“我沒意見，加一個好的條件給你，五年後我把釀酒秘方免費交給你們。”王寅點點頭。

　　中年人很驚訝，問:“為何你不控制秘方?這是你的生金之法。”

　　“你們的勢力太大，我怕最後不但被你們拿走秘方，還丟了金錢性命，我年紀輕，賺五年錢就夠了。但我會有個條件。”

　　中年人眼睛眼眸縮了縮，伸手敲著桌子，知道這才是重點:“請講。”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會去走武官之路，如果有一天我有生命危險，你們背後的人承諾保住我。”

　　中年人思索了很久，說:“這我不能馬上答應你。”

　　“不著急，我個月會再來城裡。”

　　王寅站起身，背著手臂準備下樓。

　　中年人喝了口茶說:“我個人非常欣賞你，你是這十年來我看到的最出色的少年人，如果我無法說服我們的東家，給你個建議，來加入斧頭幫，我們在軍方也有關系。”

　　王寅沒有作聲，穩穩的走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