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韓曉英遭遇車禍一事注定將成為她人生中的一次劫難,無論我們的父母還是我這個哥哥,能夠幫助到她的只有無私的關心和守護。
至於因為車禍所帶來的的傷痛以及有可能一輩子都得留在她臉上的傷疤,那就只有她一個人默默承受了,誰也替代不了。
回到病房以後,我爸張羅著要去買飯,曉英則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什麽胃口,後來還是我媽一錘定音說到外面去吃,順便給曉英帶點稀飯或者拌湯之類的東西,並且說醫生建議現在要以流食為主。
原本我準備留下來照看曉英的,最後卻是我爸主動說他不想出去,於是便只有我和老媽兩個人離開了病房。
離醫院不遠的家常面館裡,老媽就車禍事故私了這件事再次拉開了話頭。
“鵬啊,你妹妹車禍的事情我看還是要早些和事主接觸一下,免得將來事情陷入被動的局面。”老媽試探地看著我,語重心長地說道。
“媽,你為什麽老是要跟人家談私了?等曉英傷好了再談不行嗎?”我皺著眉頭,耐著性子反問道。
“唉,要麽說你們老韓家一家子都是直筒子脾氣,等你傷好的差不多了,那還有什麽可談的?你以為你臉上留了道疤人家就會多賠給你錢嗎?根本不會的。”老媽歎了口氣,一臉苦澀地說道。
“他說不賠就不賠嗎?那還有交警隊呢嘛!”我語氣軟下來,有些無奈地辯解道。
“交警隊會管你那麽多,他們看你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會勸你多多少少收點營養費,然後就讓你出院結案,明白嗎?”老媽仍然耐心地解釋著。
“那就大不了去法院起訴啊!”我被老媽說的面紅耳赤,索性破罐子破摔道。
“傻兒子啊,你以為法院是咱家開的,就算你起訴了,法院還要審理吧,到時候判多判少可不是由咱說了算的。”老媽指著我,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那……那咱現在跟人家談還不是一樣?”我低下頭,有些不服氣地說道。
“那能一樣嗎?曉英臉上現在還纏著紗布,換藥的時候你也看見了,誰敢說傷的不嚴重?正好事主也想早點解決這件事情,我們早些和人家去談,不也能盡量多爭取點醫藥費嘛,不然將來要祛疤什麽的,哪來的錢去做?”我媽進一步分析道。
“我是怕曉英接受不了。”我有些心虛地說道。
“受罪的事情已經遭下了,接受不了又能怎麽樣?你以為我不心疼曉英,你和她都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曉英好?看你們父子幾個那副吃人的表情,倒好像我要把曉英給賣了似的……”老媽說著,竟是眼睛一紅,委屈的淚水眼看著就要從眼眶裡湧出來了。
“好好好,媽你別哭行不行?這是在外面呢。”我急忙開口央求道。
“……”老媽低下頭,默默用手被擦去眼角的淚水。
這時候,服務員端著兩碗面送到我們跟前然後就轉身走了,我遞給老媽一雙筷子,她把筷子接在手中,在面碗裡輕輕攪動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什麽胃口,而我坐在旁邊,心情一樣的感同身受。
“……我問過好幾個醫生了,像曉英這種情況,住一段時間醫院以後就基本上沒什麽問題了。可是要想把臉上的疤痕徹底去掉,那花錢的日子還在後面,所以必須趁著現在傷情比較嚴重的時候,爭取跟事主多要點錢。發生這種事情,咱自己把罪受了就夠不容易的了,看病的錢總不能也全部倒貼吧!”老媽把筷子擱在面碗上繼續說道。
“那我回去跟曉英說說吧,
她應該是可以理解的。等下次事主來了你就去跟人家談談吧。”我再次安慰道。“這個不用你操心!靠你們父子倆能辦成什麽事?”老媽有些惱恨地說道。
“呃……吃飯吧飯,一會兒面都沱了。”我有些尷尬地催促道。
……
當天晚上回到病房以後,我媽借故要去買東西,把我爸給支走了,而我則坐下來和曉英進行了一場開誠布公的談話。盡管曉英話不多,但也聽明白了我所傳達的老媽的意思,到最後卻是我們兄妹倆一起泣不成聲。
兩天以後,我媽和肇事車主在醫院門口的餐館包間裡,就曉英受傷的事情與對方進行和解談判。她充分發揮了自己商販的精明本色,經過一番苦口婆心的談話,終於同對方達成了和解協議,並且額外幫曉英爭取到了兩萬塊錢的後續治療費用。
對於事故雙方主動達成和解協議的事情,交警隊方面當然不會在其中多做評判,只是召集雙方當事人代表當面簽署了正式的調解協議書,算是給這場交通事故的處理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兩個星期後,曉英從市人民醫院搬到了距離南坪住所更近的古塔區人民醫院,因為她想把省下來的錢,全部用於後續祛疤的花銷。
轉院的那一天,曉英對著住院大樓門口的玻璃站了老半天,而後蹲在地上放開聲痛哭了一場。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臉上異常明顯的疤痕終究是她心中無法泯滅的傷痛。
到了新的醫院後,曉英主動去找主治大夫長談了一次,回來後她的態度很堅決,就算是醫藥費不夠,她也要想辦法把臉上的疤痕去掉。
我爸和我媽在曉英轉院的三天后回家去了,留下我在醫院裡照看著,因為曉英除了臉上即將痊愈的傷痕外,沒有任何行動上的不變,腿上胳膊上的擦傷早已經愈合了。
整個假期我都在南坪和醫院之間來回奔波,曉英的同事們偶爾輪流會來醫院頂替我一下,她們幾個女孩如今都已經分開找到了租住的房子,不再過那種同吃同睡的集體生活,想必也是為了自己住的更隨意一些。
有了那幫子姐妹的陪伴,曉英的情緒總算是好了起來,偶爾還會跟她們開開玩笑,整個人的精神狀態算是完全恢復了,甚至在我即將開學的前幾天,堅決辦理了出院手續,只是定期到醫院來做治療。
曉英告訴我,她要去上班,要攢更多的錢把自己臉上的疤痕祛掉。