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知道那大官是誰嗎?”鄭遠向旁邊的漢子問道。
他們正在城裡乾活,遠遠的就看到一個官員走了過來,遇到的人都點頭哈腰,好大的排場。就連張禮,這會也已經迎了過去。
“這我哪知道。”
放下了手裡的鎬頭,那漢子擦了擦漢,說道:“不過啊,一定比刺史大!”
“廢話!”鄭遠撇了撇嘴。
看了一圈,他又轉向了不遠處的一個差役。
“哎,這位兄弟?那來的是多大的官,說說唄?”
“嗯?”看了鄭遠一眼,那差役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來。
“說說吧!反正這會沒人看著!”鄭遠繼續慫恿道。
“聽說是長安來的!”差役憋了半天,蹦出了這麽一句。
得,又是一句廢話。
“那是多大的官?”
“多大?聽說是戶部的人,陛下親任的宣撫使!”神秘兮兮的說了一句,差役眼中全是八卦之火。
“宣撫使?真是大官?”
“那當然了!宣撫使就是專門派來救災的。比刺史可大多了!聽說啊……”
說著,差役突然湊近了些,小聲道:“聽說,這位可是李相公的人!”
“李相公……,李林甫?”鄭遠恍然道。
“你小聲點!”差役被嚇了一跳。
哪有人敢這麽直呼其名的?這小子,可真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敢在這胡扯,差役連忙站遠了些。
遠處,在那位趾高氣昂的宣撫使面前,原本還算威嚴的張禮,這會看著卻是越發卑微起來。
……
連續的降雨之後,這緊接著就是連天的大太陽。正值盛夏,喘口氣都是熱的,更別說在外邊乾活了,待一會都燥熱的難受。
城裡的挖掘還在繼續,大批民夫也加入到了挖掘廢墟的工作中來,大大加快了進度。每天,都有成馬車的屍體被運出城,城裡的腐臭味也是更加明顯起來。
鄭遠心裡,卻是莫名的起了擔憂。
隨著人數的快速增加,附近的衛生狀況又更加惡化起來。那些新來的民夫跟士兵更是沒人關心在哪拉屎的問題。遠遠的,鄭遠都能看到他們那邊成片的排泄物,蒼蠅更是四處飛舞。事實上,他已經注意到,這兩天腹瀉的人明顯在增加!
似乎……有點麻煩啊!
……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快讓我見見張刺史吧!”
官府那邊的草棚子前,鄭遠正在跟一個衛兵解釋道。
自從所謂的賑災團來了之後,這邊的人就都換成了士兵,站崗更是裡三層外三層。他這會想去匯報,還沒靠近就被擋了下來。
“什麽狗屁瘟疫,你再妖言惑眾,擾了我家許侍郎的清靜,小心老子一刀砍了你!滾滾滾!”亮了亮手裡的刀,衛兵一臉的不耐煩。
看著眼前的士兵,鄭遠卻隻能乾瞪眼,滿肚子都是氣悶。
他容易麽?好不容易才壯起膽子來反映問題,結果還沒找到人,就在這先聽了一頓訓斥。
!懶得管你們,要死也是死你們,老子有藥,怕個球!
陰沉著臉,鄭遠也不再搭話,扭頭就回了棚子。
僅僅是第二天,民夫那邊就傳出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有人病死了!
可這事卻並沒多少人在意,死就死了吧!這兩天看的死人多了,就在城裡,那死人都是按車來算的,誰還在意多這一個。
可還沒到中午,居然又死了倆,
仍然是病死。這下,終於引起了注意,可還沒等人弄清楚怎會事,不到傍晚,接連又死了仨。這下徹底炸鍋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死亡人數直接飆升到了十個,而且,有越來越多的病者開始出現。
瘟疫!
這是瘟疫!恐懼在人群中迅速蔓延了起來。
“張刺史,真的是瘟疫?”一處涼棚裡,那個所謂的宣撫使,也就是許侍郎正滿頭大汗的質問張禮道。
不說別的,這人保養的卻是不錯。胖乎乎的身材,圓圓的白皙泛油的臉,再加上兩片大嘴唇,妥妥的富貴相!
“這……,恐怕是真的!”
張禮的面色也蒼白的很。大災之後必有疫情,可他也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凶猛,醫者跟草藥可還沒到位呢!
“瘟疫,真的是瘟疫!”許侍郎臉色一變,喃喃自語道。
“我,我……這樣,張知州,第二批物資還沒到,我去催他們。這裡,這裡就先交給你們了!我這就走,這就走!”說著,他居然直接扭頭就出了涼棚。
“哎,許侍郎!你……”
看到對方徑直走向了馬車,張禮的臉色就更難看了。這是要甩鍋!不對,他這是怕死!
來賑災的宣撫使跑了!這個消息更加重了恐慌,若不是有士兵攔著,剩下這些人估計早就跟著跑光了!
不僅如此,那些士兵中同樣開始有疫情蔓延。這下,所有人都徹底傻眼了!
鄭遠他們同樣很慌!
瘟疫來了,而且看起來極其嚴重。短短兩天功夫,死亡人數就達到了幾十人,病者更是多達百人,而且還在快速增加。
包括鄭遠他們這邊,更是嚴重,病者中一多半都是這些災民。
就連劉新的媳婦,也是病者之一,已經被官府送到病者營了。
保險起見,鄭遠立刻把老徐跟小香兒都挪出了草棚。
“情況怎麽樣?”
劉新剛一回來,周圍的人群頓時圍了過來。
“唉~”
還沒說話,劉新卻是先歎了口氣。
這兩天,他算是吃盡了苦頭。媳婦被送走,倆孩子沒了娘,還一個勁的哭鬧。這個七尺高的漢子,都快愁死了!
“得病的又多了,加起來都過兩百人了!”
嘶~
周圍頓時一片驚呼聲。這才多久?這病發展的也太快了!
“不行!這麽下去得出大事!”鄭遠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大家都聽我說,再這麽下去,咱們一個都跑不了!我知道防治瘟疫的辦法,咱們必須告訴官府, 讓他們也做好預防。有誰願意一塊去的?”看向圍著的眾人,鄭遠大喊道。
“小兄弟,你真知道?這可不敢胡說!”
“是啊!你怎麽會防瘟疫?”
“不試試怎麽知道,難道在這等死嗎?咱們現在沒別的路,都跟我來!”鄭遠接著喊道。
“都去吧!讓他試試看。人少了,官府也不一定聽咱們的,都一塊去!”劉新在一旁幫忙喊道。
眾人總算不再多話,很快,鄭遠就走在前邊,領著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向官府那邊的草棚走去。
看到這麽大一群人,守在附近的一隊士兵立刻趕來,擋住了去路。
“站住!再靠近,格殺勿論!”
為首的軍官抽出橫刀,指著人群喊道。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鄭遠昨天就親眼看著幾個鬧事的被砍了腦袋。
“這位軍爺,我們是來找張刺史的,我知道預防瘟疫的方法,還請通報一聲!”鄭遠連忙解釋道。
“此話當真?”那軍官頓時眼前一亮。
“真的!我真的有辦法,您就通報一聲吧!”鄭遠有些急切的喊道。
再這麽拖下去,他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畢竟,這次的瘟疫實在太凶猛了,實在不行,他就準備跑路。
“軍爺,你就去報一聲吧!人命關天啊!”
“軍爺,去報一聲吧!”
跟來的災民連忙七嘴八舌的幫腔道。
看了看眾人,軍官有些猶豫。
“好吧!你們都在這等著!”說著,他轉身就向後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