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男兩女同居一室的場面真是難得一見,先前打牌說笑時營造出的輕松狀態此刻早已煙消雲散,被子和毛毯分別覆蓋著兩對男女的頭和腳,像兩團彩色的、已經攪拌好的水泥砂漿蠕動在炕上,整個房間裡籠罩著一股怪異至極的氣氛。
因為有梁海潮和雒陽的存在,我和代春曉雖然鑽在一個被窩裡,卻各自弓著身體臉對臉靠在一起,四條無處安放的手臂蜷縮成極不自然姿勢,身體僵硬的連動都不敢動一下。黑暗中,輕微而又短促的呼吸聲交替著衝擊在對方的臉上,令人臉皮發燙、渾身燥熱,這種狀況下要是能睡得著才真是見了鬼了。
讓人無語的是,梁海潮和雒陽這對“狗男女”居然還有說有笑,並且還時不時地相互親吻一下,粗重的喘息聲像一隻討厭的蟲子不時鑽進人的耳朵裡,攪得人心神不寧。僅從聲音判斷,就能知道這兩人正在進行某些少兒不宜的動作,我伸出一只有些顫抖的手輕輕撩起代春曉的下巴,在她耳邊小聲說:“要不咱倆走吧!”
代春曉沒有說話,額頭重重地點了幾下,黑暗中我們倆又恢復了沉默。
不多時,聽得梁海潮和雒陽那邊稍微平靜一些,我正打算偷偷鑽出被角瞄他們一眼,不料房間裡的燈突然亮了。沒有見到臆想中曖昧不堪的場面,我和代春曉拉下頭頂的被角時,梁海潮和雒陽已經坐起身正在整理衣服。
我清理了一下喉嚨,輕聲對著梁海潮說:“怎麽了?”
“雒陽有點不舒服,我們倆先回去了。”梁海潮一邊說著,一邊偷偷朝我擠了一下眼睛。
“呃……那個……要不咱們一起走吧。”我一時間搞不清梁海潮的狀況,有些不知所措。
“你們就別走了,這個點兒回不回的去宿舍都還不一定呢!我得帶著雒陽去趟百花路醫務所,一會兒說不定還得回來。”梁海潮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我一眼,以不容置疑的口氣斷然拒絕道。
梁海潮說完就和雒陽下了炕,穿上鞋頭也不回走出了房門。在房門合上之間,梁海潮和雒陽似乎還在嬉笑,梁海潮有些變調的聲音傳進來:“鑰匙放在枕頭邊了哦!”
門外面的腳步聲慢慢消失,剩下從炕上坐起的我和代春曉面面相覷。雖然眼前的場面透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但梁海潮和雒陽的離開總算讓我們倆松了口氣。代春曉輕撩著自己的手掌,企圖驅散臉上的熱度以及房間裡的悄然散發出的曖昧氛圍。
與以往的約會相比,此時的代春曉和我都有一些微微的臉紅,好在我們平時就有一些身體接觸,倒也不至於尷尬。只不過,在這種明顯是被人刻意製造的環境中單獨相處,甚至還要過夜,想想都讓人臉紅心跳。
我和代春曉商量了一下,還是一致決定回學校去。梁海潮那句回不了宿舍的鬼話明顯騙不了人,指不定明天起來還要合著彭大慶、馮保衛他們看我的笑話。不過,既然要回去,我和代春曉索性就先在房間裡多待一會兒,免得走得快了讓梁海潮和雒陽看見。
經過一段時間的緩衝,我和代春曉倒是慢慢適應了出租房這個封閉的環境。房間裡,一道白熾燈安靜地懸在房頂,我們兩個人並排躺在炕上,手拉著手,輕聲細語地討論著梁海潮和雒陽今天的表現,說到高興的地方還會相視而笑。然後,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我們兩個便情不自禁地接吻。
此時,我倒真的有些不想走了,代春曉被我吻的有些意亂情迷,
也是緊緊地摟著我的胳膊不說話。寧靜的夏夜,一對年輕的男女廝守在小小的出租房,一邊欲罷不能地享受著兩個人在一起的溫存,一邊又猶豫著要不要回去,就這樣甜蜜地糾結了好久。 “還是走吧!”我終於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坐直身體目不轉睛地看著代春曉。
“嗯!”代春曉乖乖地點了點頭,抓著我的胳膊也從床上坐起來。
許是我們一直在房間裡待著沒有出去,又或者是我們一直在情情愛愛的思緒裡飄飛著失去了聽覺,當我和代春曉拉著走出房門的時候,外面早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光線很暗,我鎖上房門揣好鑰匙,這才拉著代春曉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院子。
這雨似乎下了很久了,彎曲的小路上有一些泥濘,我們沒有手電筒因此走的很慢。好不容易來到河邊,竟發現由於輕微的漲水,小河裡用來過路的石頭全都被漲起的河水淹沒了,黑暗中的河面反射著微微的水光。
“也不知道梁海潮和雒陽是怎麽過去?”我在黑暗中左右掃描了一遍,沒有見到其他人的身影,我有些疑惑地對身邊的代春曉說道。
“過河的石頭被水淹了,他倆肯定是趟著水過去的。”代春曉猜測道。
“這裡前後都沒有橋,也就只有這一個辦法了。”我點頭讚同道。
“天這麽黑,水也不知道深淺,要不咱還是別過去了。”代春曉有些擔憂地說。
“要不我背你過去吧,不行我把鞋脫了你幫我提著。”我提議道。
“不行,萬一水裡面有玻璃什麽的,扎了腳怎麽辦?”代春曉直接搖頭拒絕。
“應該沒事!大不了我不脫鞋,回去洗一下就好了”我不以為然地說道。
“算了算了,回去吧。不就是住一晚上嘛,我都不怕你怕什麽!”代春曉像是恢復了往日的性子,大大咧咧地說。
“……好吧,反正吃虧的是你!”聽完代春曉的話,我也放棄了過河的打算,順便打趣了一句。
“滾……大色狼!你和梁海潮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代春曉罵完我還捎帶著把梁海潮也罵了,我只能從心底替梁海潮默哀。
“那走吧!”我一個轉身就要往回走。
“等下我,我害怕!”代春曉連忙抓住我的手。
“我不是大色狼嗎?你不怕我吃了你?”我趁機報復一下代春曉剛才的惡略比喻。
“我才不怕呢!老娘也不是吃素的!”代春曉說著順手掐了我一下。
“啊……疼!”我誇張地叫了一聲。
“哼,你最好給我老實點!”代春曉一邊抓著我的手不放,一邊嘴裡還警告著我。
“……”
再一次回到農家小院的出租房裡,我和代春曉的心態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因為我們心裡清楚,這個晚上,這間房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鎖好門,上了炕,先前還裝腔作勢的代春曉馬上變成了一個聽話的乖寶寶。房間裡的氣氛似乎一下子被沉默所包圍。
重新躺下來,牽著手,我們不禁因為先前的這一番折騰啞然失笑。好吧,看來不管是我還是代春曉,都是在緊張中又有一些興奮,還沒做什麽呢,心卻亂了。我看著她,她看著我,兩張顫抖的嘴唇再一次吻在一起。
良久之後,代春曉忽然輕輕搖了一下我的手臂說:“把燈關了吧!”
“好!”我隨即起身關上了燈。
一聲輕響後,房間裡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兩個濃重的喘息聲起伏在小小的房間裡。反正也看不見彼此的臉,代春曉的膽子倒是大起來,主動摟住了我,送上她那熱情似火的嘴唇,我們兩個糾纏著,在彼此的亢奮中無法自拔……
人都是感性的生物,有些事情不需要人教你怎麽做。當噴薄而發的欲望聚集到頂點,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伸向代春曉敏感而又滾燙的身體。這一刻,我們彼此渾身顫栗。幸好,還有身上的衣服阻隔著我們。
黑暗中,仍舊無法冷靜的我抿了抿發乾的嘴唇,幾乎是咬著代春曉的耳垂輕聲說:“要不我們把衣服脫了吧。”
“嗯!”代春曉無力地應了一聲,托著我的手坐了起來。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我和代春曉脫了衣服又重新摟在了一起,這一次我們幾乎赤裸相對。說幾乎,是因為我們終究不敢把內衣也一起脫了,盡管如此也已經達到了我們目前這種不清醒狀態下能夠達到的極限。
欲望總是無窮無盡的,尤其兩個心潮澎湃的年輕人單獨處在眼前這樣的環境裡。然而,當我們彼此全然斷送了理智,當我的手無法控制地伸向代春曉身上最後一絲束縛的邊角,代春曉的一隻手本能地拉住了我的手,但隨即又無力地松開。也就是她這一個本能的動作令我的腦海中轟然湧上一絲清明,伸出去的手又緩緩退回來。
“春曉,我不敢!”我趴在代春曉的耳邊,喘著粗氣說了這麽一句話後,一下子倒在她身邊,感覺渾身無力。
代春曉幾乎和我一樣的反應,喘著粗氣沉默了老半天,方才用一隻手臂托起身體,半趴在我的胸膛上,閃動著晶亮的眸子對我說:“曉鵬,其實我也不敢!”
代春曉說完,親了我一下,然後抱著我的一條手臂躺在我身邊繼續說道:“其實這樣也挺好的,萬一那樣了,懷孕了可怎麽辦?”
“嗯!”我的另一隻手撫摸著代春曉的臉頰,感覺幸運而安心。
夜漫長,我們這一夜注定無法平靜。縱然夜漫長,年輕的少男少女雖不敢逾越最後的雷池,卻也幾經糾纏、幾經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