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開學的前一天,我從南坪坐公交車回到了經校。這一個假期的醫院生活把我待得腦子裡面仿佛長滿了荒草,乍一見到久違的老同學還真有些不太適應。
男生宿舍裡,411眾位爺們兒圍坐在一起爭相訴說著一個假期以來的無聊和困頓,聽起來好像放假就是去家裡受罪,開學才是回家的感覺。
梁海潮有些抱怨地問我為什麽一個假期都沒有跟他聯系,我也不想多做隱瞞,便聲把曉英住院的事情跟他說了,他這才拍著我的肩膀安慰幾句,並且說以後有什麽事情可以跟他打個招呼,能幫上忙的話他一定會出手相助。
當然,我也不願意把自家的不幸遭遇搞的人盡皆知,隨後簡單跟馮少爺和彭大慶倆人說了一下,便不再提家裡的事情。說實話,盡管梁海潮他們的關心讓我感覺到很溫暖,但我的心裡也不太願意把自己定位成一個被同情者的角色。
開學就說開學的話,即使這個學期結束以後,我們當中的許多人都將無奈分道揚鑣,但此時此刻誰也不願提及這種傷感的問題。或許許多人還期望著,在自己充滿遺憾的後續階段好好表現一下,也算不枉來經校上過一回學。
當天的晚自習,已然是準新娘的班主任徐景芳老師早早地來到教室,仍舊一臉微笑,仍舊在微笑中帶著羞澀的表情。
兩年多來,我們師生間倒是處的像老朋友一樣,不時有人調皮地問徐老師索要喜糖,但都被她以婚期還沒有定下來為由搪塞過去了。這是她對付我們愈發自如的表現,因為她如今在我們面前真正像個老師的樣子了。
和我們不一樣的是,徐老師總喜歡在其樂融融的場面裡,冷不丁地冒出那麽一兩句不合時宜的話,雖然她可以說的很動情,但也讓我們的情緒瞬間從高空跌落到低谷,我們無從反駁,因為她說的全都是一個班主任老師的心裡話。
徐老師說:“就要分別了吧!雖然我不想在開學第一天就說出這樣的話,但我還是說出來了,因為你們還有一個學期的時間可以利用,如果你們對自己的未來還有所期待的話,我希望你們在這最後的一個學期裡好好努力一下。”
徐老師話音一落,教室裡立刻變的鴉雀無聲,兩年多來我們全班同學似乎都對她這種軟綿綿的鼓勵的話有了極大地免疫力,或許離別會讓我們覺得傷感,但不會有人因此而改變自己,我們就是一群無藥可救的野孩子。
“當然,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咱們班上個學期有十名同學考上了大專,整個經校第一期招生指標才六十個,而咱們班就佔了六分之一,你們的表現讓我感覺到十分驕傲。下面,就請這十名同學站起來,接受大家的掌聲和祝福,從明天開始,你們就將走進一個新的集體,重新開始你們的大專生活,大家鼓掌。”徐老師有些激動地說道。
教室裡逐漸有熟悉的身影站起身來,全班同學共同鼓掌向他們表示祝賀,我偷偷看了一眼董依然,有不經意地移開目光,表面上笑容滿面,其實心裡頭無比的失落。
簡單的祝賀儀式意味著電算班集體當中的這一部分人從此便不再與我們同窗而坐,他們明天就要離開這間教室去到一個新的地方,徐老師先前所說的話還真不是無的放矢,這麽快就應驗了。
因此,當徐老師剛一走出門,電算班教室裡便嘰嘰喳喳地吵嚷起來,同學們議論的話題無非就是這十個即將離開我們集體的成員,那些考上大專的同學一時間被各種恭喜和讚美的聲音淹沒了。
“哎,
韓曉鵬,你說這些人走了以後,他們的同桌應該會感到失落吧?”馮秀秀推了推我的手臂聲說道。“呃,秀哥你看待問題的角度太刁鑽了,弟我對你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我開玩笑地對著秀哥說道。
“佩服吧,哈哈,感謝你沒走!”馮秀秀洋洋自得地笑了一聲,一臉慶幸地向我伸出了右手。
“不客氣!”我握住馮秀秀的手,故意使壞地加大了力氣。
“疼疼疼!”馮秀秀趕緊求饒。
“別裝了好嗎?誰不知道你力氣比我大。”我一臉無辜地松開了自己的手。
“你自己沒考上,也不能拿我撒氣吧?”馮秀秀突然壓低聲音不滿地對我說道。
“我有嗎?”我裝模作樣地說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肚子裡那點花花腸子。”馮秀秀剜了我一眼聲嘟囔道。
“你又知道什麽了?”我有些心虛卻故作輕松地質問道。
“來來來,把耳朵遞過來!”馮秀秀勾勾手指頭, 一臉神秘地對我說道。
“看你能說出什麽花兒來。”我嘴硬道。
“你喜歡董依然對吧?有本事你別承認!”馮秀秀趴在我耳邊咬牙切齒地說道。
“哎,姑奶奶你可別胡說啊。”我有些氣急敗壞地說。
“還不承認是不是?”馮秀秀威脅道。
“……誰給你說的?”我垮下臉不甘心地疑問道。
“我說我看出來的你信嗎?”馮秀秀一臉鄙夷地看著我說。
“信,我信。你就是我親哥。求你別亂說行不行?”我連忙哀求道。
“哼,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馮秀秀毫不客氣地說道。
“行,你牛。我認栽了!”我徹底服軟道。
“這還差不多!”馮秀秀一副吃定我的樣子。
“……”
幾天后,電算班連同董依然、孟虎在內的十名同學加入了被命名為經校00級大專電算一班的新集體。這個由六十人組成的老生隊伍將作為00級新生與其他新招收的00級新生一起參加軍訓。
由於學校宿舍樓安排比較緊張,零二級大電算一班所有學生仍在原來的宿舍居住,暫時不予合並,但新教室已經安排好了。
操場上,零二級新生正在緊張地軍訓,而大電算一班卻被刻意安排在教學樓後面的走道上軍訓,偶爾站在教室看向外面,依稀能夠認得出來那位姓黃的教官,在我們兩年前新生軍訓的時候見過。
好吧,眼下我對上大專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只不過,偶爾看著軍訓隊伍中那些熟悉的身影,心裡面有羨慕也有失落,但更多的卻是無盡的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